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雲臉上寫滿了尷尬。
他看著方曉，又看了看她帶來的另外三人，陰沉著臉道：“這些事情跟你無關！”
“跟我無關？”方曉冷哼一聲，“趙氏從趙景恒那裏偷出來的十兩銀子可是我給的，趙景恒也在我這裏打了欠條。要是你們現在不肯還錢的話，我就去官府告你們，看你們說不說！”
“你——你怎麽能夠這麽狠心？”聽到這些，恒雲瞪大了雙眼，“我可是你舅舅！”
“你還知道你是我舅舅啊？那你把我當做親外甥女對待過嗎？”方曉沒好氣地反問，“景恒是你的親兒子，你這個爹有盡職盡責過一天嗎？”
目光又落到了趙氏身上，“從你生下景恒開始，便是你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這些年景恒的爹可有幫過你什麽？你不怨恨他就算了，卻還偷了給景恒趕考的銀子跟這個狗男人待在一起，你對得起自己跟景恒嗎？”
聽到方曉稱呼自己為“狗男人”，恒雲滿臉震驚。
就算以前自家這個外甥女脾氣也不怎麽樣，對他這個舅舅卻還算是尊重。可是方家沒了之後卻成了這樣，難道她是受了什麽刺激嗎？
想到之前在青石鎮上發生的那一切，恒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這個外甥女，不好對付啊。
“看來舅舅舅媽是真的不打算說實話了。”方曉冷哼一聲，從一旁搬了張凳子坐在了大門口，隨後看向了阿仁，“阿仁，你對湖州城熟悉，就從這裏抄近路去府衙吧，就說我舅舅舅媽偷了我借給表弟的十兩銀子，現在死不認賬，我要報官。”
阿仁瞥了旁邊的中年夫婦一眼，聽到現在他又如何聽不明白，忙點頭：“方娘子放心，我去報了官之後也會回廣聚軒，讓掌櫃的多派些人來，省的這兩個偷錢的惡賊跑了！”頓了頓又看向跟來的兩個小廝，“你們兩個守好了，也要保護好方娘子。”
兩個小廝連忙點點頭。
眼看著阿仁就要繞過方曉出門去，恒雲大驚失色，連忙道：“站住，不準走！”
“舅舅可是有話想要跟我說？”方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問，“要是沒有，就不要耽誤阿仁的時間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恒雲又如何不知道方曉是什麽打算。
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瞪眼看著方曉好一會兒，直到方曉再次讓阿仁去官府的時候，他終於放軟了姿態。
“別去報官！”恒雲趕緊開口，“別去報官，你要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他的言行正合方曉的心意，用眼神示意阿仁先留下，自己則起身走到了恒雲跟趙氏的麵前。
“那就請舅舅舅媽好好說一說事情的經過。”方曉淡淡開口道，“要是讓我發現這其中有什麽欺騙我的地方，那麽我就不會再給機會了，咱們直接府衙見麵。到時候板子打在你們的身上，還能不能說實話，就看你們還有沒有一口氣留著了。”
恒雲跟趙氏都被這話嚇得臉色一白。
趙氏埋怨地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心中隻覺得委屈又氣憤。
她是想要跟著過好日子的，可現在這事情鬧成這樣，她還怎麽好好跟恒雲在一起？
恒雲根本沒意識到趙氏臉上的不滿，一心隻想穩住方曉，讓她不要去報官。
他無奈看著方曉，好久才憋出一句話，“方曉啊……其實你舅舅我這些年，很不容易……”
他本以為這話能夠引起方曉的同情，卻見對方冷漠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裏發怵了一下。
“是去賭坊賭錢不容易嗎？”方曉冷聲反問，“還是丟下妻兒自己逍遙快活不容易？再或者，是找我娘要錢的時候不容易？”
恒雲頓時噎住，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不容易呢？”方曉盯著他，“從小到大，因為是是個男的，所以外祖家對你頗為寵溺，就連我娘出嫁了也一心想著幫扶你這個弟弟，他們不求你上進，隻要平平凡凡過一生就好，可你呢？你好的不學，壞樣學盡！如今更是夥同你的老相好，偷了自己親兒子的錢！你可知道景恒之前有多難？他差點兒就餓死了！”
趙景恒當時情況方曉並不了解，現在這麽說其實隻是為了引起恒雲跟趙氏的憐憫心。
方曉目光冷冷掃過恒雲，隨後長歎一聲，“舅舅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兒子都已經十幾歲，正是考學的時候，以景恒的能力，考上舉人不成問題，可你卻毀了親兒子的前途，你到底怎麽想的？”
恒雲麵色難看，猶猶豫豫開口道：“我……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要不是我活不下去了，我又怎麽會讓阿敏去偷錢。”
這是承認偷錢拋棄親兒子了。
方曉隻覺得無語，沒好氣地說：“你丟下妻兒十幾年，這會兒倒是好意思讓妻子去偷你兒子考學的錢？你有手有腳，難道不會去幹活賺錢嗎？”
一番話說得恒雲無地自容。
他低下頭，不知道該要如何解釋。
旁邊趙氏看著自家男人，雖然心中有氣，但到底於心不忍，上前一步解釋起來，“他外甥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方曉對於這位“舅媽”印象並不好，從她帶著趙景恒突然找上門，到後來偷錢拋棄兒子，每件事情都踩在方曉的雷點上。
但這會兒見她站出來，倒是有些好奇她要說什麽。
於是幽幽開口：“那事情是怎麽樣的？”
“雖然當年恒雲並沒有娶我為妻，但這些年我們妻兒其實並沒有被拋棄。”趙氏長歎了一口氣，隨後開始娓娓道來，“當年我跟恒雲在一起其實是個意外，我有心上人，可是那人根本看不上我，有一天我借酒消愁，哪知道被壞人盯上，是恒雲救了我，我為了報答恒雲，於是……”
雖然她沒將話說下去，可方曉知道，這是以身報恩了。
方曉一臉黑線，明明報答恩人的方式這麽多，怎麽偏偏選這種？也太帶壞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