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不嫌棄嗎?”蕭槿安同樣的小心翼翼。

“是她不敬公婆,不愛夫君,不守婦德,苛待下人嗎?”莊靜太後問。

當年先皇認定兒子配不上的女子,必然是高門世家之女。

這樣的出身,若不是犯了七出之條,夫家斷然沒有輕易休棄的道理。

除非,她翻了不可饒恕的過錯。

這樣品行不端的女子,即便美若天仙,也決計不能入宮的。

“不,她隻是,不許夫君納妾。”蕭槿安甚至不接受迂腐之人給雲錦嫿按上的“善妒”的罪名。

雲家女子不與人共事一夫,這是人所共知的。

是蘇子文背信棄義。

錦嫿,無過。

“這……”殷玉蓮勾著手指,糾結起來。

每個女子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都憧憬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吧?

隻是她們掙脫不了世俗禮法的約束,隻能接受與其他女子共同擁有一個男人,還要與她們和平共處的現實。

女子善妒,不利於後宅安寧,更會影響一個家族的延續。

隻有妻妾成群,才能人丁興旺。

所以,這個特立獨行的姑娘注定不會被世人所容。

“皇上,她,會為你改變嗎?”莊靜太後遲疑地問。

“不會!”蕭槿安太了解雲錦嫿了。

如果她改了雲家的規矩,那就是把自己的臉皮和尊嚴丟在地上,任人踐踏了。

她的休夫,就成了一場鬧劇,一個笑話兒。

“那,哀家就幫不了你們了。”莊靜太後無奈地歎息。

“母後想怎麽幫我?”蕭槿安深感意外。

女子比男人還要重視名節呢!

她們不但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對婚前失貞和被夫家休棄的女子更是全無同情,隻有輕視和鄙夷。

身處皇宮中的母後,竟然是一股清流?

“我原想著,隻要你不嫌棄她嫁過人,她也願意與你再續前緣,就重新給她一個身份,掩過眾人的耳目,許她入宮為妃。隻要她不拋頭露麵,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可是,你身為皇帝,這三宮六院必可不少的。你們,終究還是無緣了。”殷玉蓮很遺憾。

蕭槿安愣怔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兒來。

“母後,您可真是個人才!這樣的主意都想得出來,兒子想不到您會如此開明。”

他以為等他的小姑娘開了竅,母後會是他們婚姻最大的阻礙呢!

沒想到,母後是最大的支持者。

“我,不是開明,隻是知道年少時候喜歡上的人,可能一輩子都難以忘懷。昔日你因為你身份所限,不能得償所願。如今做了皇上,總要肆意妄為一次,才對得起自己。”殷玉蓮笑得無比慈愛、柔和。

“母後,您,就沒喜歡過父皇吧?”蕭槿安長眸中劃過一絲探究的意味。

世間,哪有什麽感同身受?

除非,走過相同的心曆路程。

母後的不爭不搶、無欲無求,大概都是源自於不愛吧?

父皇駕崩之日,後妃們哭聲震天,一個個悲痛欲絕。

隻有母後眼眶微紅,一遍一遍地問,朝中可有人真心扶保他?

他從不曾見過,她為父皇流過一滴眼淚。

殷玉蓮輕咬下唇,喜歡?自然是從未有過的。

她對先皇隻有厭惡和憎恨。

“皇上,喜歡你的父皇嗎?”殷玉蓮反問。

她的心事,即使是對兒子,也不能訴說。

蕭槿安緩緩地搖頭。

他和父皇隻有父子的名分,沒有父子的情分。

二十年裏,他給自己的隻有這條生命,和一個處於風雨飄搖的國家。

他對母後,給過什麽呢?

母後入宮的時候,得了個才人的封號,生下他這個皇長子之後,才封了貴人。

靖王之外,他還有兩個庶出的皇弟,他們的生母都是封了妃嬪的。

在他的記憶中,父皇不曾與母後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他們兩個在長達二十年裏,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父皇,大概已經把母後給完全遺忘了。

母後喜歡他什麽呢?

喜歡他的薄情寡義?

喜歡他一夜歡好之後,就把她拋諸腦後?

自己這個問題,可真蠢!

這冰冷的皇宮裏,他們母子是彼此唯一的溫暖和慰藉了。

見蕭槿安沉默良久,殷玉蓮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柔聲說道:“早點兒回去休息吧!那姑娘是個有骨氣的,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不要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濫用皇權,你隻能得到她的人,卻不會得到她的心。”

蕭槿安內心哀歎一聲:想得到她的人,也沒那麽容易。

自己在雲錦嫿麵前,就硬不起來。

啊不,是強硬不起來。

“母後,兒子改日再來看望您。”蕭槿安看了看天色。

他得去一趟武安侯府。

“錦嫿,錦嫿,大事不好了,有人惦記上我了。”蕭槿安一見到雲錦嫿就嘴角一撇,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椅子上。

他這哭唧唧的模樣,嚇了雲錦嫿一跳。

甚至都忽略了他跳牆、穿窗而入的動作越來越熟練,沒有驚動任何人了。

“說吧,是誰要造反,想把你推下皇位?還是邊關再起烽煙了?”雲錦嫿立刻頂盔貫甲,長劍懸在了腰間。

想奪蕭槿安的帝位,除非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

蕭槿安:“……”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兒好嗎?

不過,她為他拚命的樣子,可真好看。

“沒有人造反,邊關安寧。”他悶悶地解釋。

雲錦嫿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摘下亮銀盔戴了蕭槿安的頭上。

“嚇唬我很好玩兒嗎?”

沒人造反,邊關韜戈卷甲,他還有什麽好被惦記的?

多大的人了,還玩兒這麽幼稚的把戲!

“我沒嚇你,有人看中了我的皇位,還饞我的身子,想給我做皇後呢!”蕭槿安抓住了雲錦嫿的手。

她,不會把自己拱手讓人吧?

蕭槿安身上清冷的香氣很好聞,唇紅齒白的臉也很好看。

雲錦嫿心神一**,這麽鮮嫩水靈的大白菜,終於有豬要來拱了嗎?

隻是,她心裏怎麽有那麽一點點的酸澀,感覺,挺不是滋味兒的呢?

“嗯,你年紀不小了,是時候娶妻生子了。不知道誰家的姑娘這麽有福氣?”雲錦嫿笑得沒心沒肺。

隻是,那酸意有點兒要壓不住了呢!

蕭槿安微微用力,把雲錦嫿的手抓得緊緊的。

他就想問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