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呼呼的風聲裹著兩聲鳥兒啼鳴,宋晚凝眸轉星移,卻隻看見窗上的娟紗。
模糊一片,就像她即將要走的路,看不清去向,又似到了頭。
她收斂了眸光:“我得回去了,出來太久,父親會不高興的。”
說著起身便要走。
南箏挽留的想法一出,很快又被自己否決。
留得了一時有什麽用,留得了一世才行。
“我送你。”她心情低落,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宋晚凝到現在還在擔心別人不高興,南箏胸口那塊一抽一抽的心疼。
兩人一路無語,氣氛有些低沉,直到將軍府大門處時,碰上了顧長安。
他今日休沐,軍營裏交代完事務後剛到。
三人一打照麵,顧長安朝宋晚凝拱手:“宋姑娘有禮了。”
“公子有禮。”宋晚凝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下巴快抵到胸脯上去。
這兩人誰也不多說一句,隻有南箏在一旁幹著急。
她拉了一下顧長安袖子,心煩意亂道:“大哥,晚凝姐再過幾日就要被送走了,她父親要將她送到鄉下去生活。”
“嗯。”
“嗯?”南箏眉頭擠到一起,瞪著眼睛跟顧長安確認:“你就沒有別的話說嗎?比如,”
她拉著顧長安彎下腰,而後踮起腳悄聲道:“比如為了你留下來?”
顧長安臉色驟變:“囡囡你休得胡言。”
“人家隻是著急嘛。”南箏嘟嘟囔囔,她懷疑大哥的七情六欲沒長全,正好缺了情愛那塊。
“這是宋姑娘的家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顧長安客氣的態度讓人覺得周圍憑空豎起一層層無形的屏障,看不見摸不著突不破。
南箏隻覺得頭疼,你跟他說感情,他跟你扯事實。
她目光探向宋晚凝,“咱們走吧。”
宋晚凝視線還緊跟著顧長安的背影,腳步死死定住。
南箏拽了她一把,還是沒動。
“等我一下,我有話想和顧長安說。”
也許是想到以後大概率是見不到,有些話現在不說,肯定會抱憾終生。
她不求有所回應,這一次她隻想把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說出來。
南箏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就已經追了出去。
宋晚凝追出去的那一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自己的愛意說出來。
“長安哥——留步——”
顧長安應聲回頭,當即停住了腳步。
宋晚凝到了他跟前速度慢了下來,臉上的緋紅一點點暈開,蔓延至耳垂脖子。
“宋姑娘有什麽事嗎?”反倒是顧長安先開口。
宋晚凝心髒瘋狂亂竄,呼吸變得急促,她抬頭仰望,對上顧長安那正義十足的眼神,一陣眩暈。
“呼——”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躲閃道:“顧大哥,有些話我覺得我現在不說,可能以後就再沒有機會說了。”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你救了我,那年如果你沒有出現,我想我應該會隨母親而去。”
“是你,給了我生的希望。從那之後,我一直都有在找你,起初,我隻是想報恩,可後來這種感情慢慢發生了變化,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說實話,當初聽說你要和宋知雅定親,我真的很絕望,當然,我知道以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所以我想著,能作為妾室一直陪在你身邊,也是好的。”
說到這,宋晚凝偷偷瞄了一眼顧長安的臉色,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她肩膀微微耷拉下來,一瞬間泄了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麽做,真的對嗎。
但是既然說了,就要把話說完。
她咬了下嘴唇,接著道:“後麵的事,其實你都知道,隻有一點,就是出現在你麵前,是我故意為之。”
“我說這麽多不為別的,隻是想把我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就當是……咱們之間的告別吧。”
顧長安緊抿著唇不說話,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宋晚凝嫣然一笑,她已經猜到會是這麽個結果,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心髒的位置還是猛抖一下,生出一種奇怪的滋味。
很酸,酸到她想冒眼水,很疼,疼到她不能呼吸,她感覺眼前起了一層霧。
“長安哥,晚凝告辭了,望君珍重。”她強壓著即將噴灑的眼淚,擠出這句話,扭頭快步離開。
她希望至少自己能走得瀟灑些。
“晚凝姐,你,”南箏遠遠地就看見她眼眶紅潤,硬生生止住接下來想問的話。
“什麽都別問行嗎?咱們趕緊走。”宋晚凝拉起她的手腕,腳步飛快。
這是她給自己留的最後的尊嚴。
南箏沉默著將她送出了將軍府,目送她離去。
直到宋晚凝的轎子消失在視野中,她還站在原地,呆愣了很久。
她回憶著這整件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如果當初沒捅破宋知雅的事呢?
可那樣,對大哥不公平。
她同樣不願意讓大哥承受這不明不白的侮辱。
一口憋屈的氣從她嘴角裏溜出來,心裏直替宋晚凝委屈。
也不知道大哥剛才說了什麽,直接惹哭了宋晚凝。
不行,她得問問去。
想到這,她當即轉身要往顧長安的庭院去。
臨進門時,她無意間瞥見不遠處有一對探頭探腦的中年夫妻,隻一眼但沒往腦子裏進。
南箏風風火火地跑到顧長安的朝陽堂。
他垂著頭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板桌上擦拭自己的佩劍。
“大哥,我有話要問你!”
南箏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從小到大家裏的孩子中,隻有她敢對顧長安發火。
顧長安擦劍的動作一頓,不明所以地怔怔地看著她:“什麽話?”
“你剛才和晚凝姐說什麽了?”
“呃,我什麽都沒說。”
“不可能,那她怎麽眼圈紅著走的?她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她說……她的心意,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所以真的什麽都沒說。”
南箏腦袋都大了,一個女子都豁出臉麵了,然後大哥一個字都沒說?
她都氣笑了,無奈道:“那你是怎麽想的,總得告訴人家一聲啊,就這麽讓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