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道理是講不通的。
顧辭往江珩身邊靠近一步，還未開口，就被江珩製止，他聲音沉了幾分，問道：“你們當真不願封井？”
“不封！”
“我們不封！”
“對，除非朝廷補償我們。”
嗬嗬，江珩冷笑，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李大傻瞧瞧身後百姓，脖子一梗：“補償我們！給我們吃的！”
這個傻子！
百姓們無不怒瞪他，趕緊挑開話題：“我們不要多，最起碼得給我們保障生活的基礎吧！”
“對，給點錢，就讓你們封！”
貪得無厭！
“孤好言相勸，爾等卻冥頑不靈。來人，鬧事者，全部抓入大牢，以妨礙公務治罪！封井照舊。”江珩眸光一冷。
侍衛們一擁而上，幾個村婦見狀一拍膝蓋，哭開了：“沒有天理了呀！封我們的井還要抓我們！就是老天爺也不能這麽草菅人命吧！”
李大傻一頭攮到侍衛身上，將其撞開，撿起一塊石頭猛地砸向下命令的壞人。
南箏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將石塊踢飛，看向李大傻，眉眼間透出兩分冷厲。
李大傻自知做錯了事，求助的眼神看向身後眾人，他們已是自顧不暇，咬了咬牙一跺腳：“我讓他打回來。”
再看江珩，整個人蜷成一小團躲在南箏身後，長籲一口氣：“好險好險，我可不會武功。”
顧辭不動聲色把自己妹妹拽回來，對著江珩殷切道：“殿下沒事吧，快多來些人，保護好殿下！把他們押下去！”
侍衛們領命，將這幫鬧事的百姓全都五花大綁帶了下去，誰知他們到了牢獄，就開始不同程度咳嗽，一股腦患上癆疫。
…………
顧長安臨近傍晚才趕到穆陽縣。
因為癆疫，穆陽縣裏早就人心惶惶，得知朝廷送來了藥物，還派了數十位太醫前來，無異於雪中送炭，全都欣喜若狂，從家裏跑到主街道上夾道歡迎。
死氣沉沉的街道上恢複了些許生機。
顧長安打馬經過，目光所及處除了振臂高呼的百姓，就是百姓身後一堆又一堆的焦黑屍體，有的還冒著嗆鼻的濃煙，地上一攤攤血跡，觸目驚心。
他不敢逗留，加快趕到縣衙門。
縣衙門口，顧辭，江珩已經等在那裏。
他帶著一身風塵翻身下馬：“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顧統領一路顛簸辛苦了。”江珩將手搭在他肩膀上：“來人，先將貨物卸下來，把馬牽下去，帶太醫去熟悉情況。”
顧辭往前兩步站到顧長安麵前：“大哥，一路辛苦了。”
這兩個字，包含了所有。
顧長安麵容不改，眼底卻多了幾分動容，滿腔話語隻凝結成四個字：“平安就好。”
“顧統領，咱們進去說話。”江珩率先轉身，帶著兩人進去。
南箏正帶著春木在後院檢查所剩藥物，見到大批的藥材被送進來，就知道，是大哥來了。交代了春木幾句，她起身飛奔出去。
“大哥！”南箏喜上眉梢喊道。
顧長安看見她時，先是一愣，然後麵容嚴肅道：“你偷跑出來的？”
大哥這個問題算是問倒她了。
確實沒想到。
“也不算偷跑，我給母親留了信件。”她漫不經心地看向二哥，顧辭當即接收到信號，開口：“這次多虧了囡囡帶來的藥，才壓製住疫病，而且現在人手緊缺，她幫了不少的忙。”
顧長安目光在兩人身上**了一下，悶聲道：“讓你曆練也無妨，但你要小心謹慎，還有，回去後要跟母親道歉。”
“嗯嗯！我知道了。”南箏歡快答應。
顧長安帶去了大量的藥材和不少人手，防疫治疫全都有條不紊地進行，情況很快好轉。
但有一件事，還沒解決，地牢裏還關著那群黑衣人。
江珩要親自審問。
“你們不用說是替誰辦事，讓我猜猜，是二皇子江昇？不對，是五皇子江辰？嗯……其實是黎王叔！”
他聲音陡然提高。
看似不在意，卻敏銳地捕捉到這些人在聽見黎王時表情的變化。
朝廷賑災的貨物，可不是什麽山匪盜賊敢下手的，而且能知道準確的運輸時間和路線，身份絕對不一般。
江珩心下明了，沒有過多浪費時間，像這種衝在前麵賣命的角色，又怎麽會知道重要消息。
他對旁邊顧長安，道：“剩下的交給你了，讓他們承認，留著性命我有用。”而後揚長而去。
“是。”顧長安凶光畢露，他有的是辦法治這些人。
…………
經過一場糧災，穆陽縣裏的人大半都逃難去了，加上封城，因此此次癆疫並沒有太大麵積爆發。
顧辭處置妥當，顧長安帶去了經驗老成的太醫，穆陽縣的疫情以最快速度得到了控製，且太醫們都暫時留了下來。
他們回京那天，百姓們紛紛拖家帶口跪在街道兩旁，排起了長龍，一個個淚眼汪汪，嘴裏都喊著“大恩人”，“活菩薩”。
南箏心裏無盡感慨。
此行見識了百姓的疾苦，方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如意。
她收回視線，不敢再看，她怕自己會淚灑當場。
結果打馬在前的江珩，高舉著臂膀：“大家不要送了，快請起，快請起。”而後扭頭問顧辭：“我昭和百姓並非全是不明事理，你看，多熱情。”
“殿下所言極是。”
南箏從心底覺得，他不像個一國太子，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江珩是真心愛戴百姓，如果他當皇帝的話，應該會是個好皇帝。
從穆陽縣回京，走官道需得兩天時間，夜晚隻好暫住在驛站休息。
驛站掌櫃一見他們的裝扮就知這些人身份尊貴，立馬貓著腰討好道：“客官要幾個房間？”
“兩間上等房，剩下你看著安排。”顧辭站出來打點。
一間給太子，一間給囡囡。
他頓了頓，接著道：“對了，晚飯送到客房就行。”
一行人入住，春木叫人搬來一大桶冒著白煙的熱水。
“姑娘，水來了，您泡泡吧，這段時間肯定累得不輕，正好也祛祛寒。”
南箏正有此意，在穆陽縣每日時間緊迫，連好好洗把臉的功夫都沒有，渾身粘膩難受得緊。
這桶浴水。可以說是救了她的命。
泡在熱水裏，整個人舒展開，一片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溫熱的水汽撲在臉上，一股睡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