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越來越高,將離和雪雁走了一會便起了一層薄汗,待入了後山的竹林,那汗卻很快消散了。許是大家都明白這裏是避暑好去處,竹林裏人倒也不少。
沿著小徑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將離終於在竹林盡頭的山石邊,見到了那位年輕公子。也確實是那年輕公子好認,就像擅長被街拍的明星走在人群中,自有一股引人注目的氣質。
而那年輕公子似乎也明白自己皮囊出眾,穿的衣服,配的玉飾,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他就這麽臨風站在竹林深處,遠遠看去,倒像是一幅畫似的。
幸虧將離來自現代社會,俊男美女在電視上見過不少,且多年來心思也不在追星上,故而對美色的抵抗力十分頑強,再帥的男子在她眼中都可以做到如浮雲一般。
不過,還是有個小問題。她雖然可以做到不對美色流口水,可如何跟美色搭訕呢?怎麽說,她現在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隨便跟男子說話,終究不好。哎,要是百靈在就好了……
正在惆悵萬分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聲在將離身邊響起。
“你這孩子,讓你不要跑,你偏跑!現在摔了吧,活該!快給我起來!”
“娘……疼疼疼……”
“哎呦要死啊,胳膊怎麽了,怎麽流了這麽多的血……來人哪,救命啊!”方才還罵罵咧咧的婦人尖叫起來,成功吸引了周邊人的注意力。
將離雖然不喜歡熊孩子,但力所能及又助人為樂的事,她倒是願意做的。正要吩咐雪雁將隨身帶著的止血膏藥贈送給婦人,眼前隻覺白影一閃,那個方才還在擺拍的年輕公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熊孩子麵前,熟練地檢查了那孩子的傷勢後,道:“左手骨折,傷口快見骨了,小胖子,你夠能折騰的啊!”
“我的兒啊!”婦人哭得直拍大腿。
將離覺得耳朵都要被哭聾了,她上前對那婦人說:“嬸子,還是得趕緊帶孩子看大夫,我這有止血的膏藥,你先給孩子用上。”雪雁趕緊將一個琉璃盒子遞給那婦人。
接盒子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潔白、修長、美好。
年輕公子打開聞了下:“上好的黑玉膏,小胖子你運氣不錯,看來不會留疤了。”說著,熟練地撕開男孩的衣服。
突然間,年輕公子動作一滯:“咦?小胖子,你腳下有塊金子!” 他驚訝地叫起來。
“啊?”小男孩止了哭聲,本能地朝地上看去,忽覺手臂處一陣劇痛,癟了癟嘴還來不及哭出聲,一抹清涼從傷口處傳來。
“好了,修養幾天不調皮搗蛋就成。”年輕公子用帕子將傷口包紮完畢,將膏藥遞給看傻了眼的婦人。
將離也看傻了,這人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年輕公子忽然轉過頭,對著將離嘻嘻一笑:“公子我醫術高超吧!如果崇拜我的話,就請我吃觀音堂的素麵素包子吧。錢包丟了,江湖救急哦!”
將離本來睜得圓滾滾的眼,變得更大了。原來,要飯還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冠冕堂皇的呢!
本朝民風開放,年輕男女說個話或是一起用餐,也是平常事。少了男女授受不親的束縛,將離請這位年輕公子——嗯,大夫吃個飯,倒也沒讓人指指點點。
兩人坐在齋堂的西邊臨窗位,雪雁端來兩碗素麵和一碟包子。將離見她站在窗邊一絲不苟的樣子,忍不住道:“一起坐下吃吧。”雪雁笑著附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定好包子了,等下打包帶走。我得看著點,範嬤嬤要是找來了,那就麻煩了。”
將離也笑了,她的丫鬟喲,真是忠心又義氣,回去必須加雙倍銀子!
“你這丫鬟,真不錯。”對麵的年輕大夫一邊吃麵,一邊誇讚。
將離咬了口包子,青菜香菇木耳香幹餡的,皮薄餡多,汁水鮮嫩,果真好吃。想了下,還是以最安全的方式開口:“敢問這位大夫怎麽稱呼?”
對麵男子咽下一筷麵條,回道:“景秣,秣是‘厲兵秣馬’的秣,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飽是大事。姑娘怎麽稱呼?”
人家回得落落大方,將離自也不掩掩藏藏:“趙將離,‘趙錢孫李’的趙,將離花的將離。”
景秣笑道:“好名字,姑娘擔得起‘將離’這花相之名。”
他在這人來人往的觀音堂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將離,也知這姑娘是不拘小節之人,蹭頓飯吃定沒問題。當然,此事還有一個重要前提:將離啊,一看就是有錢人。她那身上的衣服料子是蘇州葉家最上等的雲錦,據聞一年也出不了幾匹;佩戴的首飾不多,卻無一不是精品,單單頭上那支白玉海棠簪,且不說材質,那雕琢手藝定是出自天下聞名的玉匠金明玨,至少值上千兩銀子。
將離微微笑道:“景大夫謬讚了。”
如此這般,兩人又相互恭維了幾句。將離自覺彼此的距離有所拉進,終於轉入了正題:“方才景大夫在山門處看飛機,不知那飛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