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讓我當這個惡人?”

掌事嬤嬤繼續笑道:“這怎麽能說是讓您當惡人呢?雲姑娘為的不也是自己?事情若是成了,便能少個整日在耳邊叨擾的競爭對手,這種事情,老奴覺得,雲姑娘應該是不會拒絕的吧?就當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既然嬤嬤都這麽說了,雲舒豈有拒絕的理由?”

……

進宮之後,雲舒直入太後寢殿,沒有任何阻礙,倒是那姚春,在看到她的時候,表情有些微妙,倒也沒說什麽。

雲舒行至太後跟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雲舒見過太後娘娘。”

換做之前,太後直接會把她當做透明人,充耳不聞,可這次,卻是很快給出了回應,輕輕抬手,聲音慵懶:“免禮吧!來人,賜座!”

這次進宮的待遇,明顯是與之前不一樣了。

但雲舒沒有表現的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反倒是一臉坦然,待宮女將椅子搬過來之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倒是不忘說一句:“謝太後賜座。”

太後掃了她一眼,“你與敏兒之間,可是發生了些不愉快?那丫頭不久之前哭著來尋哀家,說被你給打了?哀家瞧著你也不像是那種會隨意動手的性格,這件事,能否給哀家一個清楚的交代?”

雲舒眸色微斂,太後並沒有一上來便問罪於她,看來情況正如那掌事嬤嬤所言,隻要打好配合,太後便不會過多為難她,反而之後還不會再被上官敏繼續騷擾下去。

想著,雲舒眸子一斂,很快雙目便泛紅了起來。

太後有些不明所以地皺起眉,“你把敏兒欺負成那樣,到頭來你哭什麽?”

“我若非被上官郡主言語刺激到,也未必會動手,認識我的都知我性格有多沉穩,斷然不會對人輕易動手,可上官郡主去了一趟江南,非但蒙騙我的家人,還將家中特產帶來至我跟前,狠狠踐踏並羞辱,太後娘娘,您說,上官郡主若是這般對您,您能繼續忍氣吞聲嗎?別的雲舒都可以忍讓,可家人是雲舒的底線,豈能被人隨意踐踏?太後娘娘若是想要治罪雲舒,雲舒心中自然不服,可您若是偏袒上官郡主,雲舒也無話可說,她畢竟是您的侄女。”

“隻不過,您也得考慮清楚,殿下對郡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男女之情,即便郡主能嫁入王府為妃,今後怕是也不會高興的。”

“雲舒。你這是在教哀家做事?”太後渾濁銳利的雙眸微微眯起,仿佛是要從雲舒身上打探出什麽來。

卻見雲舒波瀾不驚的應對她:“雲舒不敢,雲舒這麽說也是為了太後顏麵。相信殿下應該與太後明說過不會迎娶上官郡主的事情。”

緊接著,雲舒很快又說道:“太後娘娘可莫要以為是雲舒從中作梗,讓殿下拒娶上官郡主。雲舒是最近這段時間才與殿下結識,話語權可沒那麽大,況且上官郡主愛慕殿下多年,倘若真能嫁,早就嫁了,也不會等到我出現吧?太後娘娘覺得,雲舒說的可有道理?”

“雲舒啊雲舒。”太後忽然哼笑出聲,“哀家可真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你這些話是誰教的?竟讓哀家反駁不了半句。”

雲舒忙起身,走到她跟前款款欠身行禮,“太後娘娘,雲舒肺腑之言,皆是心裏話,沒人教,雲舒想與殿下長相廝守為真,不願看上官郡主入王府後不得寵整日鬱鬱寡歡也是為真,但雲舒的話,太後娘娘聽與不聽,雲舒無法幹涉。”

“坐著去吧。”太後沒生氣,隻是擺了擺手。

雲舒便又坐了回去,心裏卻狠狠鬆了口氣。

看來她說的這些話,太後並沒有任何不滿意瞧著也不會為難她。

剛這麽想完,太後的聲音便忽然從耳邊響起,多了兩分試探之意:“雲舒,你覺得敏兒那丫頭與理寺雲染可相配?這丫頭年紀如今也不小了,就算是不嫁入攝政王府,也得另尋一門好親事才對,這丫頭自作主張,讓皇上賜婚她與大理寺卿,哀家仔細想想,如今朝廷之上,稍微年輕一些,又有能力擔當的,可能也就這個大理寺卿了,聽說是你兄長?那哀家就更想知道你的看法了。”

原本雲舒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了,沒想到後邊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在等著她。

雲舒抿唇,雙手緊握成拳隱於袖中,雖然這個問題,她是真的不想再回答一次,卻不得不再次麵對,淡定自若的回答道:“那要看太後娘娘是怎麽想的,太後娘娘若是覺得我兄長合適,又恰好沒有婚配,可以與上官郡主婚配,自然可以一試,隻不過此事,或許也得看看兄長的意願,畢竟相愛才能長久。”

“相愛?”太後目光忽然飄遠,似乎想到了什麽,良久之後,眼神中浮現出一抹譏笑:“這種東西,果真也就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會相信,哀家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很相信感情,與先帝更是一見鍾情,從太子妃到皇後,哀家以為會一輩子受寵,可漸漸地,身邊女人越來越多,感情也愈加不堪一擊,甚至到最後,哀家發現感情從來不是長久之計,唯有利益才是,你如今與瀾兒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瀾兒不願娶不相愛之人,哀家也能理解,但時間一場,是個男人,最終走向的結局都是相同的,不過依你所言,哀家倒是會好好問問大理寺卿的意思,隻不過,皇上可能已經下達了賜婚聖旨,若是這樣,短時間內,即便是不願,這賜婚旨意也是沒辦法立即作廢的。”

……

“……”

雲舒恍恍惚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從太後寢殿中走出來的。

直到紅袖試探性的抬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感覺雲舒回神,這才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從太後殿內出來之後,就是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嚇死奴婢了。”

“我沒事,就是在想一些太後說的話。”

“太後是不是又說了些讓你不高興的?奴婢就覺得,您不該進宮的,明知道是深入虎穴,還非要來。”

“不!”雲舒搖頭,“這次與之前不一樣,太後並沒有說什麽為難的話,也沒做什麽為難我的事情,反而是她的一字一句,都值得我深思。”

“啊?”紅袖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小姐,您別忘了,之前這太後娘娘為了那上官小姐可是差點就把您給打死了,您如今還覺得她好了?”

“該怎麽跟你解釋?”雲舒表情凝重,“我並非是覺得她好,也沒有忘記她曾對我造成的傷害,我隻是說,她今日的一言一行,值得我深思,就好像話裏有話,要提醒我什麽似得。”

綠竹插話進來:“太後能有多好心?又能提醒您什麽?奴婢故意,她是巴不得您與攝政王成不了,好讓位置給上官小姐。”

“是這樣嗎?”雲舒頓住腳步,很認真的看著綠竹:“你覺得,男人所承諾的隻愛你這句話,是否可信?”

綠竹愣了一下,完全沒料到自家小姐竟是會被這種問題困住,反應過來後,一聲無奈的笑:“小姐,這種話,肯定是不可信的吧?您看看這京城多少人家,哪戶人家隻娶一個正妻就沒有偏房小妾這些了?就咱們之前在裴府,雖然瞧著府內就隻有裴老夫人一個,可您也知道的吧,以前裴老爺身邊也有幾個偏房,要不是裴老夫人嗜賭成性,敗光家業,那幾個偏房妾室也不至於跑了。再說咱們沐家,除了夫人之外,不是還有兩位姨娘嗎?隻不過這兩位姨娘性子都比較好,不惹事,與夫人還能姐妹相稱敗光,過得很是融洽,奴婢之前就看得出,您求得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裴將軍給不了您,轉身您又遇到了攝政王,不過奴婢要說句不好聽的,攝政王也未必能做到這件事。”

“綠竹!”紅袖連忙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滿臉的求生欲:“你這都說了些什麽啊?現在小姐還沒跟攝政王成婚呢,你便不讓她高興。”

綠竹嘟囔道:“這不是小姐問了嘛,而且我說的是實話,男人不都是喜新厭舊的?越是優秀的男人越是如此,等以後攝政王臉上的毒疤好了,還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眼巴巴要湊上來嫁給攝政王的呢,咱們小姐還是提早做好心理準備的好,以免到時候被事實拍打的措不及防。”

“趕緊閉嘴吧你!”紅袖頭疼的再次提醒道,她可是看得出,小姐問這個,並非想聽到這種回答。

然而緊接著,雲舒便唇角含笑道:“沒關係,綠竹說的話雖然不好聽,卻很實際,有些話說出來時一碼,做出來又是一碼,一碼歸一碼,的確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回去吧!”

說完,雲舒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此刻她的內心是矛盾的,一方麵覺得應該相信自己與墨景瀾之間的感情,可另一方麵卻又覺得太後與綠竹的話都比較有道理,隻要是個男人,一段時間過後,應該都是會變心的吧?

一輩子不可能隻愛一個女人……

這種事情,她到底是該接受,還是應該繼續期待?

走出皇宮大門,雲舒即將邁上馬車的時候,身側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被她所厭惡排斥的聲音響在耳邊,裴悅低聲道:“又見麵了,雲舒。”

時隔將近一個月,再次聽到裴悅的聲音,她心裏除了泛起冷意外,沒有別的感覺了。

微微側眸,她瞥了眼一身官服的裴悅,默不作聲。

那身黑色帶著些許白色錦紋的官服穿在裴悅身上,倒是讓他多了幾分道貌岸然的感覺。

如若是不知道裴悅身上那些破事的女子,見了他,估計很多還是會心動的吧?

畢竟裴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雄厚的氣息,樣貌也稱得上英俊。

當年,她便是對這樣的裴悅一見鍾情。

可哪知婚後的生活會是一地雞毛,甚至險些要了她的命。

恍惚之間,她又把牽扯回不好的記憶中。

直到裴悅聲音再度響起,這才將她拉回現實中:“既然又見麵了,便聊聊吧?”

沒等雲舒開口,綠竹便壯著膽子道:“裴將軍我家小姐跟你沒什麽好聊的了吧?這幾次三番的算計,還沒夠嗎?都說事不過三,您且自己數數,都多少次了,我家小姐就算是脾氣再好,也早就被你們裴家那些破事給消磨沒了,如今怕是見了您都煩,對吧,小姐?”

雲舒筆直的站在馬車上,幽冷的杏眸從裴悅臉上一掃而過後便背過身去,聲音一如過往的冷漠:“我與將軍可沒什麽好聊的,該聊的該說的,早就說完了,如今還是不要在強人所難的好,之前將軍分明也說過的,不會再行打擾!如今這反反複複的,我可是忍不了,將軍若是執意打擾我,可就休要怪我將此事告知給殿下,讓他處理!”

雖然雲舒說話的語氣沒有很冷硬,卻也足夠冷漠,這種狀況之下,裴悅本是該知難而退才對。

可一想到見麵時機不易,下次碰麵會更難,再加上他想讓雲舒知道自己想法上的改變,就隻能繼續硬著頭皮道:“我就幾句話,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雲舒,就給我一炷香,讓我把想說的話說完可以嗎?”

“一炷香,多一刻都不行!”雲舒態度冷硬道。

她了解裴悅,既然撞見了,若是不答應下來,對方便是會如同狗皮膏藥一直纏著,那樣更惡心,還要多費口舌。

裴悅鷹眸閃爍,有了些笑意,很快便將裴老爺子給的那塊玉佩取了出來,遞給雲舒:“這個,我送你,算做是這幾年讓你受委屈的賠禮。”

雲舒沒接手,隻簡單掃了一眼,便能瞧得出來,這是一塊上好的血玉,價值絕對不菲,怕是要上萬兩黃金,才能買到這麽一塊品質的血玉。

“這種東西,我可不敢收,它若是來曆不明,我豈不是自惹麻煩?還是裴將軍自己收著吧?對了……這玉佩瞧著價值不菲,正好裴將軍可以當買掉,補貼裴府家用。就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