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南疆,發生的一切讓將離匪夷所思,她仿佛進入了一個玄幻世界。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所有的知識告訴她,世上的一切都遵從科學,可在這裏卻脫了軌。

長生草,巫神,靈樞閣的結界,巫姑的銀簪,還有如今秦洧的魂魄離體,這一切都是將離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不過,她來到這個不在史書記載裏的世界,本就是一件不科學的事。那麽,所有的玄幻故事,也便有了最好的解釋。

她懷疑,靈樞閣所謂的結界,隻是空間通道罷了。那座看似空空如也的樓閣,存在至少兩個以上的平行空間,原本存放於人肉眼可見空間裏的藥物和醫書,隻是被移到了另一層空間,實則還在樓閣裏,並未運走。若用空間理論解釋這一超自然現象,就並非是荒誕之事了。

同理,她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怕也是疊在史書上隋唐時代的一個空間,因一支殘留巫姑神力的銀簪,她意外地落入了這個空間。

這裏不是詭異之地,她也不是妖孽,一切隻是機緣巧合罷了。

她理解了這一切,也希望秦洧了解自己。既然已經決定留在這裏,決定和他一同攜手走下去,那便應該讓他知道真正的將離。

“是這根簪子,讓我回來的?”秦洧伸手接過那支墨色的銀簪。這兩日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得到聽得到,隻是身體無法動彈,口舌不能言罷了。所以,他是知道這根簪子的神奇之處的。

“是,它曾簪在靈山十巫中的巫姑頭上,附著巫神之力。”將離說,“我在整理奶奶的遺物時,發現了它,然後它便帶我來了這裏。

秦洧微微皺眉,前半部分他聽懂了,可後半部分他卻不明白:“這裏?”

將離指了指他:“你生活的世界,現在的大晏。而我生活的世界在一千多年後,我叫葉將離,趙家四小姐趙將離死後不久,我的魂魄附到了她的身上,成了她。”

秦洧的眼裏掠過詫異之色,卻並不震驚。他按著她溫熱的手,像聽別人家故事一般,反應平淡:“原來如此。”

這下輪到將離不淡定了:“就這樣?”這麽離奇的事啊,他一個古人的反應怎麽跟喊他吃飯一樣,一點都不震撼?

秦洧答:“就這樣,隻要是你,什麽都沒關係。”

將離頓時覺得十分失落,她把最大的秘密分享給他,他卻隻是點個頭,道聲“原來如此”結束了?

正常的反應不應該是如下幾種嗎?

反應一:“我去!那你是人是鬼?”

反應二:“你竟然比我大一千多歲?!”

反應三:“你們一千多年後的人一定知道我們的曆史吧,快劇透啊!”

可惜,什麽都沒有,她找的未婚夫太過淡定了,什麽都震撼不到他。哎,這到底是好事還是不好的事呢?以後一起生活,會不會少很多樂趣。她本質上是個話癆,難道以後要對著一根木頭逼逼叨叨?天哪,不會連架都吵不起來吧?!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將離很認真地坐好:“你難道都不好奇我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嗎?”

“你,愛財,色厲內荏,愛管閑事。”秦洧不假思索地回。

將離的臉垮了下來:“這三個詞都是貶義詞——貶義詞的意思,就是不好的話,我有這麽壞嗎?”

秦洧想了想,更正道:“你,擅長做生意,刀子嘴豆腐心,心地善良。”

將離勉強接受:“那你難道不好奇我原來生活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嗎?”

秦洧剛要脫口而出“不好奇”三個字,看到將離炯炯的目光,立刻改口:“一千多年後的世界,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將離頗為滿意他的識時務:“我生活的世界啊,跟這裏完全不同。我們住的房子很高,一層一層的,三四十層很正常;我們出行,也不坐馬車,坐的是汽車,動車和飛機,嗯,汽車每個時辰能開三百多裏,動車每個時辰能開一千多裏,飛機就更快了,一個多時辰便能從揚州飛到雲南了。”

“這麽快?”秦洧終於露出了將離想要看到的驚訝。

將離欣慰地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們現在馬車走一個多月的路程,在我原來生活的世界,隻要一兩個時辰便能抵達了。”

“那一千多年後,怎麽打仗?”秦洧終於問了個問題。

將離歎氣:“你呀,什麽時候都想著打仗。一千多年後,我們已經不輕易打仗了。在我出生前,經曆了兩場世界大戰,此後便進入了和平時期,偶爾局部地區會有小衝突,卻沒有大規模的戰事發生。所以,我沒有經曆過任何戰事,當然,我也不想經曆。”

“在我們那時候,戰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若是打仗,不像現在一刀一箭,人對著人打,而是幾顆導彈下去,即可摧毀一座城市;若是單打獨鬥,也是用槍和炮,很遠距離之外便能致人死地,十分可怕。”

“槍和炮?那是什麽?”

“用火藥做的武器。”將離笑了笑,“火藥,就是用來做煙花爆竹的火藥。”

秦洧略有所思:“用火藥做武器,這事我曾聽蕭瓊講過。他做了幾件出來,可惜效果不穩定,又極容易燃爆,十分危險,這事便暫時擱置了。”

“嗯,一開始是有這個問題的。但火藥曆經幾百年時間的改進,到我那時,已十分穩定。”將離見秦洧越想越出神,忍不住捏捏他的臉,“你是病人,不要再想打打殺殺的事了,吃飯、睡覺、養精蓄銳才是最該想的事。”

說到吃飯的事,將離一拍腦袋:“我也傻了,拉著你說了這麽一堆,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不管餓不餓,都要吃飯!”

秦洧攔攔不住她,也便任由她風風火火地去準備吃的。將離又像喂豬一般,半哄半逼地往他嘴裏塞了一堆吃食。

許是吃了東西的緣故,他覺得眼皮有些重,便又躺下睡覺。隻是,這次沒有陰沉可怕的幽冥夢境,他在一片溫暖與安詳中,沉沉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