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寒暄了一番,最終在熹妃的引導下進入進正題。
“佳然那孩子的婚事定在一個月後,到時候郡主和謝夫人不妨也來觀禮。”熹妃歎息了一聲道:“那孩子下半輩子可能再也回不到大齊,念在她年輕不懂事,之前的事就讓它煙消雲散吧。”
熹妃看向兩人。
戚映歡和安蕊下意識對視一眼。熹妃這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她們有什麽聽不懂的。
戚映歡遇難時,曾經想過要狠狠報複佳然公主,不過還不等她想出報複的方法,佳然就迎來了對她而言最壞的結局,她要用餘生,償還自己犯下的錯誤。
看著那樣的佳然公主,戚映歡便有些索然無味。阿丹王子會是她終身的噩夢,無需她多做什麽。
所以聽著熹妃的話,戚映歡也沒有十分生氣。
但戚映歡片刻的沉默在陳妃眼裏就是斤斤計較。
陳妃馬上掉下了鱷魚淚:“唉,我那苦命的女兒啊,下月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見……”
陳妃哭得很漂亮,好似梨花帶雨,但戚映歡總感覺少了些什麽,大概是一種名為真情實感的東西。
她的眼淚,男人看了可能會心生憐惜,但在場的人完全沒人吃她這一套。熹妃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注定她不會是心軟的主,安蕊嘛,也不是什麽富有同情心的小姑娘,至於戚映歡……後世的茶言茶語,她難道見得還不多嗎?陳妃這點手段還不夠看。
等了一會兒,陳妃是越哭越起勁,熹妃當場黑了臉,隻好蹙眉道:“陳妃妹妹,切莫在小輩麵前失了顏麵。”
陳妃見沒人安慰她,隻得接過宮女接來的手帕,猶抱琵琶半遮麵地擦拭過眼淚。
“是我失禮了,熹妃姐姐別見怪。”陳妃雙眼通紅。
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身上有一種難以言明的風情,怪不得皇帝對她十分寵,像開國皇帝那樣的大男子主義應該是最吃陳妃這一套。
她對戚映歡兩人說:“讓郡主和謝夫人見笑了。”
戚映歡搖頭,說了些場麵話:“娘娘愛護公主心切,何有見笑之說。”
安蕊勉強扯了下嘴角,點頭。
陳妃突然欣喜地拉住戚映歡的手道:“謝夫人真是心善之人,所以謝夫人一定不會計較佳然之前的所作所為,對嗎?”
看著這張殷切的臉,戚映歡就像是喝了一口難以下咽的藥,吞不下也吐不了。
最終,戚映歡隻得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陳妃開心地鬆開了戚映歡的手,她說:“我就知道謝夫人識大體懂規矩,是個好說話的人。”
戚映歡一時對這位陳妃的感覺怪怪的。
難道她不點頭就是不識大體不懂規矩,不好說話了?
熹妃接過話茬:“好了,好了,什麽話都被陳妹妹你說,還讓不讓兩個孩子喘口氣啊。”
“來,郡主,謝夫人,這是禦尚坊的糕點,你們都用些。”
看著那一碟子八珍糕,安蕊的表情十分微妙。
正當此時,有兩位宮女匆匆來到永信宮。
宮女行了禮後,對陳妃耳語道:“娘娘,不好了,八皇子和九皇子打起來了。”
宮女的音量很小,但戚映歡還是聽到了。
八皇子是陳妃的兒子,現年十歲。
九皇子的話不就是平安嗎?戚映歡完全想象不到平安那孩子會和人打架。
“怎麽回事?”陳妃表情一凜,緊張的情緒不言而喻。
宮女又對陳妃耳語了一番。
聽完後,陳妃猛地站起來,她對熹妃道:“熹妃姐姐,我還有些事,就先行一步。”
“行了,去吧。”熹妃早就不耐煩她剛才的舉動,恨不得她馬上走人。
得了話,陳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永信宮。
這會兒陳妃臉上的擔心,比之前痛哭時來得真心得多,明眼人都能看出兩者之間的差距。
剛剛的哭好似早已設定好的程序,此刻的擔心才是發自內心。
戚映歡心道,也許佳然公主和親一事在陳妃眼中並不是什麽大事,她那個女兒在她心裏根本無足輕重,今天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隻不過是向皇帝表現自己的態度。
原來佳然公主會養成那種性格還是有跡可循。
父母的態度對子女的影響,果然十分深遠。戚映歡決定,她晚上要和謝喻舟再好好討論一下育兒觀。
沒了陳妃,三人的談話就正常了許多。
在永信宮坐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熹妃言辭挽留兩人留下來用膳。
戚映歡拒絕了,皇宮裏的規矩多,吃飯的規矩也多,她不想搞得自己不太自在。安蕊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她和熹妃又不熟。
等宮女送兩人出宮的時候,戚映歡旁敲側擊道:“方才能到八皇子與九皇子起了爭執,兩位皇子不要緊吧?”
“聽說都受了一些輕傷,不過已經請了禦醫,謝夫人不必太擔心。”宮女道。
“兩位皇子怎麽會打起來呢?”戚映歡問。
“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九皇子得了一隻地羊。八皇子十分豔羨,今日偷偷把地羊帶了出來,九皇子知道後兩人便起了爭執,爭執之間不想一時失手,竟然把那隻地羊摔死了,兩位皇子這才大打出手。”
戚映歡聽得迷迷糊糊的,她問宮女:“地羊是什麽?”
照推測來看,應該是動物,羊嗎?不太對吧。
安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插嘴道:“你這都不知道?地羊就是狗啊!”
好啊,也有你戚映歡不知道的東西!安蕊差點原地蹦躂了一下,剛剛八珍糕的場子終於被她找回來了。
安蕊小人得誌,仰著頭說:“九皇子養得那隻狗應該才出生不久吧,不然不會那麽容易摔死,我以前也養過小狗,新生幼崽最為脆弱了。”
“郡主所言甚是。”宮女點頭笑道。
戚映歡斜眼睨安蕊一眼,這小郡主得意什麽,不就是養過狗嗎?她以前還養過貓主子呢!不就是養個寵物吧,瞧她那個得意勁兒!
安蕊滔滔不絕:“你不知道啊,照顧小狗可麻煩了,不僅要喂它吃的,還要陪玩……”
戚映歡根本沒聽她的話,早就心不在焉了。
狗死了,怪不得連平安那樣乖的孩子都忍不住和人動手。
他這會兒應該很難過吧。
記得以前家裏養得貓過世時,戚映歡也哭了很久。
她很想去安慰一下那個孩子,但她知道這件事沒有可能,她沒有任何理由去拜訪一位未成年的皇子。
對了!陸萱!可以讓陸萱把平安偷運出宮,反正上次已經做了一次了!不差再多一次!
至於謝喻舟會不會生氣,那就等他生氣的時候在說吧。
正當戚映歡琢磨著此事的當口,安蕊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好心好意給她分享養狗的心得,戚映歡居然給她走神,孰可忍孰不可忍。
安蕊氣得大喊:“戚映歡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啊!”
戚映歡回過神來,看著安蕊呼哧呼哧的表情,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和安蕊理論實在太麻煩了,還是敷衍一下吧。
戚映歡舉起雙手,‘啪啪’地拍了兩下,語氣毫無平仄起伏,她道:“郡主好厲害啊,這都知道呢。”
完全聽不出好厲害的意思,完全是搪塞小孩子的語氣。
安蕊異常惱火,感覺那條名為理智的弦崩斷了:“好你個戚映歡……”
不等安蕊發火,兩人已經達到宮門口,戚映歡打斷了安蕊的話:“家中的馬車已經在等我了,郡主,我就先行一步。”
安蕊根本就來不及阻止戚映歡離開的步伐,眼睜睜地看著戚映歡跑遠。
戚映歡!混蛋!我安蕊要是下次再和你多說一句話,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