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也是心灰意冷,想著那一次之後就徹底離開。”趙氏邊說邊哭,楚楚可憐的樣子有些惹人心疼。

她年紀雖然不小了,可風韻猶存,此時一哭更是動人。

恒雲瞧著,於心不忍,連忙道:“阿敏,當時那些事情你就不要說了,這裏還這麽多人在呢。”

但趙氏卻搖搖頭,“我就是要說出來,當年你救了我,是我心甘情願跟著你的,我又怎麽能夠讓你被誤解?”

說完了這些,趙氏推了推恒雲,示意他先進屋泡茶給方曉幾個,自己則繼續訴說起來。

“那次之後,恒雲就待我很好,總是會帶著好東西來送給我,漸漸的我對他也產生了好感。”趙氏回想著當年的事情,雖然眼淚不斷,可語氣還算開心,“我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後來又與恒雲一起很多次,再之後便有了景恒。”

懷孕以後,趙氏便徹底將原來的心上人給移除了內心,本想一心一意跟恒雲在一起,可當時趙氏的兄長不小心誤殺了人,導致趙家名聲盡毀,恒雲幾次跟家人說想要娶趙氏為妻都沒有得到同意。

“當時我本想著不要肚子裏的孩子,可恒雲卻說一定要生下來,就算他不跟我成親,也會一輩子照顧我跟孩子。”趙氏又哭又笑起來,“我也舍不得孩子,於是一咬牙就這麽生下來了。在這之後,恒雲總會到家裏來,給我跟孩子買東西,給我們銀子。”

回想著當時的一切,趙氏感覺到非常感慨。

原本她以為日子就會這麽過下去,可後來隨著趙景恒越來越大,一些流言蜚語也越傳越過分。

趙氏本想著要將事情振型告訴趙景恒,可那會兒恒雲一家卻要搬走了,他本想著帶著趙氏跟孩子一起離開,家人卻死活不同意,甚至還說要斷絕關係。

恒雲沒了辦法,隻能夠將妻兒留下,並且每月都寄銀子給他們。

“景恒這些年讀書的錢,還有我們母子的日常開銷,都是恒雲給的。”趙氏知道方曉有所誤會,所以特地將這個解釋了一下,“他雖然沒有陪伴在我們母子身邊,卻並沒有拋棄我們。”

這跟方曉之前聽到的傳聞不一樣。

她眉頭微蹙,不解地問道:“不是說趙景恒這些年讀書的錢,是你們趙氏族人湊起來的嗎?”

“我兄長犯了那麽大的錯,我們一家早就被看不起了,族人又怎麽可能會資助我們?”趙氏冷笑了一聲,“他們一心想要把我們趕出村子,最後我帶著景恒去了隔壁鎮的村子找了間破屋住下才算好。”

這之後趙氏就一直帶著趙景恒生活,恒雲便每月將銀子送去,一來二去,趙景恒也慢慢長大了。

方曉沉聲片刻,想了想後又問道:“既然趙景恒讀書的錢是舅舅給的,也就說明他是讚同孩子讀書考學的,為什麽都要考試了,你卻將那十兩銀子給偷走了?”

說起這個,趙氏低下頭去。

良久,方曉都沒有聽到她開口說話,卻聽見了細微的抽泣聲,似乎是有什麽人在哭。

反應過來之後,方曉眉頭微蹙,再次問道:“到底怎麽了?”

“你舅舅他……”趙氏哽咽著開口,“你舅舅,活不長了……”

活不長了?

方曉聽到這幾個字瞬間就愣住了,什麽叫做活不長了?

“舅舅怎麽了?”方曉麵帶疑惑地問。

“說是消渴症,就是……就是撒的尿是甜的,會引來螞蟻。”趙氏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低聲解釋著,“大夫看過了之後都說隻能夠慢慢等死了,知道之後我帶著銀子過來,就是希望能夠找個好的大夫救一救他,但是他卻不肯,所以我想著陪他最後一段時間。”

這個時代的消渴症就是現代的糖尿病,因為沒有胰島素能用,所以便也被這個時代的人視為慢性絕症,治不好隻能夠慢慢等死。

聽完之後方曉眉頭緊蹙,沒有想到恒雲居然得了糖尿病。

說到這個的時候恒雲已經端著茶出來了,遞給方曉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之前做了太多的錯事了。”恒雲道,“落得這樣一個結果也是我活該,今年耽誤了景恒我也很愧疚,可是我也沒辦法了。”

方曉看著他,暫時不想提及這個,隻問道:“以前你找外祖父外祖母或者我娘要的那些銀子,一部分給了趙氏母子,一部分用去賭博了?”

恒雲一怔,本以為說清楚了之後方曉會對他有所同情,卻沒想到對方連說都不說。

他愣愣地點點頭,“是,我去賭錢,也是想要搏一把,要是能夠一次性多贏些回來,我也不用每次都去找姐姐要了……”

但賭錢贏錢這樣的事情,又怎麽可能好事落到恒雲的頭上?

他非但沒有能夠贏錢,到最後連本錢都輸了個精光,不得不找人借銀子,反反複複到最後,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最後恒雲甚至盯上了方家的錢,以為方家隻剩下一個外甥女嫁出去了,不會有什麽問題,於是方家的東西都被他拿去當了銀錢,繼續賭。

方曉聽到這些之後狠狠瞪了恒雲一眼。

雖然恒雲對待趙景恒母子很不錯,可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惡劣,根本讓人同情不起來。

“有錢你什麽不去做,卻去賭!”方曉沒好氣地說,“你就算去拿著我娘給你的錢做個小生意也好啊。”

“是,可當時我就是鬼迷心竅了。”恒雲低著頭,很是愧疚地解釋,“沒錢以後,我也沒辦法再給阿敏和景恒銀錢了,但又剛好到了景恒考學的時候……”

他越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所以你就讓他們母子去找我?”方曉冷笑一聲,補全了他沒有說完的話。

“是,那會兒我打聽到你做了一些小生意,覺得你有錢。”恒雲點了點頭,“我想著隻要阿敏跟景恒裝裝可憐,你就會於心不忍了,一定會接受他們。”

反正當時他找自己姐姐,也就是方曉的娘要錢的時候就是這麽做的。

母女嘛,總都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