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托兒,就不能讓在場的人看出她的身份。故此,戚映歡謊稱自己姓顧,嚴格算起來她也不能算騙人,她娘家是姓顧。
謝喻舟和戚映歡對視一眼。
來得正是時候!
謝喻舟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毛,小姑娘一身氣勢還挺像一回事。
“來者皆是客,顧娘子一片好意,本官怎敢推辭。”謝喻舟道,並隨機吩咐了旁邊的徐知州:“徐知州,給顧娘子加個座。”
徐知州心道:這是哪一出,但嘴上還是應了下來:“是,謝大人。”
戚映歡走進雅間,身後跟著喬裝改扮的知夏,和四位高壯的護衛。護衛把雅間內的角落打量了一遍,等發現沒有危險後,才讓戚映歡入座。
這個流程排麵十足,比在場孤身前來赴約的富商們講究多了。不論是從言行舉止還是氣場,都無疑表麵了一件事,戚映歡非富即貴。
在座的人麵麵相覷,心裏隱隱一絲不對勁被壓在了心底,也沒來得及說出反對的話。
戚映歡入座後,謝喻舟清了清嗓子:“既然顧娘子已經點明了來意,本官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今日邀請大家前來,無非是想解決近幾日糧食不足的問題,事關梁州百姓的生死,還望大家慷慨相助。”說話間,謝喻舟站了起來,對眾人拱了拱手。
大家早已有了心裏準備,一時也沒露出吃驚的表情。
首先開口的是孫財主,他笑眯眯道:“謝大人,捐糧倒是可以,但醜話說在前頭,我們這群人沒有李員外和王老爺那樣的家底,能拿出幾石恐怕已經是極限。”
李員外和王老爺是被謝喻舟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大出血,他們可沒有把柄在謝喻舟手上,捐多捐少還不是看自己的心情。
“幾石?”黃方恒和徐知州臉色難看,當打發叫花子呢。
從剛剛黃方恒摔碗行動來看,就知道他是個暴脾氣,他眉毛一揚似乎就要暴起。
孫財主的小心肝頓時抖了一下,他本能地對謝喻舟道:“謝大人,莫非黃大人對說的話不滿意嗎?可我隻是個微末小商人,哪來幾百石拿給黃大人。”
孫財主之所以敢這麽說,是因為料定謝喻舟拿他沒法,在場有這多多梁州富商,謝喻舟要是敢威脅他,還不得激起群憤。
謝喻舟眼眸一沉,如孫財主所料,果然攔住了黃方恒。
“孫財主誤會,黃大人就是長得凶悍。捐糧的事,本就憑個人意願,捐多捐少本官絕無二話。”
長得比較凶悍的黃方恒臭著一張臉。
而孫財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心道:薑還是老的辣,想訛老子的錢,沒門。
戚映歡知道謝喻舟不是這麽容易吃虧的人,肯定還有後手留在後麵。但一想到謝喻舟這幾天廢寢忘食,熬得黑眼圈都快出來了,戚映歡就有些沉不住氣。
居然敢在她麵前嘲笑她夫君,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位孫財主難道家道中落了嗎?”
突兀的女聲,讓眾人尋聲望去。
隻見戚映歡望著自己剛染上丹蔻的指甲。那雙手白皙無暇,讓人想起一個詞——冰肌玉骨,從而讓人忽略了她語氣中的挑釁。
美人做什麽事都是美人。
戚映歡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孫財主:“才幾石,區區幾十兩就敢拿出來見人,偌大的梁州是沒人了嗎?”
說話間,戚映歡心道這種目中無人的大小姐角色演起來,似乎還挺過癮。
謝喻舟見戚映歡維護的姿態,不由失笑。
孫財主臉色鐵青,對戚映歡嚷嚷道:“哪裏來的黃毛丫頭,也敢來這裏大放厥詞,謝大人是看你一介女流,才不忍把你趕走,不然真以為你這來路不清的丫頭能和我們同起同坐?”
戚映歡入座的時候,孫財主就頗有言辭。這位謝大人一聽有錢,還真是來者不拒,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麽人,就讓坐下了。
“我來路不清?”戚映歡一揮袖子,站了起身,她雙手抱胸,側頭看孫財主的動作把刁蠻大小姐的形象演得淋漓盡致。
身後的四個護衛一臉凝重的盯向孫財主,把孫財主嚇得不輕。
戚映歡的左手一攤,對身後的知夏道:“小春,把東西拿來。”
“是,小姐。”知夏也努力讓自己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她從袖子衝掏出一塊腰牌。
戚映歡接過腰牌,走到孫財主跟前,當即懟在了他臉上。
“用你的狗眼看清楚!”
孫財主臉上的肥肉被腰牌擠得變了形,眾人忍不住偷笑。
謝喻舟的唇角微微上揚。沒想到小姑娘還有這麽蠻橫的一麵。
孫財主含糊不清地叫道:“死丫頭你幹什麽!”
戚映歡抬著下巴,輕哼了一聲,諷笑道:“還不是怕你眼神不好,看不清腰牌上的字嗎?”
說著話,戚映歡把腰牌扔在了孫財主懷裏。這時知夏非常貼心地給戚映歡遞上了一塊手絹。
戚映歡用手絹擦拭著剛剛碰到孫財主的手。
慌忙接住腰牌的孫財主見她這個動作,差點沒嘔死,當他是髒東西?要不是看戚映歡身後帶著四個護衛,他絕對第一時間上去撕了她。
孫財主氣得呼吸急促,憤憤地看了眼戚映歡扔給他的腰牌,然後孫財主不吱聲了,他瞪大了眼。
旁邊的錢地主見孫財主這副模樣,不由湊近一看,他下意識念出了聲:“金陵商會。”
金陵商會,並不是指某一家鋪子,而是金陵拔尖的一批商人們組成商會,每個地區都有每個地區的商會,比如季心語的爹就是武昌商會的會長。
梁州自然也有商會,在座有不少人都是梁州商會的人。
孫財主失聲問道:“你是金陵商會的人?”
“當然。”是假的。
戚映歡答的理所當然,完全不像是在說謊。
人是假的,但腰牌不是假的,這腰牌是謝喻舟給她的。在來青城前,謝喻舟和金陵商會似乎達成了一些共識。
腰牌被在場所有人傳了一圈。
李員外道:“這腰牌是真的。”
李員外雖然為人不咋地,但是眼界還是有的,他沒必要為戚映歡一個陌生的丫頭撒謊。
眾人看戚映歡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剛剛頂多就是‘哪裏來的土豪丫頭’現在則是‘金陵來的大小姐’。住在天子腳下的人果然就是有排場!眾人心道。
謝喻舟忍住了笑意,對戚映歡道:“顧娘子,久仰,阮會長近來可好?”
金陵商會現任會長姓阮,之前的會長姓方,方家前幾年當上了皇商,漸漸地便不屑與商會的人為伍,阮會長是商會推舉出來的會長,頗為德高望重。
戚映歡答:“他老人身子骨一向康健。”
和謝喻舟假模假樣寒暄過後,戚映歡抬著下巴,以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俯視’了在場所有人富商一眼。
自然界中有食物鏈,做商人也有食物鏈。戚映歡此時的身份恰巧在他們之上。
戚映歡收回腰牌,轉頭對謝喻舟道:“我今天來是代表金陵商會,向青河兩岸流離失所的百姓捐贈一萬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