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是在次日申時回的府。
晟王妃與三個孩子等在門口，待晟王一下馬，便迎了上去。見他除了臉上有些倦意，沒什麽特別神情，晟王妃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道：“方才我做了些菜，王爺進去吃一些吧。”
晟王牽著晟王妃的手，頷首道：“好。”在宮中待了一天一夜，他確實沒怎麽吃好睡好。
待用完了飯，晟王對著門口轉了好幾個圈的司徒霽道：“如意，進來說吧。”
司徒霽趕緊跑了進去：“四姨父吃好了？喏，這是最新的火器樣式，我已經做出來了。”說著，將這些日子同溫子初做的火器遞上。
晟王試了下，很是滿意：“做得不錯。”
司徒霽笑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關鍵部分是溫子初做出來的。”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溫子初是禮部侍郎溫大人的獨子。”
晟王道：“就是把你騙到京城的那小子？”
司徒霽眼睛睜得老大：“四姨父您……您怎麽知道的？”
晟王妃笑道：“你四姨父養著那麽多暗衛又不是幹吃飯的，溫家小子的那點小心思，哪瞞得過他啊！”
司徒霽尷尬地笑笑，也是，這世上哪有四姨父不知道的事啊，是她蠢了。
“他還畫了些武器圖，說是給四姨父瞧瞧。”司徒霽將溫子初的一疊圖紙遞到晟王手中，“他很崇拜四姨父的，說此生之願便是追隨四姨父上戰場殺敵。”
晟王仔細看著那些圖紙，眼中漸露驚豔之意：“這些武器，都是針對突厥人設計的，溫子初有心了。這三份圖紙，你先同他一起去做，在西征大軍出發前，能做出多少便是多少。”放下圖紙，他又道，“若是他想同我上戰場，便一起吧。”
晟王妃躊躇了下，道：“王爺，還是算了，就讓溫子初去做武器吧。”
司徒霽道：“四姨，我知道您疼我，怕戰場上刀箭無眼。不過子初的誌向本就在戰場上，因為他母親緣故，他才每日窩在家裏讀書。國家有難，好男兒自該為國征戰，不僅子初要去，我也要去。”
“爹爹，我也去！”蘇和洛突然衝了進來，“我也要跟著爹爹上戰場！”
晟王妃看著兩個孩子眼中燃著的火苗，突然覺得自己年紀是真的大了，膽子也越來越小了。她苦笑道：“王爺，這事你看著辦吧，我是不舍的，但孩子們都大了，我尊重他們決定。”
晟王道：“晟王府裏出來的孩子，個個都不是孬種。既然你們下了決心，那就去準備準備吧，至多十日，我們便要奔赴西北雪域。”
“這麽急？”晟王妃又是不舍又是擔憂。
“娘親。”在外偷聽了半天的蘇和暖一頭撲進晟王妃的懷裏，“小暖不去西北，小暖陪著娘親一起賺很多很多錢，給如意姐姐做武器，給爹爹打仗！”
晟王妃的傷感之意煙消雲散，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她覷了一眼晟王，假裝歎息，“咱們王府啊，這女子都是賺錢做苦力的命哦。”
司徒霽與蘇和洛都笑了起來，晟王彎著唇角也是忍俊不禁。
聽聞溫子初要上戰場，吃了藥剛好許多的溫夫人大哭不止，道溫子初若是走了，她一頭撞死在這家裏。
溫大人亦愁眉不展，試探著問溫子初：“要不聽你母親的話，就別去了？”這也是他辛苦拉扯大的兒子，他打心眼也是不願意的。
溫子初搖搖頭：“爹爹，您教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國有難，我怎好視若無睹？更何況，我的誌向您也是知道的。”
溫大人歎息一聲：“也罷，那你去吧，務必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回來——”溫大人的聲音哽咽了下，又道，“你母親那邊我看著，沒事的。我們先把你的婚事操辦起來，等你回來，便和司徒姑娘成親吧。”
溫子初喜道：“多謝爹爹！”
溫大人道：“有晟王爺在，這場仗沒什麽輸的機會。你呢，就當鍛煉一番了。你說司徒姑娘也一起去，那多照顧著她些，她雖出生將門，但畢竟是個女子。”
“爹爹，這些話我都記著了。”
“去收拾收拾吧。”溫大人雖然不舍，卻仍是支持了溫子初。
十日後，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晟王妃替晟王整理好衣冠，送他出門。
一向寡言清冷的晟王，隻在妻兒麵前，才露出溫柔與慈愛來：“阿離，今年的冬日許是要在京城過了。京城冬日冷，我已吩咐徐管事在府裏裝地龍了，你多注意些身子。”
晟王妃心中難過，麵上卻仍是笑道：“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這大晏誰不知道你的王妃有錢啊，我還能把自己凍著？倒是你，北疆才是真的冷，我準備了許多上好藥材交給了清明，你到時候可得聽清明的話，按時吃。”
兩人成親將近二十年，從未有過如此長時間的分離。晟王妃即便忍得再好，也終是露出些傷感來：“一晃這麽多年了，秦洧，留在這裏同你相守一世，是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晟王不顧侍從在不遠處，張開雙臂抱住了晟王妃：“我也是。”
晟王妃鼻子酸楚，道：“趁在京城這些日子，我好好陪陪景秣，許久不曾去看他了。”頓了頓，她又道，“你帶著小洛、如意他們早些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雲南同母妃與蘇神醫過年。”
晟王留下一字承諾：“好。”
司徒霽和溫子初站在門口，看著依依惜別的兩人，心中頗為感動。
“書中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說的便是晟王與晟王妃這樣的吧。”溫子初道。
司徒霽點頭：“嗯，四姨和四姨父是這世上最恩愛的夫妻了。”
溫子初低頭瞧她，柔聲道：“不必羨慕，你我也會同他們一般。”
司徒霽一揚起頭，隻見他的眼中盛滿了明媚的陽光，刹那之間整心都覺得暖洋洋的。
一旁，蘇和暖踢著小石子小聲嘀咕：“一對兩對都這樣，欺負我孤家寡人是不是？成雙成對了不起啊！”
“別羨慕嫉妒恨了。”蘇和洛遞了一直雞腿遞給蘇和暖，“吃吧，這鳥味道不錯。”
蘇和暖接過剛要咬，突然想到：“鳥？”
蘇和洛眨眨眼睛：“對啊，早上我看見院子有隻鳥就抓來宰了烤了。”
蘇和暖心下頓覺不妙：“是一隻尾巴上有幾根紅色羽毛的鳥嗎？”
蘇和洛詫異：“是啊，小妹，你怎麽知道的？”
蘇和暖眼睛要噴出火來：“那是我花千金買的用來傳信的靈鵲啊啊啊啊啊——蘇和洛，你賠我錢！”
“爹爹，我們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