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讓她去吧,自家的農莊怕什麽,這孩子皮實。”薑氏反倒是讚同。

她也想讓自己閨女像尋常家的姑娘,繡繡花,練練琴,做一個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

奈何自己女兒偏要走英姿颯爽的道路,自從得知江辰死後,她再不想強求什麽,這一輩子如此短暫,隻要沒有危險,喜歡什麽便做什麽罷。

得了母親的準許,南箏當即和母親和兩位姨娘告辭,準備回去收拾上路。

她剛出集福堂院門,莊姨娘就追了出來。

“姨娘怎麽了?”

莊姨娘似乎是有難言之隱,笑容略微僵硬,躊躇道:“你真的要去農莊嗎?”

“對,今日就出發,姨娘有什麽要囑咐的嗎?”南箏緊盯著她的麵容變化。

“我是有話想說。”莊姨娘憋了半天,最終隻說出:“你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她還是說不出來,當初大夫人好心好意收留自家親戚管理農莊,結果自己那個遠方表舅在莊子上作威作福,這都不算,還中飽私囊,莊子每年的盈利一半都進了自己的口袋。

她礙於親戚身份都勸解過好幾次,誰知這個遠房表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她想過將這件事說出來,但是那是自己的親戚,一旦說出來,自己以後還怎麽有顏麵在將軍府待。

南箏一把拉住要走的莊姨娘,意味深長道:“您有什麽事,現在說還來得及。”

莊子上的事,從姨娘的反應不難看出,她肯定知曉,隻是她有沒有參與,現在還很難評斷。

莊姨娘一向疼她,她希望姨娘能自己提前說出來,那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見莊姨娘猶豫不決,南箏反握住她手,意有所指道:“姨娘,您入府這麽多年是看著我長大的,我肯定希望您好,但是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您最是拎得清,應該知道如何做的。”

莊姨娘是個聰明人,立刻聽懂她話中的含義,刹那間眼睛睜大一圈,怔怔地望著她:“你都知道了?”

南箏輕輕點頭。

隻見她微微歎氣,道:“也怪我,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遏製住他。我莊家雖然家道中落,但好歹也是清流人家,有這樣的親戚,叫我怎開得了口。”

聞言南箏心中一喜,這說明莊姨娘並沒有參與其中,那她再無需顧慮什麽。

她握緊莊姨娘的手,道:“開不了口,就不說,姨娘,隻要您願意,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

莊姨娘一時間感慨萬千,一方麵覺得自己一錯再錯,還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灑脫,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沒白疼這個孩子。

這樣一來,既保全了她在將軍府的名譽,又能處置了自己那個表舅。

她反握住南箏的手,鄭重其事點頭同意。

南箏心裏鬆快不少,熱情挽住她的胳膊,提了個要求:“姨娘,我還要你幫個忙才行。”

從集福堂回去,春木也已經送完夏禾父母。

南箏吩咐冬槿留在梧桐苑準備出行的裝備,自己帶著春木去了府中的賬房一趟。

確認了莊姨娘的賬目全都沒問題後,這才帶著春木和冬槿一同出發。

…………

“殿下,您找我有什麽事?”

江珩背手而立在窗欞旁,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肩上,給他籠上一層神秘,藏在陰影中的狹長睫毛微微顫動,似有心事重重。

隻見他姿勢不動,微微抬頭看向那一輪彎月,喉嚨上下滾動,聲音輕不可聞,道:“你說,她現在在幹什麽?”

“您說什麽?”清風往前一步。

“沒事,孤找你來是想問你,名單收集好了嗎?”

“回殿下,二皇子近來異常安分,鮮少與人來往,所以還在調查。”

江珩轉過身來,深沉道:“派人盯好江策那邊的動靜,還有賢妃那邊也找人盯住。”

賢妃是江策的母妃,其父親是光祿寺卿,其兄為征南將軍,家族勢力不容小覷。

江策一直自命不凡,為人自滿,曾放話太子之位就應該由他來做,被父皇痛批一頓後閉門思過三月,此事才作罷。

他知道,江策不止是說說而已。

他最近發現江策一直活躍在各個官員之中,企圖拉攏自己的勢力,也許是因為江辰一事,導致他迅速收手,並且隱藏得很好。

江策不像江辰,牽一發則動全身,需得謹慎行事。

否則前朝有江策,後宮有賢妃,自己一丁點誤差就會被無限放大。

就算父皇再疼愛自己,也不過是因為過世的母妃,和自己平時的謹慎小心,辦事得力。

可死去的人情意再深,哪抵得過活著的人日日的枕邊風。

“是。”清風抱拳,而後退出門外。

江珩回首再望向那輪彎月,滿心思緒被那尖銳的鉤子攪了個天翻地覆。

翌日

江珩在軍營裏找到顧長安。

天寒地凍的時節,顧長安卻衣著單薄地跑出來,健碩的肌肉將衣襟微微撐開,幾滴汗順著下頜淌下來,流進衣襟裏。

“殿下怎麽親自前來,有什麽吩咐使人通知臣一聲就行了。”他抱拳行禮。

江珩好像聽見他將衣服撐爆的聲音,吞了口吐沫,道:“我就是順道,過來問一問查清私銀去處了嗎?”

“查到了,私銀流向邊城地區的一個縣城,已經派人先去探查,一旦有消息後,臣就親自走一趟。”

“準了。”江珩說著背過身去,眼珠轉動兩圈,回過頭正經道:“出門在外,顧將軍可要準備好才行,和家裏說了嗎?”

“暫時還沒有,臣準備動身前再告知家裏。”顧長安不明白太子今日怎麽有點……殷勤,但還是認真回答。

江珩“哦”了一聲,他在想,要怎麽提起南箏,才不會顯得刻意。

沉思半晌,腦中靈光一閃,問道:“令妹得毒已無大礙了吧?”

好歹是因為他中的毒,問一嘴,不為過吧。

“太子無需掛心,她已經康複如初。”

江珩又“哦”了一聲,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隻能放顧長安離開。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太子府,正好碰上失魂落魄的徐來。

徐來垂著手臂走在前麵,都沒有發現身後的太子。

江珩悶聲喊了他一下:“徐來,你今天跑哪去了,一早就不見你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