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刮來,刮走了夏禾心裏的陰霾,天空好像在此刻亮了許多,風是暖的。

夏禾重重地點了點頭,回道:“奴婢要伺候姑娘一輩子。”

“不請姑娘到屋裏坐坐?”春木出言打破空氣中的沉悶。

夏禾的屋子很小,隻有三張床貼著三麵牆,牆上掛著很多幹了的辣椒和玉米,還有一點點肉幹。中間一張桌子四把木凳,上麵一盞吹滅的煤油燈。門一關,屋裏瞬間變黑,隻有門縫中那一條縫隙,呼嘯的寒風夾雜著一絲光亮吹進來,冰寒刺骨。

她慌慌張張地挪開木凳,示意姑娘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搬來小火盆,“姑娘您等一下,奴婢去生火,一會就暖和了。”

“不用了。”南箏伸手去拉她,卻拉了個空。

夏禾這會高興得坐不下來,撿著柴火也沒忍住笑出聲,她要撿多多的柴火,可千萬不能凍著姑娘。

等小火盆裏的柴火一陣濃煙過後,漸漸有了火光,可屋子也被濃煙熏得黑黢黢的待不下去。

幾人捂著口鼻從屋裏跑出來,南箏嗆得眼淚直流,不停咳嗽,臉上被黑煙熏得黑一塊白一塊。

“沒事吧姑娘?”夏禾尷尬笑笑,滿懷愧疚地掏出懷裏的帕子過來給姑娘擦臉。

南箏眉眼彎彎,準備抬手摘去她頭上不小心沾上的細小木棍。

一聲怒吼從門外傳來:“你們要幹什麽!”

幾人應聲回頭,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從籬笆外進來,一身的粗布棉衣,衣角磨得發白,微微露出裏麵的棉絮,他順手扔下背在背上的一大摞木柴,衝到南箏麵前將夏禾擋在自己身後,言辭令色道:“你們是誰?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放火燒我們家房子!”

少年一連串問了許多,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瞅瞅少年,瞅瞅夏禾。

“不是的,你……”夏禾急得去拽他的胳膊,想要解釋。

誰知少年不等她說完轉過身,彎腰扶住她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少年身形高挑,站在夏禾旁邊,襯得她愈發小隻。

在看見她紅腫的雙眼時,心裏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了一把,心疼不已。

他轉過身伸出雙臂攔在夏禾前麵,一副都衝我來的樣子,黝黑有些泛黃的臉上透著堅毅。

“不是的,她是將軍府的大姑娘,是我的主子!”夏禾急聲解釋。

少年仍不為所動,仇視的態度隻增不減,冷聲道:“我不管你是誰,現在是在我家裏,就不許欺負我的家人。”

春木想要上前辯解兩句,被南箏擋下,她莞爾而笑道:“你是夏……丫蛋何人?”

夏禾趕緊站出來,解釋道:“回姑娘,他是奴婢的弟弟,隻比奴婢小了幾月,哪都好就是性格太魯莽,您別見怪啊。”

“無妨。”南箏笑道:“之前是我們沒查清事情的真相讓你姐姐受委屈了,現在我已還她清白,親自來接她回去,不知你可同意?”

少年神情些許鬆動,他沒想到堂堂一個將軍府千金,竟然肯屈尊接一個下人,而且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沒有半分生氣的意思?

夏禾見他不回應,用手肘杵了他一下。

少年這才回過神,語氣依舊不佳道:“我姐姐是在將軍府受了委屈回來的,你接她回去是想讓她再受一次委屈嗎?”

這是想要一個承諾。

南箏盯著他笑而不語,少年有著與夏禾相似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卻不似夏禾的嬰兒肥,臉頰兩側微微凹陷,看起來有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半晌,她淡淡問道:“還不知怎麽稱呼你。”

“他叫石頭!”夏禾完全不懂兩人心中所想,隻當是弟弟隨口一問,興衝衝地替他作答,而後一蹦一跳到南箏身邊,黏著她。

南箏此時勾唇一笑,道:“這種不可控的情況,我保證不了,但是我能保證的是,隻要夏禾對我忠心,我便對她真心,也會讓她越來越好。”

她語氣稍作停頓,還是回答了石頭剛才的問題:“至於你說的情況,可能會發生,但我絕不會讓我的人平白遭受委屈,現在能讓我帶走她嗎?”

石頭身形微微晃動,開始正視眼前這個泰然自若的女子。

他就沒想過高高在上的主子能對一個下人做出什麽承諾。

這麽說隻是想讓眼前這個女人知難而退。

可她沒有隨意敷衍,也沒有過度承諾,更沒有氣急敗壞。

跟他們不一樣。

他的態度終於緩和下來,轉而望向夏禾,道:“姐,你願意回去嗎?”

夏禾一把挽住南箏的胳膊,堅定道:“我當然願意。”

“那咱們進去說話吧。”石頭麵容染上一層失落,他似乎忘了這個房子的問題。

自顧自轉身後,震驚道:“你們幹什麽了?”

這時籬笆外麵一個留著八字胡,頭發梳得極其光潔,渾身一塵不染,卻讓人總感覺身上散發著臭味的男人,帶著幾個打手叫嚷著從遠處走來。

“劉石頭!你識相的趕緊把秀鳳交出來!不然老子今天就讓你滾出這個農莊!”

南箏眉心輕蹙,緊抿雙唇。

夏禾偷偷湊到她身邊,悄聲道:“這是農莊的孫總管,整日橫行霸道,作威作福。秀鳳是前麵李叔家的閨女,他總惦記著人家給他當小媳婦,這回您來,可得救救秀鳳。”

隻見石頭上前一步,毫不膽怯道:“我沒見過秀鳳,你找我要什麽人!”

“你放屁!你打傷我的人把秀鳳從我屋裏拐走,還嘴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孫總管一招手,身後的打手們即刻上前一步,虎視眈眈,他目光一偏,看見站在石頭身後的南箏。

心頭一動,這女子長得亭亭玉立,眼若繁星,墨色的鶴氅襯得肌膚白皙勝雪,朱紅櫻唇妖豔欲滴,他活這麽多年,就沒見過如此秀色可餐的可人兒。

這不比秀鳳那個丫頭用起來爽?

他舔了舔上嘴唇,**笑道:“呦,這是你家親戚?家裏來人了怎麽不知會我一聲,我作為這莊園的主管,也好盡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