怎麽可能僅憑運氣就布下這個局,謝喻舟一定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秘密。或許這個局根本不是出自謝喻舟之手。

周旻冷笑著看謝喻舟一眼,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少年隱藏了些什麽。

“那吳承恩先生呢?我讓人查遍武陵,根本沒有得到吳承恩先生的消息,但西遊卻是從謝家流傳出來。你難不成要告訴孤,西遊也是你憑運氣得來的吧?”

謝喻舟表情一滯,微微皺了眉毛。

他的表情像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但是良久他都沒找到答案。

周旻見他答不出,不由露出得意的笑,他就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就算再怎麽聰明,也沒辦法自圓其說。

像是抓到了謝喻舟的弱點,周旻再度攻擊道:“怎麽不答了?究竟是何人把西遊一書交予給你?”

“……”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這讓周旻確認了一件事,謝喻舟隱藏的秘密和西遊一書的來曆有關。

他早前就有猜測,謝喻舟背後有高人指點,也許那位吳承恩先生就是他背後的高人。

周旻緊緊盯著麵前的少年,眼神犀利,他知道他馬上能挖掘出一切的真相。

趙大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謝喻舟要是惹得太子大發雷霆,他該怎麽求情。

此時周旻站了起來。

因為謝喻舟長時間的沉默,讓周旻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摔了杯子,對謝喻舟會心一擊:“謝喻舟,還不老實交代,究竟是何人替你出謀劃策!若你還是冥頑不靈,休怪孤不留情麵!”

什麽?有人替謝喻舟出謀劃策?趙大人心道,他怎麽不知道。

謝喻舟眼底閃過微不可見的光,下一秒他猛地瞪大眼看向周旻。

看著謝喻舟的反應,周旻暗道,他猜對了。

隻是他還不清楚,幕後之人究竟對他是個什麽態度。若是隱患,那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你不說的話,孤便要治你欺君之罪!”

謝喻舟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變得有些蒼白。

“文錦,還不替孤拿下。”周旻揮著袖子。

“還請太子恕罪。”趙大人說著便要跪下。

同時,書房的門被人打開。

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家大喊:“慢著!”

來人約莫六十上下的歲數,雙鬢如雪,雙瞳卻沒有一丁點渾濁的跡象,目光炯炯,他把腰杆挺得筆直,精神矍鑠。此人正是在小稻村住了月餘的蘇杜若。

見到他的一瞬間,謝喻舟便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幸好太子是個疑心病重的,不然蘇杜若又要如何出場。

謝喻舟嘴角的若隱若現。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蘇杜若身上。

文錦攔在周旻身前,肌肉緊繃。

趙士揚曾經在府衙中見過蘇杜若一麵,他遲疑地喊了一聲:“蘇老丈?”

“趙大人別來無恙。”蘇杜若還以一禮。

標準的文人禮節,仿佛對他是信手拈來,完全與上一次見麵時的那位老丈不同,更像是隱居已久的文士。

他究竟是何人?趙大人心道。

文錦也問出了趙大人心中的疑惑:“來者何人?”

蘇杜若沒看文錦一眼,隻把眼神留給周旻:“老夫蘇杜若,字青源。大概就是周老爺想要找的人。”

他又說:“若是周老爺想要問罪,便拿了老夫去縣衙吧。反正也是老骨頭一把了。”

原來這個老頭就是替謝喻舟出謀劃策的人!

等等……蘇青源?

聽到這個名字時,周旻和趙大人皆是為之一怔。

這個名字有哪個讀書人沒聽過。簡直是如雷貫耳,醍醐灌頂。

“老丈可是前朝禦史蘇青源蘇大人?”趙士揚激動地問。

“如果前朝禦史隻有一個姓蘇的,那便是老夫了。”蘇杜若看似風輕雲淡的說道。他順手把一把折扇丟給趙士揚:“承蒙趙大人對老夫學生的照顧,這把扇子就當是謝禮。”

趙士揚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忙把折扇展開。

上麵題了四個字‘高堂明鏡’落款隻有青源二字。

這個字不會錯,他曾在嶽父家見過蘇青源的字,的確是蘇禦史的字跡。

趙士揚看著蘇青源的眼神立馬變了,那眼裏似乎冒著光。

另一邊,周旻上上下下把蘇杜若仔細端詳。

他見過蘇杜若的畫像,雖然多年過去,但他的相貌變化不大,在加上趙士揚手中扇子的字跡,那就更不會出錯了。

沒想到小小的村落竟然藏著這樣的大人物。

如果是蘇青源在謝喻舟背後出謀劃策,那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

這位老禦史混跡前朝官場多年,心思謀算絕對不差。

周旻也明白了謝喻舟為何一直不肯開口。原因就在蘇青源身上。

蘇青源隱居多年,每次被人發現後都會再度搬離,他不喜歡被人打擾。

朝廷一直有意請蘇青源複起,也沒得到他的回應,想來是沒那個意願。

如果不是為了謝喻舟,蘇青源絕對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周旻腦海中的想法不斷掠過。

此時,算計他一事已經不再重要。

這是自己的機會,如果能請蘇青源出山,那朝中對他的評價豈不是更上一層?

老天都在幫他!最近魏王有些蠢蠢欲動,如果有蘇青源的支持那他就能收攏一批舊黨。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謝喻舟居然是蘇青源的弟子,不是說蘇青源不收徒嗎,難道這少年的資質已經好得讓蘇青源破例了?

謝喻舟眼神中劃過一絲意外,他是何時成為蘇杜若的弟子。可是當著周旻的麵,謝喻舟不會那麽沒眼色地問這種問題。

周旻的思緒有些發散,等回過神來。

“蘇先生言重了,之前的那些話隻不過想試喻舟一試,既然已經弄清楚,那此事就過去了。”

周旻的話已經很清楚,把他引來武陵的事已經不再計較。

他禮賢下士,向蘇杜若執了一禮。

蘇杜若卻是沒有受,及時把他扶住:“這位周老爺,老夫不過是個山野莽夫,使不得。”

蘇杜若又解釋道:“西遊乃是我故去友人之遺作,老夫不想寶玉蒙塵才加以傳誦,若是因為此事乃至好友遺孤被擾,老夫怕是無顏再見。”

西遊的來曆也算是圓了回來,這下謝家已經全部摘出。

周旻現在哪有心思關心吳承恩的事,眼前的蘇杜若才是他挖到的寶藏。

但是蘇杜若隻稱呼他為周老爺。意思就很明顯,蘇杜若並不想與朝廷扯上關係。不過,他不急,人終歸是跑不掉的。

“蘇先生放心,既然吳先生已逝,周某必定不會再去打擾。”

說完,周旻問起無關緊要的話來:“先生現在住在小稻村嗎?身子還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