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說服

葉季明不愧大盛朝第一大忽悠的美名,葉國舅一出馬,半個時辰之內,李栩,任其英以及旁聽的明殊全都陷入了不可明狀的怪異狀態中。眼前的葉大少搖著折扇,語速不緊不慢,聲音不高不低,卻偏偏讓人沒有能插嘴的餘地。這上嘴唇和下嘴唇碰碰,直接把他們侃到暈菜。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但又好像哪裏不對?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好像哪裏都對啊!

等到任其英和李栩兩個難兄難弟攜手迷迷糊糊走出院子,被夜裏微涼的小風一吹,任其英第一個回過神。

“媽的,又被他繞進去了!”任其英咆哮著,轉身就要衝回去找國舅爺算賬,被李栩一把拽住。

“傻啊你,葉季明是代表誰過來的?”李栩壓底了嗓子,“不是顧侯的意思,就是聖上的意思。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咱們再怎麽反對也沒用的。不如好好配合,讓明殊此行順利些,更有把握些,風險更小些。”

“呸,你說的輕巧,這麽顯而易見送命的勾當,我們再怎麽使力,離著他也隔著好幾百裏地去。能把握什麽!”任其英站在風中運了半天氣,嘴裏罵了一聲娘,頭一回對顧昀的決定表達了不滿。

“其實說不定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麽危險。”李栩輕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說出了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安慰的話語。

“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麽侯爺會支持明殊的想法。”任其英微皺著雙眉,掃了一眼李栩,欲言又止。

李栩敏銳地抓~住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隱意,眯著眼睛嘿嘿嘿:“對吧,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感覺吧。老任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他伸出兩手,對在一起做了個手勢,“你覺不覺得明殊跟侯爺有點那個?”

二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對上了暗號,同時有種鬆了一口氣,終於這世上有個跟我一樣想法的人,不用再自己憋著憋的那樣辛苦了的感受。

但這並不能讓他們對明殊將要麵對的危險所帶來的壓力更輕鬆點兒。

“其實,我覺得侯爺說不定有他自己的打算。”自認為於感情方麵經驗豐富的李栩摸著下巴說,“何況你也看見葉季明的態度了。那家夥在雲州的時候就一直圍著明殊轉悠,總攛掇著他離開侯爺跟著他。”

“有這樣的事?”任其英先是大驚,“我怎麽都不知道?!”

繼爾大怒,擼袖子:“媽的,這小子敢撬咱們侯爺家牆角,老子一會非得趁沒人套他麻袋先揍一頓再說。”

“得了吧你。”李栩一撇嘴,“以葉季明的本事,你能套的了他麻袋?沒等近身呢就被他打趴下了。”

任其英摸著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嘿嘿一笑:“這不就是隨口說說?要揍也用不著咱們上手,侯爺隨便幾下就能教訓了他。”

“所以啊,葉季明也幫他說話,說不定他們真的有安排。”

二人又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希望如此吧。

因為連拿下濮陽和西塘兩城,討逆軍士氣大振。

可不大振嗎?濮陽壓根就沒費一兵一卒,西塘雖然開始有些損失,但後來的結果也十分振奮人心。李栩帶出去的三千人裏,那些暗中已投奔蔣惟大部分

都被殲滅了。明殊於西塘幾進幾出,如入無人之境。便是軍中再有什麽暗藏心思的人,被她這神鬼莫測的殺人手段一震,也都偃旗息鼓,再不敢有小動作。

繼濮陽和西塘兩城拿下之後,接著向潞州境出發,便要經過績溪,陸廊和長水,這幾個縣城的的守將聽到了前方的消息,心裏又急又氣又恨又怕。這位雲麾將軍處事太不按規矩來了,明明手頭上的兵,卻不肯堂堂正正開戰,先送勸降書,再取人頭,手段粗暴囂張,卻又沒辦法抵擋。於是明殊在潞州軍中得了個新稱號——“斬首將軍”。

等大軍開拔,向下一站績溪進發,自離城三十裏處始,一片荒野,看不到半個人影。傍晚紮營,斥侯隊伍好不容易在附近的山林裏搜出兩個本地人,將他們帶回營中問話。這才知道,績溪縣的縣令和城守在兩天前便將城門封鎖,不許人進出,高牆之上布荊棘,日夜有強弩手執軍弩對著城下,隻要有踏入城牆二十丈遠的,一律射殺。

他們祖居於此,不想進城等死,便逃向了山林,今天這兩人是悄悄摸出來想看一下局勢,便這麽倒黴被巡弋的斥侯給抓到了。

“真封城了?”葉榛咂了咂嘴。

績溪多山多水,城牆依山而建,易守難攻。績溪多富豪,無論軍備還是城牆都強於旁的地方。若是強攻,也要費些力氣。大概是被明殊影響了,李栩和任其英一聽就覺得心裏往外咕嚕嚕竄血。

“要是能讓他們獻城就好了。”李栩看向坐在帳中的“明殊”,“其實他可以不用這麽著急走的。”

“明殊”笑了笑道:“總不能一個城一個城這麽殺過去。”

葉榛點頭道:“的確。一來有濮陽和西塘的前例在,各城城主必將加強戒備,以有心對有心,比無備對有備容易多了。就算身邊沒有高手保護,隻要多找幾個藏身處,真真假假讓你摸不清他的所在,明殊武力再高,也沒有辦法砍他們的腦袋。更何況,斬首這種方式雖然簡單有效,但是造成的隱患也是很大的。我們是立於道義一邊,行刺這種事,總歸不夠光明正大,做的多了,人人心生恐懼,而非從道義出發,反而會將人心推向反賊,對我們以後的行~事更為不利。”

話說的是沒錯,但自來自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啊!

李栩和任其英對視了一眼,點點頭道:“那還是老法子,先~射勸降書進城,等兩天看看對方有什麽動靜吧。”

葉榛點頭稱善:“對,就這樣,不改變方法,盡量拖延時間,以配合明殊的行動。”

“明殊”笑了笑說:“那就等兩天,兩天之後,若績溪城守沒有動靜,我就摸上他們的城牆,弄點動靜,驚他們一驚。”

葉榛嘿嘿一笑:“到時候,我陪著你去。”

“明殊”搖頭:“人多了不好,再說了,雖然比不上明將軍,我手底下的功夫對付那些士卒也綽綽有餘了。”

葉榛搖頭:“不可大意。江湖之上,能人隱士眾多。若這兒也藏了幾位,就在城牆上等著你,以有心算無心,你說定會吃虧。”

吃虧倒是小事,更怕的是因此受傷或喪命,被敵人拿來宣揚,動搖大軍意誌。

“您說的是。”“明殊”十分理解葉榛的想法

,對他欠了欠身,“一切都聽從監軍大人的安排。”

績溪城外,營帳連綿不絕,黑壓壓望不到邊,看的人心驚膽戰。

“城守大人請放心,有我們在,那個明殊肯定無法進城行刺您和縣令大人。”績溪城高高的城牆上,兩男兩女笑著對躲在牆垛陰影下,麵色發白,眼神發直的中年人做出承諾。

他們穿著績溪守軍的衣服,如果不看有些異於中原人的相貌,人們隻會將他們當做城中普通的士卒。

這四人中以一女為尊,她有一雙深褐色的眼珠,肌膚白~皙,目凹鼻挺,竟然有幾分胡人的特點。

城守有些心不在焉。這幾個高手身上帶著宣城來的令牌,是上頭派來幫他守城的,據說武功高強,尤擅暗殺手段。原本他想借助這幾個人將朝廷派來的將軍刺殺,以造成對方軍心潰散。可是接連接到擋在前方的兩城消息,兩城城守和縣令官長都被朝廷的人無聲無息地刺殺了。這原先準備的刺客便搖身一變,成為了他最依仗的保命手段。

好在這幾個胡人十分有殺人經驗,知道一個刺客行刺常用的手段和方式。就算他們擋不住朝廷軍中的刺客,有充足的準備下,對方想找到他的藏身之處,將他刺死的機會也很渺茫。

“畢竟我也不知道我今夜會在哪裏睡覺呢。”走下城牆的城守回過頭,看見那四個人站在牆垛邊上,一邊看著下方的軍營,一邊指指劃劃不知在說些什麽。

“還想著去行刺?”城守冷笑了一聲,心裏思忖著,“這次帶兵來的可是破了青州的雲麾將軍明殊。他一個人在青州殺了十幾個摘星樓的高手。就憑你們四個,隻怕都摸不到他的衣角。”

雖然這四人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半點身份,城守也大概能猜出他們的來曆。

有胡人血脈,以刺殺為主業,行~事詭秘,這是典型的摘星樓風格。

隻是自己守著的是小小的績溪,就算上頭與摘星樓合作了,能派到他這邊的,也不會是摘星樓裏厲害的角色,不知是哪裏的小嘍囉呢。也敢對他呼三喝四,指天劃地。

厲害的角色,估計都在青州一戰裏被明殊殺光了吧。

這麽想著,績溪城守猛地打了個寒戰,越發覺得身冷心冷,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各種擔憂。

結果剛一邁步,突然城外跑出來一排~射手,齊齊對著城上射了一排箭。

績溪城牆夠高,對方的射手離得也遠,箭支中隻有不到一半的勉強飛上了城樓,每支箭上都綁了信。

“這是什麽?”其中一支箭正巧落在城守的腳下,他俯身拾起箭,解下信打開看了看,臉色更差了。

“回去,快回去!”他得跟縣令大人好好再商議一下。

雲麾將軍的名頭太響亮,武力太驚人,那一手神出鬼沒的暗殺技能也太讓人心驚。憑心而論,這位城守對蔣家的忠誠並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強,想來縣令大人也跟他是差不多的想法。隻是現在城中又多了四個能殺人會殺人敢殺人的存在,這讓他們就算心生退意也無路可退。若左右都是死路,也就隻能咬著牙硬上了。畢竟這邊人數眾多,仔細小心些未必會著明殊的道兒,但若是一旦退了,說不定當晚他的腦袋就要挪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