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舜禹收拾好準備出門,今天他要去將軍府了,去見那李將軍,他早晚要去會他的。
“杜師侄,你看好你小師妹,不要讓她亂跑。”
“真的不用我們一去去嗎?”杜穎問。
“又不是去龍潭虎穴,放心吧,想要在居庸城站穩腳跟,李將軍是必須要見的。”
蘇舜禹離開了塵緣客棧,慢悠悠朝著將軍府走去,他在思考要不要帶些東西過去,不過想來想去還是算了,他是受邀,而不是主動拜見,而且帶東西過去會顯得很刻意。
來到將軍府前的時候,他又看見了熟悉的石獅子,他們之前還在這裏呆過一晚。
“石兄,我們又見麵了。”蘇舜禹笑著說,然後笑對門口的小童,“我們也是第二次見了。”
小童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那天來問路的。”
“沒錯,不過這一次我是受邀前來。”蘇舜禹把木牌遞了過去。
“這是李將軍發出的最高級邀請,看來哥哥的身份不一般啊。”小童笑著說,“請隨我來吧。”
小童把他帶到了李將軍平時會客的地方,然後說:“稍等片刻,李將軍還在處理軍務,我去通報一聲。”
蘇舜禹坐下,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說明李將軍並不是一個奢侈追求享受的人,布置得當,說明李將軍粗中有細,屋裏處處可見經營的細節,說明他心思縝密,但是對於女兒的放養,又說明他又不是那麽細致。
他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蘇舜禹想不出來,不過很快他就可以知道了。
小童慢慢進去,把木牌交給了李將軍:“將軍,有客人來了。”
李將軍停下了處理一半的軍務,揉了揉經外奇穴,把筆放下後說:“先奉茶吧,我還要收拾一下。”
小童回應道:“將軍,已經沒有靈茶了。”
李將軍吩咐道:“那就先讓玄櫻過去,我這邊還需要一些時間。”
小童慢慢退了出去,李將軍此時正穿著便服,昨天晚上他一夜沒休息,最近異族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他要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李玄櫻此時正在小花園裏看花,下漢關隻有一種花能開,這種花花期很長,一年基本上都在開,花瓣很大,但是花香很淡。
“小姐,將軍讓你去見客人,他還有些事要處理。”
“不去,不去,不去,煩死了,禁我足,還想讓我做事。”李玄櫻生氣地說。
小童在一旁說:“小姐,這是你的機會。”
李玄櫻眼前一亮,剛剛小童的話點醒了她,這確實是她的機會,解除禁足的好機會。
“在哪裏?”
“易安小院。”
李玄櫻把手裏的花瓣扔到地上,立即就跑過去了。
易安小院,就是李將軍平時會客的地方。
蘇舜禹在裏邊呆了一會兒之後,就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這一聽就不是李將軍。
進來的人果然是李玄櫻,今天她穿著淡黃色的長裙,頭發用一條半紅綢帶紮起來。
“我們又見麵了。”蘇舜禹說。
“誰想和你見麵啊,要不是父親……”李玄櫻抱怨道,不過立即就改口了,“蘇公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蘇公子都叫上了,那肯定是沒有好事,我不同意。”
李玄櫻說:“不行,你必須同意,這件事因你而起,解鈴還須係鈴人。”
蘇舜禹不吃這一套:“事情是因你而起,所以你隻能選擇自救。”
李玄櫻又有些生氣了,不過這一次她忍住了,畢竟這是在她家。
“櫻兒,不得無禮。”
人還未至,渾厚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蘇舜禹輕笑了一聲,今天他要見的人來了。
李玄櫻立即退到了一旁,乖乖地站著,不敢說話了。
李將軍慢步走了進來,他身穿黑色便服,腰間掛著一把劍,整個人看起來有一股陽剛之氣:“敢問朋友尊姓大名?”
“在下姓蘇,名舜禹。”蘇舜禹也嚴肅了起來。
“鄙人李如鬆,這是小女李玄櫻,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我就不介紹了,蘇兄弟請坐吧。”
蘇,兄弟?李玄櫻瞪大了眼,沒想到自己突然就低了一頭,不過這個時候她也不敢說話。
“李將軍的威名我早已耳聞,我年歲尚小,當不起將軍如此稱呼,將軍喚我小蘇就可以了。”蘇舜禹謙遜有利。
李如鬆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倚老賣老,叫你一聲小蘇。”
蘇舜禹笑著說:“不知今日李將軍將在下邀來是為了何事?”
李如鬆說:“我聽櫻兒說,有一位公子幾招就打敗了孫虎那小子,而且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人,所以就想見識一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蘇舜禹眼睛的餘光掃了李玄櫻一眼,然後看著李如鬆說:“隻是湊巧贏了而已,不值一提。”
李如鬆問:“小蘇,你是那個宗門的?”
“我是古劍宗的。”
“古劍宗,陸一前輩是你什麽人?”
“是在下的大師兄。”
李將軍說:“原來如此,我和陸一前輩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今日能夠結識到他的師弟,看來我和古劍宗還是有些緣分的。
“小蘇你來這裏有什麽打算?有意參軍嗎?”
李如鬆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這樣的人才他自然是想收入麾下的。
“李將軍,雖然我也想參軍,但是我可能不能在這裏久留,過段時間我可能要去上漢關了。”
“這樣啊,去上漢關也好,那裏可能更需要像你這樣的少年英雄。”李如鬆衷心讚歎道。
上漢關要比這裏危險多了,但是蘇舜禹說要去上漢關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說明他早就有這個打算,而不是搪塞他。
“李將軍謬讚了,如今異族來犯,我隻是想為人族盡自己的一份力罷了。”蘇舜禹笑著說。
李如鬆說:“好!櫻兒,這才是你應該學習的,而不是整天和你的那些表哥表弟混在一起。”
“知道了,父親。”李玄櫻委屈地說。
李如鬆說:“留在這裏吃個飯吧,現在也快要中午了。”
蘇舜禹說:“恭敬不如從命。”
“櫻兒,你陪著小蘇在府裏逛逛,我先去處理一些事,小蘇,不要拘謹,當成自己家就可以。”李如鬆笑著說。
蘇舜禹將他送出去,並且對他這個人得出了一個大致的結論,誠懇,不擅長勾心鬥角,正直,不拘小節,責任心強,以天下為己任。
李玄櫻說:“沒想到父親竟然對你不錯,我還以為他要質問你為何傷了我表兄。”
“我沒有下狠手。”蘇舜禹說,她確實沒有沒有下狠手,否則就不是劍柄而且劍尖在他的腹部了。
“哼,都打暈了,還說沒下狠手。”李玄櫻看不出來,所以以為他是在為自己辯解。
“出去走走吧,多呆一會兒這裏久沒有了。”
“什麽意思?”
“怒火中燒。”蘇舜禹打趣道。
“你……”李玄櫻氣得說不出話,但是還是聽他的出去了。
離開了易安小院之後,李玄櫻帶著他在府上逛了半圈,然後去了小花園。
“這是什麽花?”蘇舜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這叫北寒,沒有見過吧。”李玄櫻得意地說,她終於找到一件事可以嘲諷他了。
蘇舜禹之前確實沒有見過,他一直以為漢關是沒有花的,因為漢關的氣候不適合花的生長。
“北寒花,北寒花,沒想到竟然會有能在黃沙中生長的花。”蘇舜禹喃喃自語。
“這邊北寒花不多,聽父親說上漢關那邊的北寒花更多更好看,一大片一大片開著,可漂亮了。”李玄櫻說。
北寒花,漢關唯一的花,越往北開得越好,這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嗎?
不爭人間春色,遠離人間是非,它們選擇了無人在意的地方安身立命。
“北寒花,不錯。”
冷出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蘇舜禹突生感悟,他好像感悟到了一種朦朧的東西,然後立即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麽呢?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一個孤獨的漁翁,坐在孤舟上,他手中拿著魚竿。
難道他在釣魚嗎?蘇舜禹走近去看,卻發現他並沒有魚鉤。
漁翁慢慢消失,冰雪慢慢消失,他在釣雪!
冰雪消盡,黃沙鋪天,荒蕪一片。
走,一直走,什麽都沒有,蘇舜禹筋疲力盡。
我為什麽要走?難道是為了找什麽嗎?難道隻是為了走嗎?
蘇舜禹躺在黃沙上,黃沙慢慢將他的身體覆蓋,他一動不動,就像是石頭一樣。
“你明白了嗎?”
蘇舜禹睜開眼,他已經在花海中了,全是北寒花,孤獨的北寒花,盡興的北寒花,它們開在黃沙中,它們開在生命上,它們找到了自己的路……
“不要驚動他,他正在領悟自己的劍道。”李如鬆感覺到了小花園的異常,立即就飛了過來,並且提醒李玄櫻不要打擾他。
蘇舜禹站在北寒花的花瓣上,北寒花越長越高,慢慢接近天空,它要突破這片天空,它已經積攢夠了足夠的力量,這片天空是關不住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