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十分整潔,沒有摔東西扔東西的痕跡,秦洧安安靜靜地坐在桌邊擦劍,神情看著也很平靜。

這讓將離有些懷疑,清霜是不是說錯了。可是,清霜會說不知道,但卻從未說過謊。

將離把托盤放在桌上,給秦洧倒了一杯茶:“你在生氣嗎?”

秦洧拭劍的動作一頓,他指著劍對將離道:“此劍名‘卻邪’。古書記載,神劍‘卻邪’,有妖魅者見之則伏。它曾是大皇兄的佩劍,大皇兄薨後,我拿了它。寒來暑往十餘載,每晚我似乎都能聽到它‘錚錚’發聲,我知那是大皇兄的悲憤與不甘。”秦洧抬起頭,雙目赤紅,“我發過誓,傾我一生,定要為大皇兄沉冤昭雪、報仇雪恨。”

將離握住他的手,寬慰道:“聽說你抓了個女刺客,她與大皇子的死因有關嗎?”

秦洧回:“我不知道。當年大皇兄的死,直接受益的是老二蘇景穆和老四蘇景穓,所以我懷疑,十有八九是他們下的手,可惜沒有證據。大皇兄走得十分安詳,太醫什麽都檢查不出,最後推說是酒後引發的心梗。可我不信,大皇兄身體康健,做事向來有分寸,也從不曾酗酒,怎會突然心梗?上了扶蘇山後,我同蘇神醫仔細說了大皇兄的症狀,蘇神醫也不知。後來,我查了大皇兄死前,老二和老四所有來往之人,發現老四曾經抓過一名從西域來的大夫,後來那名大夫就莫名死了。”

將離問:“你懷疑,是那大夫害死了大皇子?”

秦洧搖了搖頭:“不是懷疑,是肯定。蘇神醫說,如果大皇兄是死於中毒,那毒必是來自西域或是南疆,隻有那裏的毒藥,他才沒鑽研透,而那大夫,恰好來自西域。”

將離想了想,又問:“那同那個女刺客又有什麽關係?”

秦洧道:“那女刺客,曾刺殺過老四,後來被我抓了。她是那名西域大夫的女兒。我逼問她,可一用刑,她就暈了。清明說,她體質特殊,對痛感極其敏銳,常人的痛在她身上會以數十倍的程度放大,若用刑重了,怕是會死掉。所以她不肯說,我也毫無辦法。”

西域,體質特殊,怕疼。將離覺得似乎這些東西很是熟悉,一時卻又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似曾相識。想了會兒想不出,她就問:“那個女刺客去刺殺翼王,她沒被抓住?”翼王可不是善茬,也不是簡單角色,能讓刺殺他的人全身而退?這不太正常。

秦洧道:“那女子扮做了舞姬,在翼王的生辰宴席上動手,後來被老三救下了。”

將離的那種閃過一道亮光:“等等——你說那女子扮做了舞姬,她會跳舞?”

秦洧“嗯”了一聲,不明白將離這麽問是何意。

將離問:“那個女子叫什麽名字?”

秦洧回:“方荑。”

將離點點頭:“你等等,我去找一個人,也許她可以幫忙讓那個名叫方荑的女刺客開口。”說著,便急急走了出去。

將離是去找塞克娜的。

來自西域的舞姬,體質敏感,十分怕疼,她想到的便是塞克娜。正如秦洧所言之意,這個世上沒那麽多巧合,更何況塞克娜來京城便是因為故人緣故,而這位故人,十有八九便是這位女刺客。

果然,將離一說“方荑”的名字,塞克娜便被驚到了:“什麽!王爺抓了方荑?”

將離問塞克娜:“你認識方荑?”

塞克娜道:“方荑的父親是一位西域遊醫,曾在我表演的藝館對麵開過一個醫館。方荑性情開朗,常來藝館串門,我很喜歡她,便教她跳舞。她在跳舞一事上極有天賦,等她離開時,飛天舞已跳得十分嫻熟。我們常有來信,隻是這次她給我的信寫得有些反常,似有決絕意思,我很擔心,恰好你同王爺要來京城,我便跟著來了。”

將離對塞克娜行了個大禮:“將離有事相求。”

塞克娜趕緊扶起她:“四小姐何須如此,有事直說,我能幫的一定幫忙。”

將離便道:“請你勸勸方荑,讓她說出大皇子的死因。”

塞克娜奇道:“這是怎麽回事,方荑怎會同大皇子的死扯上關係?”

將離簡單解釋了下:“應同方荑的父親有關,但方荑父親已死,知道事情真相的就隻有她了。”

塞克娜道:“好,那我試試看。”

將離帶著塞克娜去見秦洧,秦洧讓清風帶著兩人去見方荑。

方荑被關在驛站的地字九號房,由暗衛重重看守。門打開時,將離瞧見**抱膝坐著一個女子,正睜大眼睛看她們。女子很美,尤其是一雙碧綠如窗外草色的眼睛,忍不住讓人看了又看。

“塞克娜姐姐!”

“方荑!”

塞克娜疾步上前,拉著她的手:“真主保佑,你平安無事。”

方荑驚喜過後,警惕地看著塞克娜身後的將離。塞克娜微微一笑,向她介紹將離:“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我生南星時差點死掉,幸虧有家中四小姐相助,我和南星才能母子平安。這位便是趙家四小姐,閨名‘將離’。”

聽塞克娜這麽說,方荑眼中的警惕才減了幾分:“塞克娜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她方才瞧得清清楚楚,是抓她的那些人打開門,讓塞克娜和將離進來的,也就是說,她們同抓她的人是認識的。

塞克娜回她:“收到你的信,我放心不下,便央求晟王和將離帶我入京來尋你,誰知在這裏碰到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方荑冷哼一聲,並未回她的話:“那些個王爺、皇子都不是好東西,你怎麽跟他們湊一塊!”

塞克娜有些尷尬,隻能道:“晟王不是壞人——”

方荑一口打斷:“不是壞人,抓我做什麽?我一沒犯法,二也不認識他,他莫名其妙把我抓到這裏。要殺要剮,他倒是來啊,這麽關著我,是什麽意思?”

方荑說得義憤填膺,將離倒聽著有幾分道理,事實也確實如她所言,秦洧非法囚禁了一個無罪的女子。

塞克娜也沒法反駁,便道:“晟王想知道當年大皇子的死因,你若是知道的話,便告訴他吧。”

“我為什麽要告訴他!”方荑梗著脖子,十分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