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了一通,樊銳的臉色終於緩和過來。

本還想冷嘲熱諷幾句,但他發現大堂中所有人的視線,因為方才的動靜,全部集中了過來。這些人大多是周邊縣城的學子,樊銳不想讓人看了笑話,隻得冷哼了一聲道:“不早了,我還要回房溫書,祝謝兄一切順利,夫妻恩愛。”

說完,樊銳拂袖而去。

至於那兩句祝福也不過是隨口敷衍。

魏華性子比較衝動,等樊銳走後就嚷嚷了出來:“這人怎麽那麽討厭!”

王二郎不好意地說:“樊兄、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大概是天氣太熱,又院試在即,情緒焦躁了點。”

“我明白。”戚映歡居然寬容的點了頭。

嗯?魏華和宋青雲詫異地看向戚映歡,他們也相處了三天,弟妹似乎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啊。

下一秒戚映歡道:“我明白的,樊大哥祖上一定是道士,學的是陰陽學說,樊大哥也深諳此道。”

這種道士精通陰陽學說,懂得觀星宿、相人麵,還會測方位、知災異,尋風水,畫符念咒、施行祭祀。

幾人隻知道以上這些,但樊銳和道士有什麽關係?

不,樊銳祖上是不是道士還兩說。

謝喻舟倒是十分了解戚映歡,這小姑娘拐著彎罵人呢。

王二郎忍不住問:“戚娘子,這……何解?”

戚映歡笑得一臉狡黠,隻說:“這種道士叫做陰陽師。”

說完,戚映歡徑直走上了樓。謝喻舟也毫不留戀地走了。

王二郎和魏華、宋青雲三人一頭霧水,半天也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你聽懂了?”魏華問。

“沒有。”宋青雲搖搖頭。

王二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們傻不傻啊,這都聽不明白?”吳若愚忍不住搭腔。樊銳的事他從頭看到了尾,他和少夫人也相處了幾個月,多少能猜中一些。

“若愚兄,還請指教。”宋青雲不恥下問。

被人喊了一聲若愚兄,吳若愚自我感覺良好。手上抱著行囊,臉上多了一分自豪:“告訴你們也無妨,少夫人說的陰陽師,大概是指說話陰陽怪氣的大師。”

吳若愚的聲音不輕,大堂中不少人都聽到了。

“噗。”得到答案,魏華三人沒忍住,笑了出聲。

大堂中哄笑聲漸起:“那小娘子可真有意思。”

“原來如此,樊兄乃祖傳的陰陽師。”

吳若愚聽著笑聲,感到非常驕傲,不愧是少夫人,罵人不帶髒字。

還沒等他得意多久,就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

李盟停了馬車進到大堂中,看著得意洋洋的吳若愚沒忍住上了手:“還杵在這裏幹嘛,帶來的水快要喝完了,明天沒有客棧能投宿,你讓小二給我們多裝一點。”

“哦哦哦。”吳若愚匆匆離開,去準備明天的食物和水。

黃昏悄悄降臨,氣溫沒有白天那麽焦灼,讓人鬆了一口氣。客棧的掌櫃,拖了把椅子,坐在客棧門口慢慢悠悠地搖著芭蕉扇。八月的夜晚,蛙鳴聲從遠方傳來,新月如鉤。

戚映歡不知道她離去後發生了什麽,直到隔天,那些投宿的學子見到她都熱情地打起招呼:“弟妹。”

“弟妹好。”

“弟妹,早。”

“你好。”“你早。”

一圈招呼打下來,戚映歡麵對著一桌子豐盛的早餐,感覺自己有點懵,這是還沒睡醒嗎,這群學子怎麽怪怪的。

她扯了扯身旁的謝喻舟問:“我臉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謝喻舟搖了搖頭。

這時樊銳的房門被打開,眾人的視線一下子投視了過去,他們邊看還邊小聲地議論著什麽。

謝喻舟聽到了幾個關鍵詞,恍然明白了一切的原由。

他對戚映歡道:“不用擔心,不是壞事。”

戚映歡也隻好放棄探究,吃起早飯。

不久後,她聽到有人調侃樊銳:“樊兄,聽說祖上是道士啊。”

“樊兄,你研究陰陽學說之事,怎麽都不告訴我們。”

“是啊,是啊,我們都不知道你是個大陰陽師。”

樊銳一臉懵。

這些人怎麽笑得那麽詭異,他什麽時候人緣那麽好了。

“咳咳咳。”戚映歡被粥嗆到了。

好家夥,這群讀書人可真八卦啊。

不成,這客棧待不下去了,要是等樊銳回過神來,會不會急火攻心?這種心高氣傲的人,絕對有可能。

“謝喻舟,快點吃,早上比較涼快,正好趕路。”戚映歡催促道。

戚映歡此刻在想什麽,完全寫在了臉上。

魏華和宋青雲也沒揭穿她的意圖,匆匆吃了早餐,離開了客棧。

馬車剛駛出客棧,就聽到大堂內傳來樊銳淒厲的呐喊聲:“豎子可惡,謝喻舟我與你不共戴天!”

樊銳問了許久,終於從同窗口中得知了陰陽師的含義。

對樊銳來講,和小姑娘過不去太有失顏麵,這筆賬最終隻能算在謝喻舟頭上,反正兩人是一家子。

前頭魏華和宋青雲的馬車裏,傳來一陣笑聲。

謝喻舟意味深長地看著戚映歡,戚映歡訕訕的縮了下脖子,這可不怪她,鍋又不是她讓謝喻舟背的。她琢磨著,下次要再和樊銳遇上,麵臨的就不光光是冷嘲熱諷了。

心裏是很清楚,但是麵對謝喻舟時,她還是有些心虛。

一路上伏小做低:“謝喻舟,你熱嗎?我再弄點冰。”

“謝喻舟,你餓了嗎?我從客棧買了蒸糕。”

“謝喻舟……”

謝太傅很是享受小姑娘難得的殷勤,不過等看到小姑娘因為動來動去,潮紅的小臉時,就有些不舍了。

他打斷了對方的問話:“路途顛簸,你好好坐著別動。”

語氣略帶一絲責怪。

“哦。”戚映歡撇撇嘴,暗罵一句謝喻舟不懂風情,溫柔全都喂了狗。

還沒等戚映歡坐下,前麵的馬車突然傳來一陣嘶鳴聲。

接著,李盟拉緊了韁繩,把馬車驟停下來。

要不是謝喻舟拉了她一把,她差點就被甩出了車內。

馬車搖晃了幾下,停了下來。

謝喻舟摟著她的腰,歎息道:“戚姑娘,這回總得了教訓了吧?”

戚映歡被他吹拂在臉頰上氣息弄得麵紅耳赤,忙把他推開,掀了簾子問李盟:“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這時吳若愚從前麵的馬車小跑了回來,他回稟道:“少爺,少夫人,前麵路上有個小少年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