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將離正念著雪雁的好,那邊,雪雁已疾步到了小廚房。

小廚房是趙夫人所設,隻負責趙夫人的采蘩院以及將離的桃夭居兩處夥食。因著這些天,將離和趙夫人的身子都不爽利,故此小廚房整日整夜都留著人看火,就怕主子突然餓了,或者要煎藥。

雪雁推開小廚房的門,晃晃的燭火下,燒火丫頭小米糕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若此刻進來的不是雪雁,見小丫頭隻顧睡覺不看火,定是要推醒她,或是責罵她一番,可雪雁心善,想著長夜漫漫,小丫頭怕是累極了才打的瞌睡,便放輕了手腳,先幫著往灶裏加了柴火後,才從鍋裏端了燕窩粥和幾樣糕點離開。

桃夭居裏,將離坐在窗前托著腮看月亮,雙腳一**一**的。雪雁愣了愣,她並不傻,雖然將離極力在裝乖,但她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小姐跟過往那個怯懦、一遇事隻是哭的小姐已經不一樣了。現在的小姐像月光下怒放的芍藥,美麗而張揚,帶著幾分看不透的朦朧。而她,是更喜歡這樣的小姐的,至少,這樣的小姐應該不會再任人欺負了。

將離一眼就瞧見了雪雁手中的食盒,又大又黑的雙瞳瞬間發亮,迅速坐到桌前。眼巴巴地看著雪雁將吃食一樣樣地擺上桌,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有錢真好啊,夜宵都做得那麽讓人有食欲。

剛夾起一塊糕點,將離突然頓住了,似想起了什麽:“怎麽隻有一雙筷子?”

雪雁目露不解:“小姐要兩雙筷子做什麽?”

將離眨眨眼睛:“一起吃啊。”夜宵這種東西,吃了是會胖的,當然得拉人一起胖嘛!

雪雁笑笑:“我不餓呢。”

將離將筷子塞給她:“我都餓了你怎麽會不餓呢?快坐下,一起吃啦!”說著,一手拿勺,一手捏起一塊紅豆糕,開心地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催促雪雁。雪雁無奈,隻得陪著吃了幾塊糕點。

掃幹淨桌上的吃食,將離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又喝了幾口雪雁端來的溫水,訕訕道:“雪雁,怎麽辦,我好像吃撐了。”雪雁是可以信任的,故而在她麵前,將離並未多做偽裝。

雪雁從櫃中取出一盒藥:“吃顆山楂丸,消消食吧。”

將離卻站起身來,拉起雪雁的手,語氣頗為熱情:“月色正好,一起出去消消食。”

雪雁愣了愣,深更半夜,外出消食?

隻片許功夫,將離已拉著她出了屋。屋外,月華傾瀉滿地,清風拂麵而來,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兩人先在桃夭居轉了一圈,又去往桃夭居隔壁的采蘩苑。

采蘩苑是趙夫人所居之處,將離怕被趙夫人發現,故意放輕了腳步。采蘩苑的後麵種了一大片茉莉花,正值花期,將離想去看看。前世,奶奶在時,常編茉莉花手環給將離戴。將離連睡覺都不舍得摘下,總覺得夢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清香。

月華如練,茉莉花似雪,將離坐在月光下,坐在花叢中,童年的光景似又歸來。

整想著出神,一陣壓抑的哭聲從不遠處傳來。夜色靜謐,低低的哭聲如泣如訴,夾著悲傷,揉著絕望,聽著有些毛骨悚然。

將離和雪雁麵麵相覷。雪雁吸了口氣:“小姐,我去看看吧,怕是那個小丫頭不懂事。”說罷,正要循聲而去,卻被將離拉住了手:“我們一起去。”

半夜三更不睡覺在外哭,事出反常必有妖。將離不能讓雪雁一人去冒險,兩人拉著手,躡手躡腳地朝哭聲處而去。

“嘎吱”。將離的腳踩到了什麽,那邊哭聲戛然而止。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整片花園頓時又安靜了下來,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

將離也無心賞花了,便和雪雁回了桃夭居。

雪雁道:“明日讓百靈去打聽打聽,小姐你快睡吧。”將離點點頭,百靈這個丫頭比較神奇,是個百事通,十分擅長通過與人攀談,打探各種小道消息。

次日一早,趙夫人來看將離,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把將離檢查了一遍,才摸著她的頭道:“菩薩保佑,我家離兒終於好了。”

將離繼續裝乖乖女:“是啊,娘親你看,我的臉都胖了一圈了。”

趙夫人笑著輕輕捏了捏將離的臉:“好像是長了些肉。不過還不夠,我家離兒還是太瘦了。”

將離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再胖就嫁不出去啦!”

趙夫人笑出了聲,美目之中盡是柔情:“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娘親養你一輩子。”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將離那攔著一道道堤壩的心,仿佛有了缺口。她笑嘻嘻地回:“好呀,那我一輩子都和娘親在一起。”

趙夫人笑而不語。這時,雪雁拿了早飯來,兩人對坐用飯。

吃完飯,趙夫人想起個事:“過兩天就是六月十九觀音誕了,你生病的時候我求了觀音大士,如今你平平安安的,自然是要去還願的。我聽百靈說,你在家覺得悶,那便陪我一道去,順便也散散心,可好?”

將離幾乎要跳起來,她本是活潑的性子,在趙府擔驚受怕地呆了這些日子,真的快要發黴了。她無比希望去外麵呼吸下新鮮空氣,於是強壓住內心的雀躍,她斯斯文文地回答:“謝謝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