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屬下查到邊城知縣從鍾翠山秘密運了幾具屍體,現在正安置在縣衙停屍房中。”徐來帶著滿身風塵從外進來。
江珩聞言立刻起身:“我去看看,你不用跟著我,去協助清風,他好像發現顧長安蹤跡了。”
“是。”
出了客棧,江珩徐來兵分兩路,江珩獨自來到縣衙圍牆外。
邊城縣衙的結構,他在之前夜探停屍房時就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這次來,從縣衙外圍熟門熟路找到停屍房的位置,確認附近沒有人後,一躍而起。
他趴在房頂,腳下衙役來來往往亂作一團,鍾翠山突然失火,又接連發現屍體,知縣又得處理鍾翠山後續,又得查清屍體來源,又不敢聲張,怕引起群眾更大的恐慌,恐怕知縣早已焦頭爛額。
不多時,一個身著官服頭戴翎帽的中年男人從外廳走進來,衙役在他身邊說了兩句話,跟著進了停屍房。
江珩輕手輕腳掀開一片瓦磚,發現除了之前的幾具屍體外,又多了三具。
“大人,仵作已經查過,他們是死於劍傷,與鍾翠山失火無關。”
知縣隨意撩開一塊白布,裏麵的屍體已然被燒成一具焦炭,無法辨別性別和麵容。
知縣眉頭一皺,從袖籠中掏出帕子捂住鼻子。
“大人,這具是燒得最狠的,您還是看別的吧。”衙役眼疾手快將白布蓋上,又掀開另一具:“他身上的劍傷並未傷及要害,發現他時未和這幾具屍體在一起,應該是還活著。”
“仵作說了,他的傷口極深,失血過多又加上濃煙導致肺部受損,這才喪了性命。”
知縣厭惡地扭開臉,瞅見之前安置的屍體,輕蔑道:“那些沒人來認領的全都拉到亂葬崗,扔了。”
“那這三具……”衙役小聲詢問。
知縣的綠豆眼轉了轉,吩咐道:“先留著,看那位大人怎麽說。對了,其他人和那批東西有消息了嗎?”
“找到他們了,在一戶農戶裏暫時歇腳。讓你快送些盤纏路費過去,等著趕路呢。”
那位大人?
看來這個知縣是認識這幾個人,還有他口中的那批東西,該不會……
江珩眸光顫動,一個想法躍然於心。
知縣冷哼一聲,丟下一句“你去準備。”而後離去。
待屋外的最後一束光消失在屍體的白布上後,江珩悄悄潛入房間。
他將屍體的白布掀開,其中兩具皆化為焦炭,看不出任何線索,他繞著另一具渾身漆黑,但並未燒過的屍體轉了一圈。
伸手在屍體上摸了摸,在其胸口發現一塊令牌。
上麵赫然寫著一個字:黎!
他們果然是黎王的人,就連知縣,也是!
江珩前後翻看著令牌的兩麵,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又想不起來。
門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不得不趕緊物歸原位,而後一躍上了房梁,從之前掀開的洞裏鑽出去。
房間裏,數十名衙役直奔之前停放的屍體,抬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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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了!南箏你快來看!”宋晚凝如獲至寶般對著眼前的一棵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激動得眼含熱淚。
南箏從另一棵樹奔向她,定睛一看:“沒錯!這就是大哥的標記!”
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天,這個標記無疑是給她們打下一劑定心針。
宋晚凝抹了一把眼淚,黑色的汙漬混著淚水一道接一道地從她臉上淌下來。
心裏的疑慮登時煙消雲散,她的顧大哥勇猛果敢,驍勇善戰,怎麽會死呢!
決不會的!
南箏回眸看見宋晚凝的花臉,“噗呲”笑出聲,卻不知自己也是一樣。
兩個灰頭土臉的人圍著一個記號,一邊流淚一邊笑。
她用袖子替宋晚凝擦了擦臉,接著抬起胳膊往自己臉上蹭了一把,深吸一口氣,道:“咱們接著往下找!”
隨著記號越來越多,兩人也逐漸進入鍾翠山背部更深處的林中。
這裏已經看不見一點百姓的蹤跡,仍舊是陰冷潮濕的狀態,比起之前,還多了一些騰空繚繞的煙霧,看不清前方的路。
林中時不時的一聲異響,都能讓宋晚凝心驚膽顫。
她拉著南箏的衣袖緊跟其身後不敢鬆手,腳下的枯枝斷裂,她都要左顧右盼很久。
南箏感受到她抖動的軀體,抬起胳膊摟住她肩膀,讓她與自己平行。
聲音沙啞道:“我覺得,很快就能找到大哥,你看記號越來越多,說明大哥當時肯定已經脫離危險,他可能是受了傷這才沒能和咱們聯係。”
一提起顧長安,宋晚凝臉色這才緩和一點眼底閃過一抹希冀。
沿著記號,兩人逐漸出了鍾翠山,記號延續到山腳下村民的牆院上,隔一段距離就能看見一個。
一直延伸到一戶較為偏僻的人家,再往後便是曠野。
兩人又繞回來對視一眼,南箏道:“等我先去問問。”
她站在這戶人家的籬笆外,彎著腰喊:“請問家裏有人嗎?”
“請問…………”
連喊幾聲,從裏麵走出一個年長的老婦,頭戴頭巾,兩隻手的袖子高高卷起,站在屋簷下對外張望:“誰在叫門?”
她又往外走走,看見一個陌生男子,灰頭土臉地站在院外,往前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籬笆內問道:“你是誰?”
“老人家我沒有惡意,我是想問問您瞧沒瞧見一個身材魁梧,長得有點凶相的男人?”南箏懇切道,她那沙啞粗糲的嗓音倒真讓她和男子無二。
南箏似乎在老婦身上聞見一股草藥味,但兩人間有些距離,聞得並不真切。
老婦目光微怔,緊接著道:“沒有沒有,你去別處找吧。”說著她便要轉身進屋。
“等等,他可能受了些傷,您真沒看見?或是聽附近有人提起?”
老婦頭也不回:“沒有,沒看見也沒聽說過,我說了沒有。”
“誒——”南箏急聲呼喊。
“邦”一聲,老婦關上門,再不給她問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