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吏部尚書沈萬青和靖王蕭牧塵的心情都不大好,沈璃自從出麵指證德正皇帝下了一道荒唐的聖旨之後,回到冷宮就有些神誌不清了。

整日叨咕著她是冤枉的,先帝也是冤枉的。

他們夫妻,一個是明君,一個是賢後。

都是當今聖上不仁,挖了陷阱,讓她稀裏糊塗跳了進去。

宣平帝處理的方式很簡單,就四個字:置之不理。

不解釋,不問罪。

看樣子他是準備任由沈璃在冷宮裏自生自滅了。

而沈淩月因涉嫌謀害皇上,被關在天牢裏。

沈夫人整日在家中哭哭啼啼,逼著沈尚書四下托關係求人,卻打探不出任何消息。

沈萬青實在忍不住了,來見蕭牧塵。

“靖王隻顧苟且偷安,你母親和表妹的生死就全然不放在心上了?”沈萬青痛心疾首地問。

那可都是他至親至近的人,蕭牧塵他是怎麽做到無動於衷的?

“舅父是想要我劫牢反獄嗎?”蕭牧塵沉聲問道。

沈家一門和靖王府能夠得以保全,皇兄對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再有所求,就是他得寸進尺了。

沈萬青眼神閃爍,支支吾吾的:“不管怎麽說,你得想個辦法把她們娘倆兒救出來。我那妹子和女兒自小就是嬌生慣養的,吃了這麽多天的苦頭兒,也算受到懲罰了。”

蕭牧塵黑亮的鶴眼流光暗沉,沈家,果然是不知恩的。

“舅父且先回去,容我想個萬全之策。”蕭牧塵客客氣氣把沈萬青送出府去。

沈尚書滿腹的怨懟,蕭牧塵分明就是在敷衍他。

羊羔跪乳,烏鴉反哺。

禽獸都知道維護自己的娘,他蕭牧塵做不到?

是時候給他一點兒壓力了。

這一夜,月黑風高,冷冽的北風從門窗的縫隙強勢地鑽進了冷宮。

沈璃縮在被子裏,抱著雙肩,蜷成了一團兒。

勁風吹過,寒涼入骨。

更涼的是她的心。

她餘生都要被困在這方寸之間了嗎?

這麽冷的天,地上隻有一個火盆,她懷裏抱著湯婆子。

沒有地龍,沒有輕裘,沒有手爐腳爐,她如何能捱過嚴冬?

蕭槿安和殷玉蓮真是狠啊,自己再刻薄,也不曾讓他們淪落至此吧?

沈璃越想越恨,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不經意地一抬頭,看到院子裏似乎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沈璃裹著被子赤著腳跑到門邊,一邊呼喊一邊大力拍打門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蕭槿安這個黑心肝的畜生,想活活燒死她?

“砰!”

不知什麽東西砸在了明明滅滅的火苗上,火勢迅速蔓延。

火借風勢,風借火威,風越刮越猛,火越燃越旺。

冷宮外站著的小太監目瞪口呆,他,就是故意讓大風吹翻了燈籠,故意鬧出一點兒動靜,讓皇上想起來冷宮這位廢太後來。

可是,這火勢突然就不在他操控的範圍內了。

這,他該如何向沈大人交代?

不,他該怎麽做才能保住腦袋?

“來人啊!救命啊!冷宮走水了!”他一邊大聲疾呼一邊向外跑去。

與此同時,沈璃隻覺得後背一涼,一股冷風吹得她瑟瑟發抖。

她轉身一看,冷宮的後窗口站著一個黑衣人。

“常林?快,救哀家出去。等我出去,我會讓牧塵重重謝你。”沈璃連聲催道。

雖然她腦子裏劃過了幾個問號,但是現在保命要緊,事情的真相,等以後再慢慢了解。

“太後娘娘,侄兒是特意來送您一程的。”蕭常林清秀的麵龐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要把我送到哪裏去?”沈璃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自然是去見閻王啊!”

蕭常林隨手一拋,一條繩索套在了沈璃的脖子上,另一端係在了窗欞上。

不消片刻,沈璃身子癱軟,麵色鐵青,舌頭耷拉著。

蕭常林探了探她的鼻息,冷冷一笑,逃離了冷宮。

雖然他不知道還有誰想要沈璃的命,但是,他齊王府跟沈璃沒有任何瓜葛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外麵已經是濃煙滾滾,火光四起。

宮裏的太監、侍衛聽到了呼救聲,迅速趕來救火。

沈璃被煙嗆醒了,她被高高地吊起,喊不出聲音,也逃不掉。

她徒勞地掙紮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指甲刺破了掌心,用鮮血在衣袖上寫了一個字。

她,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蕭常林。

睡夢中的殷玉蓮被嘈雜的聲音驚醒了,她坐了起來,暗自猜測,宮裏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太後娘娘不必驚慌,是冷宮那邊走水了,已經有人去救火了,您且安心,奴婢這就進來服侍您。”

慈寧宮燈光一亮,當值的宮女就走進了寢室。

“啊!”

房門一開,那宮女發出一聲驚叫。

莊靜太後躺在床榻上,前胸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快來人啊!太後娘娘遇刺了。”那宮女雙腿一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慈寧宮一陣大亂。

更亂的是紫宸殿。

蕭槿安早已穿戴整齊,幾道口諭已經傳了下去。

冷宮那邊有人去處理了,有人去給靖王府送信,急召蕭牧塵入宮。

“皇上,大事不好了,宮裏闖進了刺客,趁亂刺傷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昏迷不醒……”

慈寧宮的太監戰戰兢兢來報。

蕭槿安眉頭擰了起來,他這是中了聲東擊西之計。

敢情,這場大亂是衝著他來的。

“命當值侍衛全力搜索,捉拿刺客。傳太醫去慈寧宮!傳武安侯入宮。”蕭槿安又是幾道口諭傳了下去。

他自己疾步趕奔慈寧宮。

“母後!母後!”蕭槿安把殷玉蓮抱在懷裏,輕聲呼喚。

他猩紅的長眸湧動了肅殺之意。

太醫匆匆趕到,先為莊靜太後處置傷口。

“皇上,是一處劍傷,偏離心口一寸,很危險。”太醫頭上冷汗直冒。

他們太醫院,最近的狀況,比隨軍的大夫任務還要艱巨呢!

救不活太後娘娘,他們這些人是不是要統統陪葬啊?

蕭槿安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眸色深邃幽暗,翻湧著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