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臉上的笑意稍微收斂了些,“什麽事?”

“有人遞交了一封請柬給您,讓屬下送過來。”

又是請柬?

上次是國公府的,這次又是誰的?

不對,她應該考慮的是,遞交請柬的人怎麽知道她人在攝政王府內。

“拿進來吧。”帶著疑惑,雲舒道。

紅袖點點頭,走過去推開門,將侍衛手中的請柬拿過來,回遞給雲舒。

請柬的配色很是張揚,是一片大紅色的,在打開之前,雲舒尚且想不到還有誰會給自己遞交請柬過來。

原本國公府那次,她就比較的意外。

然而打開之後,她表情瞬間冷下去,竟也不感覺意外了。

兩個丫鬟瞧著她神色不對,也都湊過來看。

緊接著,兩人表情也是變得有些微妙。

綠竹更是直接道:“這未免也太不把小姐您當回事了吧?跟挑釁有什麽區別?”

雲舒眼底閃過一抹冷芒,作勢便要將這請柬撕掉。

這是由白月霜寫的請柬,至於請柬上的內容……是邀請她去裴府參加與裴悅的婚禮。

前裴夫人被繼任裴夫人邀請,這怎麽看都很是諷刺。

雲舒甚至覺得這請柬拿在手裏都有些髒。

可轉念一想,她的動作忽然又停下了。

雖說不想去,可就這麽廢了請柬,一點回應都沒有,怕是會讓裴家以為她怕了!

如今有墨景瀾在,她倒是不必顧慮什麽的。

想著,雲舒又將請柬放回在了桌子上。

綠竹瞄了瞄她這微妙的動作,試探著問道:“小姐,您這是打算……去?”

紅袖皺眉:“這可不能去,若是去了,那裴家人少不了說一些難聽話,到時候場內賓客眾多,保不準還會被拿來與當初小姐加入裴家時候的畫麵對比,怕是要被當做笑話的,這白姑娘真是不安好心!”

“我呸!”綠竹不滿啐了口唾沫,“什麽白姑娘啊,她就是一朵長在臭泥溝裏的白蓮花,看著純潔無瑕,其實臭哄的要命,也就嗅覺不靈敏的人,才會被她所吸引,但凡嗅覺好的,都會嫌棄的捏住鼻子。”

雖然綠竹平日裏是大大咧咧的形象,可這話說出來,卻是正中雲舒下懷,弄得她直接笑出聲來。

綠竹不明所以,有些呆愣的瞧著她,“小姐,奴婢說錯什麽了嗎?”

雲舒笑著搖頭:“沒有!非但沒錯,我還覺得你說的很是有道理。”

“是吧是吧。”綠竹表情瞬間傲然了起來,“看來我還是比較會形容的。那這所謂的婚宴……小姐是去還是不去呢?”

“去。”雲舒簡單答道。

“真要去啊?”綠竹非但臉上沒顧慮,反而直接擼起袖子,“去了也好啊,咱們直接去砸場子,到時候就看裴家的臉色有多難看,反正有攝政王撐腰,小姐也不害怕,到時候就算裴家吃了虧,估計也得打碎牙往肚子裏咽,根本不敢發作情緒吧?”

這丫頭今日說的話竟然這般在理,雲舒有些懷疑的上下打量著她:“怎麽,你這是忽然間開竅了?這都不像是我認識的綠竹了。”

“小姐!”綠竹有些不好意思,臉色泛紅,聲音都低了下去,“您這說的,奴婢跟白癡似得,不過奴婢也承認自己性格的確是太過於大咧,有時候辦事情不太靠譜,但奴婢隻要沉下心思,還是能把事情想透徹的。”

“好好好。看來以後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說話的功夫,寧穎已經回來了。

本來聽到門內在說話,便沒打算進來,隻站在門口。

還是雲舒眼角餘光瞥見了她的身影,這才將她喚了進來。

“雲姑娘。您有何吩咐?”

雲舒沒說話,將請柬遞給她。

寧穎打開來看了眼,“裴府的婚宴請柬?”

雲舒笑了笑:“嗯,你覺得,我該去嗎?”

即便心中已經下了決定,雲舒還是決定看看寧穎會怎麽回答。

飛快將請柬上的每個字掃了一遍,寧穎很快雙手將請柬放回了桌上,並說道:“奴婢覺得,您應該去?”

這想法倒是與自己不謀而合,雲舒繼續追問道:“為何?說說你的看法。”

“這請柬上的署名並非裴將軍,而是白月霜,奴婢雖然第一次聽見這名字,卻大致能猜測出來,應該就是傳言中裴將軍的外室。”

雲舒詫異:“你怎說是外室,按常理來講不該是側室麽?”

“在奴婢的認知中,不被主母認可的,都隻能算作外室,奴婢這理解應當是沒錯的,隻是如今,她可能與裴將軍大婚,算得上是正妻了,可說到底,這名分來的也不正當。奴婢覺得,請柬既然已經送到眼皮底下了,還是曾經外室著人送來的,便是想看姑娘的笑話,既如此,便應當去,不但要去,還得風風光光,張揚不凡,搶盡風頭!”

“這麽誇張?”綠竹有些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麽,“這樣對我家小姐真的好嗎?到時候傳出去不會是前夫人故意刁難這麽難聽的話吧?”

寧穎轉眸看向她,耐心解釋道:“雲姑娘若是不去,傳言會更難聽,這裴家如今要新上位的主母,便是為了讓雲姑娘難做,才會送出這封請柬,不管雲姑娘的選擇是什麽,她必然都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應對之策,而迎戰,對雲姑娘而言,才是上上策!當然,奴婢說的這些話,雲姑娘若是覺得有不合理之處,那就隨意聽聽便是。”

“不。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這封請柬既然送上門來了,就沒有不去的道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雲舒成了縮頭烏龜,現在連麵對裴家的勇氣都沒有。大婚時間在半月後,那我們到時候便準備準備,剛好我身體的傷勢也能恢複的差不多。”

紅袖眼睛瞪大,下意識問道:“小姐是要準備什麽?不會還要準備賀禮吧?”

“沒錯。空手上門豈不是要落人話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做什麽的。就算是去砸場子的,也得名正言順才是。我到時候列個清單,紅袖綠竹你們去按著準備。”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欲言又止,卻終歸沒說什麽。

半個月後,雲舒的身體在內服外敷的雙重藥效之下,終於徹底康複,可以下床走路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這段時日內想好的贈禮清單列寫了出來,讓兩個丫鬟出府準備,畢竟到了明日,便是裴府大婚的時候,時間上,還是稍微有些緊迫的。

而她要準備的東西,兩個丫鬟看完後,差點沒笑死,連忙道:“小姐這清單不錯,怕是誰都想不到,到時候絕對會讓裴將軍與新夫人記上好一陣子,奴婢二人這就去準備。”

“記住,那最重磅的禮,一定要新鮮的,可莫要送去之後,讓人覺得我們不重視!”

“小姐放心。”綠竹賊兮兮的笑了聲,“就這點小事,您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嗯。”

兩個丫鬟走之後,雲舒又去找了一趟墨景瀾。

才剛到他身邊坐下,還沒開口,墨景瀾便已經主動開口道:“是為裴府事情而來?”

“殿下知道了?”

雲舒身子一僵,她還以為墨景瀾不知呢,這段時日來,墨景瀾時常去房內看她,卻是沒提及過此事。

如今瞧著,那請柬若不是先被他過目看了,便是侍衛事後通報過,隻不過他一直壓在心裏沒過問,如今猜到她目的,方才問出了口。

“這府內有什麽是本王不知道的?想去?”

“不是想去。”雲舒否定道。

他放下手中卷宗,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聲音暗啞:“本王要實話。”

“怎麽不是實話?這請柬送過來,可並非真情實意要我參加婚宴的,不過是為了羞辱而已,可我若是不去,豈不是會被人看輕?”

“那尋本王,是需陪同?”

“那倒不用。”雲舒連忙道。

這種事情,她是不打算麻煩墨景瀾,畢竟他公務也挺忙的,時時刻刻好像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嗯?”他濃眉皺起,神色中帶著幾分不悅。

雲舒輕咳了聲,試探著道:“那我……應該讓殿下陪同?”

“你覺得呢?”

這話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回答她。

雲舒立馬笑道:“殿下要是肯放下身段,陪我走這一趟,我自然是高興的,就怕殿下公務繁忙抽不開身,所以沒提。”

聞聲,墨景瀾緊皺的濃眉逐漸舒展開:“那為何事?”

“借人。這次去裴府,邀請我的人無非是想看個笑話,自然不能讓他們如意,所以我打算朝殿下借些厲害的侍衛,跟著一起去,一來有底氣,二來也起到了一些震懾作用。”

“所以本王還比不過一些侍衛?不夠讓你有底氣,也不夠起到震懾作用?”

他分明是在很認真的說這些話,冷峻的麵容上盡是肅穆之色,可雲舒卻偏偏從他話語間感受到了一些很是微妙的孩子氣。

也不知道是不知自己的錯覺。

可她下意識就笑出了聲。

“笑甚?”

“沒想到殿下是在意這個,那行,有殿下陪同,自然是更有安全感。”

雲舒語氣爽快,沒有一絲猶豫。

墨景瀾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就仿佛有陽光照射入眼眸,平添了幾分暖意,不過那種感覺很快被他壓製下去,情緒歸於平淡,波瀾不驚問道:“何時動身?”

“明日。”

“嗯。”他輕輕頷首,沒再多言其他。

雲舒卻是知道,他這意思,是應允下來了。

……

等雲舒回去的時候,院子裏幾個丫鬟正對放在正中央一個竹筐避退三舍,滿臉嫌棄,而紅袖和綠竹也是鼻子裏塞了草紙,表情難耐。

雲舒一走進院子,立馬便被那衝人的味道給勸退了。

趕緊從袖中取出一塊幹淨的帕子捂住口鼻,這才勉強走進去,“好家夥,這是把茅廁給搬院子裏來了?”

紅袖一臉苦笑:“小姐,這是按照您要求買的東西,最開始第一件不覺得什麽,隻是稍微有點味道,可沒想到幾樣東西放一起,殺傷力竟這麽大,奴婢二人回來的路上,雇的拉車師傅都懷疑這竹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幾次險些吐了,還多給了他一貫錢呢,這才順利送進府來。”

饒是見了不少世麵的寧穎,也對這獨特的味道表示震驚:“雲姑娘,您這是準備的什麽東西?”

“留些懸念吧,反正是誠心祝福的好東西!等明日揭曉就知道了。”

雲舒道。

綠竹點頭附和:“寧姐姐,我也覺得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怕是飯都得吃不下。”

旁側丫鬟苦笑:“可問題是這東西如此臭,別說知道了是什麽吃不下飯,如今聞了這味道,今早上吃的飯怕是都要吐出來了。”

之前覺得雲姑娘是個柔弱女子,可如今瞧著,狠起來也是挺嚇人的!

也不知道這東西送到裴府之後,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雲舒也受不了,視線落在綠竹紅袖身上。

兩人趕緊各閃一邊,異口同聲哀求道:“小姐,求放過,我們已經夠受罪了。”

雲舒幹咳一聲,從手中取出兩張五十兩的銀票:“一人一張,幹不幹?”

兩人眼睛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如搗蒜般點頭。

“小姐這麽大手筆,奴婢願為小姐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種事,當然要奴婢來做,小姐也能盡管放心。”

雲舒被二人逗笑,心情暢快不已,“房內之前準備好的那個紅木箱子你們拿出來,把這些東西放進箱子裏去,對了,記得再加一些冰塊進去,這樣能消消味,把箱子密封起來後,就暫且放到院子裏好了,反正明日一早便會送出王府去。”

“是!”

得了賞錢,她倆是格外有幹勁,立馬去執行了。

寧穎卻仍舊在盯著竹筐看,雖然這味道是真難聞,可她也是真好奇,味道這麽臭的東西,能有什麽好的寓意。

雲舒淡笑道:“你就相信綠竹的話吧,現在若是知道了,怕是真要吃不下飯。”

寧穎哭笑不得,輕輕點頭。

時間很快來到翌日。

裴府。

雖說裴悅迎娶白月霜聲勢上不算浩大,可消息卻傳的滿京城皆知,宴請的,都是高門高戶。

這怎麽看,都是衝著收禮金來的。

大戶人家拿出來的錢可不會少,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