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杜若的關係在,太子在紀長坤一案上處理的速度簡直疾如閃電。
從謝家離開的第二日,紀長坤就被太子拿下,由於證據確鑿,昔日的承信校尉被判淩遲處死,被牽連的還有武昌知府,目前已被撤職查辦。
消息一出轟動了整個武昌。
當紀榮收到侄兒被判淩遲的時候,紀長坤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紀府,書房。
紀榮便摔了心愛的鬆煙墨,一臉猙獰:“豈有此理,不過是幾個窮家女子,何至於此!讓長坤賠點錢就是了,怎會隨隨便便丟了性命!太子不是信佛的嗎?在朝中表現得也是和氣,這是故意要踩我的老臉?”
“我明日上朝豈不是要招人恥笑!?”
紀康裕聽了這話,臉色嚇得煞白:“父親,不可妄意太子殿下。”
紀榮非但沒聽進三兒子的勸告,反而一揮衣袖,把書桌上的鎮紙砸在了兒子的頭上。
鮮血頓時洶湧而出,紀康裕捂著額頭摔倒在地上,看紀榮的眼神中帶著驚恐。
“老子說話,還用的著你這個廢物管?”
“父親,我不是故意的,繞我一回。”紀康裕掩飾著瑟瑟發抖的身體跪在紀榮麵前。
見紀康裕的模樣,紀榮又來氣:“老子怎麽會有你這麽窩囊的兒子!”
說完就抬腳去踹他。
紀康裕抱著頭,不敢作聲。
這時書房被打開,來人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他看了一眼紀康裕被打破的額頭,忍不住皺眉:“紀榮,失手殺子的事一次就夠了,倘若再發生一次,我也保不了你。”
男人的話讓紀康裕的臉白了幾分,他想起了自己那個死於父親仗下的大哥。
男人揮了揮手對紀康裕道:“你下去吧。”
“是,葉丞相。”
等紀康裕離開書房後,葉丞相坐到主位上:“明日,你就以管教侄兒無方,上奏向皇上請罪。”
紀榮瞪大了眼,像是不甘願。
他侄子都死了,結果自己還要上表請罪,這不讓人看笑話嗎。
“若是不想皇上對你產生芥蒂,便聽我的。”葉丞相語氣威嚴讓人無法忤逆。
紀榮把怒氣壓下:“我知道了。”
“還有查一查太子在武陵縣究竟發生了什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太子那麽快處理了紀長坤。”
紀長坤怎麽也是皇上封的校尉,按照太子謹慎的性格應該會上奏表明,但事情卻處決的非常之快,這當中一定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紀榮冷靜了下來:“葉丞相所言甚是。”
武陵縣,小稻村。
周旻這是第三次拜訪蘇杜若。
他隻帶了文錦一人隨行,馬車由奢華變成普通。
連一身打扮都輕簡下來,身上的錦緞變成了普通的棉麻長袍,當然裏衣還是綢緞的,他隻不過是投蘇杜若所好,沒必要委屈自己。
周旻已經在武陵逗留了十日,差不多該啟程回金陵。
他離開金陵的時候太子妃已有六月有餘的身孕,出來將近三個月,再不回去恐怕要趕不上孩子的出生,這不是周旻想看到的。
周旻因為早年戰事的原因,身體不是特別好,常年多病,故而子嗣不豐。
唯一一個兒子在前幾年還夭折了,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自然重之又重。太子膝下無子,是一件很容易被詬病的事,連帶底下的幾個皇子也蠢蠢欲動。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他固然要誠心迎接。
所以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拿下蘇杜若。
蘇杜若的心思其實與周旻差不了多少,再拖下去他怕太子失去耐心。
這幾日他已經拿足了架子,隻差最後一個台階,他便會應邀而下。
兩人打著內心的小九九。
終於在周旻三翻四次邀約下,蘇杜若露出鬆動的表情。
周旻欣喜,麵上卻不動聲色。又是一陣機鋒後,蘇杜若勉強答應了下來。
“青源先生,孤明日便會啟程回金陵,不如先生與孤結伴同行?”周旻高興地問,似乎是想要馬上把蘇杜若帶到金陵。
蘇杜若露出為難之色:“老夫還未與學生提及此事。”
周旻以為蘇杜若是舍不得自己的學生,便提議:“不如讓謝家陪同先生一道去金陵?”
蘇杜若搖頭。
謝喻舟有謝喻舟自己的路要走,況且他此次去金陵是為了複仇,帶上謝家不是害了他們嗎。
“還請殿下寬裕一日讓老夫和學生告別一二。”蘇杜若道。
“無有不應。”
周旻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了小稻村。
蘇杜若去了趟謝家。
謝喻舟身體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服,月牙色的長衫,腰間配著一個紫灰色荷包,做工有些粗糙。上麵繡著的花也讓人看不懂,像是草又像是花。
讀書人多少有些挑剔,對這樣的荷包多數羞於見人。
可謝喻舟渾然不在意,身上沒帶一樣配飾,唯有腰間的荷包極為突兀。
戚映歡有些沒眼看,那荷包縫得有多差她能不知道嗎。
“謝喻舟,荷包掛外麵容易掉,你收著吧。”
掛腰上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大家她的手藝差嗎!她還要臉。
謝喻舟神色自若道:“那豈不是浪費了戚姑娘的一番苦心嗎?不成。”
“……”沒有什麽苦心,就為了應付謝喻舟,花了半日隨手縫的。
戚映歡看著謝喻舟那眼神,驟然反應過來,這家夥是在說反話,分明是拐彎抹角說自己沒用心。
謝喻舟拿起荷包說:“這草繡的果然是非同凡響,不過還不到驚天地泣鬼神的範疇。”
原來他還記著那翻說辭啊,戚映歡抽了抽嘴角。
“那是佩蘭花。”
“原來是佩蘭。”謝喻舟左看右看,他安慰道:“是我眼神不好,沒看出來。”
“……”別以為這樣說,她就會心虛內疚。
“放心,大家一定能認出來。”
“……”
“我這就去讓娘看看。”
要是讓娘看了,一定會被笑死。戚映歡丟不起那個臉!
戚映歡一把搶過荷包:“謝喻舟,我想了一想,這個荷包隻不過是我拿來練手,還是不給你了,等成品做好了再給你。”
“那就有勞戚姑娘。”
謝喻舟一幅隨你的表情,讓人看得牙癢癢。
戚映歡深呼吸回以一笑。
算你狠,謝喻舟!
戚映歡氣呼呼地回了房,這時謝喻舟才轉過頭,他眼神平靜無波:“蘇先生,是來找我嗎?”
蘇杜若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底。
“以後少逗戚丫頭,沒看到被你氣得臉都紅了嗎。”
對於蘇杜若的偏心,謝喻舟但笑不語。
“身體已經好了?”
“有勞蘇先生記掛。”
“有功夫陪我老頭子走走嗎?”蘇杜若問。
謝喻舟沒回答,直接走到蘇杜若身側。
一老一小的身影漫步在田園間,夕陽的餘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