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箏不死心還想喊門,宋晚凝從他身後走過來,將手搭在她肩上:“咱們畢竟是陌生麵孔,這些百姓有些抵觸很正常。別急,咱們先問問其他人家。”
她回手在宋晚凝手背上拍了拍,一回頭唇邊銜了薄薄的笑意,晚凝姐說得對,她太過著急,可能適得其反。
落日餘暉裏兩人的身影在一戶人家駐足片刻,又趕往另一戶。
無一例外,都說沒有見過。
“我就不信了!”南箏朝曠野方向走去:“也許大哥是自己沿著路往回走了,咱們再找找。”
眼看著希望就在眼前,卻突然中斷,時間拖得越久,大哥的危險就多一分,她不甘也不想放棄。
“顧大哥要找,但不是現在,天色已晚,再找下去也無濟於事,咱們明天再繼續吧,而且咱們也得回去看看顧三哥。”宋晚凝放眼望去。
這片曠野中間有一條泥濘小路,曲折蜿蜒一眼望不到頭,是通往晉城位置,亦是通往京城方向。
想起二哥,南箏歎息:“也好,明天就從這找起。”
兩人再次穿過村莊,準備從鍾翠山山腳下繞著回去,快走出村莊時,南箏頻頻回頭,宋晚凝不解:“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南箏略一遲疑,收回視線繼續往回走。
兩人都沒注意到,身後牆邊拐角處一雙帶著七分敵視三分打量的目光。
直至她墊著腳也看不見前麵的那兩個身影後,一扭頭跑回籬笆院裏。
腳腕上的銀鈴,在矮房泥路間“叮鈴鈴”響個不停。
女子進了屋,用缺了口的碗倒了碗水,喝了幾大口後,用袖子抹了抹嘴,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道:“那一男一女走了!”
老婦出言訓斥:“看你,總這麽毛毛躁躁的,來幫我給他熬藥。”她雖說著責怪的話,眼裏卻滿是寵溺。
女子笑嘻嘻地跟在老婦後麵,一步一頓:“奶奶,他什麽時候能醒啊,萬一剛才那兩個人是他的朋友,豈不是耽誤了他?”
“我覺得,剛才那兩個人,都髒成那樣了,都能看出非凡的氣質,看著不像什麽壞人……”
她看著奶奶從藥架第一層抓了一把小薊,又從第二層抓了一把當歸,緩聲道:“你還小,看人不能隻憑感覺,瘋狗身上有好皮,壞人肚裏無好水。”
“哦……”女子尾音拖得老長,音裏音外都是不服氣的意思。
畢竟奶奶當時救這個陌生漢子時,憑的也是感覺。
她心裏不服,手上卻很自覺地接過老婦遞過來的幾味草藥,蹦躂蹦躂往門外去。
老婦看著她的樣子搖搖頭,不放心囑咐道:“熬藥時小心些……”
“別把水熬幹了!”女子聲音同她腳腕上的銀鈴一樣清亮:“先說好哦,今天我在家裏幹活,明天我要跟爺爺一起去行醫!”
她說罷,趕在奶奶教訓她前立刻開溜。
自從收留了這個陌生漢子,家中時不時就有人上門,最開始是一群手持刀劍的男人,連續在這附近搜查了好幾次。
因為她家藥味濃重,因此成了重點詢問對象,還好爺爺本就從醫,家中常備藥材實屬正常,這才糊弄了那些人。
不過那群人並未走遠,在村口的劉嬸家強行留宿,聽說他們凶神惡煞,劉嬸每日都過得戰戰兢兢,隻希望這群人趕緊走。
奶奶怕漢子被發現,便將他藏進地窖。
緊接著就是官差搜查,雖隻說因為公務,沒講為何,但她覺得,應該也是衝這漢子來的。
今天又是一男一女,也不知這漢子到底何許人也,連官府都出動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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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跟蹤便衣裝扮的衙役,來到鍾翠山腳下村口的一戶人家,而後被一農婦點頭哈腰地迎進門去。
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繞到房子背後,一躍到房頂上。
撥開稻草,露出一個眼睛大小的縫隙,俯身趴了上去。
隻見衙役將肩上的包袱放到桌上,“這是您要的東西。”
“就這麽點?!”一個從頭到腳一身黑的男人坐在他麵前,翹著二郎腿不滿道。
“我們大人說了,這些足夠您和兄弟們到達京城,您別看東西少,這可是我們大人省吃儉用攢下的,足以證明我們大人的一片赤誠。”
男人滿眼鄙夷,換了個姿勢道:“跟了上頭那位大人還愁以後吃喝?我們來此辦事,他卻連麵都不漏,我看知縣大人這真心摻了瑕疵呀。”
“別的暫且不論,你看看我們這麽多兄弟,這一路風雨,要吃,要喝,要住,長夜漫漫,還得有點消遣,你覺得,這夠嗎?”
他抬手揚了一圈,示意周圍站滿了他的人,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包袱上,一挑,將包袱扔至衙役腳邊,而後挑釁地盯著他。
衙役沉默半晌後開口:“我們大人還說了,您與他同為一人賣命,勸你不要太囂張!”
說罷他轉身想要離開,不料被一把閃著銀光的寶劍抵住脖頸。
“我和他同為一人賣命,可不是和你!”男人怒目猙獰。
衙役不動如山,嘴角勾笑道:“我若死在這,就代表您和我們大人徹底撕破臉皮,我死不足惜,若耽誤了上麵那位大人的事,您又該如何交差呢?”
一棚之隔的江珩不自覺揚唇,這衙役有點意思!
下麵的男人聽見這話,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收起武器,憤憤道:“待我回去,定會將這裏的情況如實稟告給上麵!”
衙役冷哼一聲,抬腳離開。
男人心裏似乎很不爽,當即叫來農婦,一腳踹在她膝蓋上:“還不快去給我弟兄們準備飯菜!”
農婦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忙不迭回應:“我這就去,這就去!”而後逃出門去。
出了門,農婦又犯了難,伺候這麽一大幫子凶神惡煞,米缸早已見底,她丈夫早出晚歸掙的那點錢,全被這群人給搶走,拿什麽做飯!
她踉踉蹌蹌出了門,準備去村裏各家借點食材,行至一處拐角,被人捂著嘴一把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