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把他的道袍吹得飄飄欲仙。
遠遠望去,孫半仙就像個得道高人。
戚映歡卻很清楚,他究竟是人是鬼,不過就是一個愚弄無知百姓的騙子。
人群裏有人大喊一聲:“孫半仙!”
於是,大家開始參差不齊地喊著他的名字。
戚映歡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剛剛第一個喊‘孫半仙’的人,不出意外,那個人就是請來的托兒了。
季心語看他們又如牆頭草一般倒向對麵,暴躁地喊了一聲:“閉嘴!”
她快步走到與她隔著十來米的孫半仙麵前,怒目而視。
由於兩者之間的身高差距,季心語為了不在氣勢上輸給對方,昂首挺胸插著腰,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威嚴可言,隻把小女孩嬌蠻地姿態表現得淋漓盡致。
孫半仙看她的表情如同是看不懂事的小輩一樣,笑眯眯地摸著胡子。
季心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之前說我說的不對,那你倒說說看我哪裏說得不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衣坊門口的死貓死烏鴉肯定有你的份!”
“季小姐誤會了,我一介道人怎麽會做如此齷齪之事。”孫半仙平靜地說:“至於謝相公為什麽還能平安無事站在此處,那是因為謝相公是童生,被文曲新君所庇佑,自然不會有什麽意外。”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點頭,多數人已經信了孫半仙的話。
古代讀書人的地位很高,哪怕是這種瞎話,也有人相信。
戚映歡歎了口氣扶額,看來三觀不同,哪怕她解釋的再多,大家都不會相信吧。恐怕隻有向這群人證明自己不是災星,才能使孫半仙投鼠忌器。
但是這事要怎麽證明呢?
戚映歡一時想不到。
季心語氣道:“巧舌如簧!那我呢,我不也好好的嗎?”
“季小姐是因為承蒙祖上庇護,才沒有出事。”孫半仙低下頭道:“季小姐,不要說我沒提醒你,祖宗的餘蔭也終有一天會用完。到時候要是連累了季家……”
話沒說完,戚映歡的冷斥便傳到了所有人耳中:“孫半仙還請慎言,若是落得個欺負小姑娘的名聲就不美了!”
戚映歡的神色不太好。
孫半仙的話讓她想起的劉陽義那日說過的話——劉家很快就能超過季家。
難不成劉家還打著一石二鳥的心思?
很有可能!如果衣坊真的被搞到關門,大約就會有閑話傳出來,說季家的下一代後繼無人。盡管這些不會讓季家傷筋動骨,但至少能給季家造成不小的麻煩。
好一個劉家!謀劃不小啊!
她就說呢,她不過是得罪了劉陽義,對方怎麽就劃拉了那麽大一個局,讓她入套。
劉家的所圖甚大,約莫是想代替季家成為武陵縣的第一富商。
思索間,戚映歡已經來到季心語的身旁。
她拍了拍季心語的背,以作安慰。
孫半仙臉色不變:“戚姑娘此言差矣,怎麽會是欺負呢,隻不過是忠告而已。”
**裸的威脅。
戚映歡深吸了一口氣說:“孫半仙的忠告我們受不起,還是留給自己吧。”
說完,戚映歡不想與他再做口舌之爭,現場大多數人都站在孫半仙那邊,她不拿出什麽實質性地證據,在大家眼裏就是狡辯。
她走到衣坊門口的台階上:“各位街坊鄉親,最近衣坊怪事連連,但僅憑這幾件事還不能證明什麽,我相信這件事人為的可能性更大,有時候鬼並不可怕,可怕的人,心懷叵測的人!”
這句話意有所指。
腦子比較清楚的幾個圍觀群眾看向孫半仙。
孫半仙大聲解釋道:“戚姑娘不會是懷疑我吧,我這幾日連客棧大門都沒出過,客棧的小二可以為我作證。”
她就知道孫半仙早有準備,光幾句話是無法讓他露出馬腳。
戚映歡不理他,隻說:“若是我馬上就把衣坊關門大吉,豈不是中了那人的圈套?犧牲我一個人沒問題,但是萬一那人又打上你們店鋪的主意,想讓大家都關門大吉呢?”
她沒辦法把控現在的局麵,但是她可以攪亂池子裏的水。
眾人一愣,皆是按著戚映歡的陰謀論推演下去。
萬一一切都是有人策劃,下一個被瞄上的會不會是自己?
因為戚映歡的話,大家一陣**。
不少人,用著懷疑地眼神看向孫半仙。
孫半仙急急忙忙地解釋說:“哎呀,災星又哪是那麽容易出現的,大家何必庸人自擾。”
“那可不一定。”和季家關係比交好的幾位終於開口了:“孫半仙要是一戰成名,以後還不是指哪兒打哪兒。”
眾人沉默了。
孫半仙又想說些什麽,卻被戚映歡搶白:“不過為了讓大家安心,我決定讓衣坊歇業三天!這三天中我會尋找證據來以證清白,也讓大家看清某些人的真麵目。”
這招叫做以退為進。
眾人看著戚映歡嚴肅認真的表情和鏗鏘有力的發言,他們有些羞愧,光聽人說災星會帶來麻煩,就沒想過這樣一個名頭按在小姑娘的身上有多難。
他們慚愧地低下頭顱道:“就依戚姑娘所言吧。”
混在人群中的托兒想反對,卻被季家的幾位掌櫃反駁:“衣坊都被你們逼得臨時歇業了,你們還想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戚姑娘和我家小姐年紀小,所以好欺負啊。不然我叫我們家大掌櫃來和你說道說道。”
這下幾位掌櫃是把季大發也搬了出來。
托兒嚇得訥訥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孫半仙心中暗道不好,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麵。他摸摸胡子道:“戚姑娘……”
然而還未說完,就被人喊了一聲:“孫半仙。”
他下意識看去,便見少年清朗如玉,與人群格格不入。
謝喻舟緩緩走了過來:“孫半仙聽說您看相極準,我這幾日也在研讀《易經》,對運勢命理頗有心得,還望討教一番。”
“什麽?”孫半仙愣了。
他沒聽錯吧,這個讀書人要和他比看相?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這謝相公是鬧得哪一出,就算想要為自己的夫人出頭,也沒必要比易經吧,這不是以以子之盾,攻子之矛嗎?
戚映歡感覺自己額頭上青筋跳了兩下。
她還以為謝喻舟昨天是開玩笑,沒想到是說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