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歡也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不好意思放下桶,吐吐舌頭:“別的小仙女怕不怕熱我不知道,你家的這位肯定是怕熱的。”

戚映歡說:“你要不要也抱著桶試試?真的很涼快!”

謝喻舟眼眸中劃過一絲溫柔,清冷的聲音響起:“戚姑娘,我之前有沒有說過一件事?”

“什麽?”戚映歡下意識反問。

等到與他視線相撞時,那雙黑色的瞳孔中隻剩下她的身影。戚映歡心中的小鹿開始亂撞,狹小燥熱的空間中多了幾分曖昧。

謝喻舟張了張嘴。

難道是表、表白?她捂住狂跳的心髒,屏住呼吸。

然而還未發出第一個音節,馬車外傳來兩道呼喊聲:“謝兄,弟妹在嗎?”

曖昧的氣氛被打破,戚映歡差點沒背過氣去!

聽謝喻舟說句‘喜歡’‘心悅’怎麽就那麽難?

她麵無表情地掀開簾子問:“什麽事?”

語氣聽上去好像有人欠了她八百兩。謝喻舟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魏華和宋青雲愣了一下,他們有哪裏招惹到弟妹了嗎?

戚映歡也察覺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妥,馬上換上笑容再度問道:“魏大哥和宋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著盈盈入耳的聲音,兩人麵麵相窺,弟妹這變臉也變得太快了。

還是宋青雲先反應了過來:“弟妹送來的冰可謂是及時雨,文宏在此拜謝。”

魏華也跟著道了謝。

大量的硝石得之不易,戚映歡能那麽大方的拿出來分享,他們自然也要承她的情。

“不必客氣。”

經此一遭,魏華和宋青雲對戚映歡更為尊重了。

馬車再次上了路,有了冰,馬車內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太陽落山後,幾人終於趕到客棧。

客棧年月悠長,地板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幾人已經顧不得那麽多,有個能躺的地方就滿足了。

要了幾間房,戚映歡洗了澡後,感覺渾身舒爽。

一夜好眠,第二日照常出發。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幾人都感到不同程度的精力不濟,哪怕有冰的加持,大家還是腰酸背痛,抵擋不住連日來的疲憊,胃口也變得更加不好。

第三日還沒到傍晚,一行人就早早找了客棧投宿。

離武陵越遠,道路越加顛簸,坐了一天的馬車,戚映歡雙腳落地時,感覺腳都是軟的。

一進客棧,她突然聽到有人喊謝喻舟:“行之。”

熟悉的聲音。

戚映歡抬頭,便看到了王二郎潮紅的臉。

“子修。”謝喻舟朝他點了一下頭。

“是行之認識的人嗎?”魏華和宋青雲問道。

“是鄰居。”謝喻舟答,並給幾人做了介紹。

戚映歡詫異地問:“王二哥不是比我們早兩天啟程嗎?”

王二郎摸摸頭道:“我的同伴中有人中暑了,所以在這裏修養了兩日。”

怪不得,戚映歡心道。

“卻沒想到會遇上行之,朱兄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行之,不如明天一起上路,也好互相有個照應。”王二郎熱情地說道。

還沒等這邊答應下來,客棧內便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這位謝兄,難不成就是三年前縣試、府試取得案首的那位?”明明是普通的問詢,但在場幾人都聽出了那人語氣中的陰陽怪氣。

說話的人比謝喻舟大一些,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儒生的長袍,捧著一本書坐在大堂內,眼底的傲氣顯而易見。

他說著反話:“閉門苦讀三年,謝兄一定是胸有成竹,對小三元如同探囊取物了吧?”

院試,每三年舉行兩次。

縣考,府考,院考三次末場,均為案首,俗稱小三元。

那人是諷刺謝喻舟為了小三元的名號,鉚足了三年才來考試。

王二郎麵色不好,輕聲對謝喻舟介紹道:“這位是樊瑞,字廣平,是去年武陵縣縣試、府試案首。”

這下戚映歡明白了,為何這個不相幹的人會找茬,原來是把謝喻舟看成了小三元的競爭對手。

對方憋到十六七歲才去考童生,不還是肖想小三元,到底有什麽臉說謝喻舟啊!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雙標!戚映歡氣急。況且謝喻舟也不是在乎虛名的人,分明是對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謝喻舟的表情淡淡,把戚映歡拉到身後,隻道一聲:“幸會。”

對這種挑釁,他根本不想理睬。

樊銳沒想到謝喻舟這麽沉得住氣,上下打量謝喻舟一眼,突然餘光瞥到了身後戚映歡,他回想起剛才謝喻舟的動作,馬上冷笑了出聲:“還以為這三年謝兄是閉門讀書,沒想到是紅袖添香。院試在即,謝兄不怕因小失大嗎?古有麗妃,美色誤人呐……”

最後一句話,他是看著戚映歡說的,語氣意味深長。

麗妃乃前朝的一位妃子,據說貌美如花,天下無人能及,皇帝為了博得她的歡心無心朝政。不是褒姒妲己,至少也是楊貴妃一樣的人物,不過那位麗妃的結局可比楊貴妃好太多了。

樊銳的惡意已經不加掩飾。

戚映歡感覺額頭上的青筋崩斷了,就當她要爆發時,謝喻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謝喻舟的表情絲毫未變,隻是看樊銳的眼神略帶晦澀,他平靜的說:“多謝樊兄誇獎。”

“誇獎?”樊銳手中的書都差點拿不住。

這姓謝的是傻的嗎,連他那麽明顯的嘲諷都聽不出。

魏華、宋青雲、王二郎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謝喻舟。為什麽他們有些看不懂呢。

謝喻舟拍了拍戚映歡的手,似乎有幾分安撫的味道。

他意味深長道:“樊兄誇內子貌若麗妃,不是誇獎是什麽?”

對男子來講麗妃是美色誤國,但對女子來講那還真是最大的褒獎。

原來可以這麽解讀?樊銳的臉僵在臉上。

戚映歡方才的不悅,也因為謝喻舟話散去。她倒是不知道,謝喻舟什麽時候嘴變得那麽甜了。

側臉看了謝喻舟一眼,撓撓他的手心,引來對方一個‘安分點’的眼神。

戚映歡笑意不減,笑盈盈地朝樊銳行了一禮道:“樊大哥不必如此,小女當不得如此誇獎。”

樊銳的臉差點沒繃住。

誰誇你了!誰誇你了!他分明是嘲諷謝喻舟沉迷美色,耽誤了學業。

不過這小娘子的確長得美貌,嘖,姓謝的運氣怎麽這麽好!

哼,他有什麽好羨慕的。他誌在青雲,等考上了秀才、舉人,還怕娶不到漂亮姑娘嗎,他的夫人至少也得是大戶人家的閨秀,謝喻舟這種人也隻配得上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