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們未必真的想要談判!”

西山大營統帥麵若寒鐵,怒喝一聲。

“高振傑,賀然,準備迎戰!”

憑著自己那並不多的作戰經驗,西山大營的統帥幾乎是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白丁全能鉸斷鐵鏈跑了,那就不是尋常的逃兵。

他甚至還專門來自己麵前一通勸說,勸說他不要追擊,要接受談判……

想到兩個時辰前的那一幕,西山大營統帥慪的五髒生煙。

娘的!

他竟然讓白丁全那畜生給耍了!

兩個時辰,誰知道兩個時辰能發生什麽!

“西山大營全軍,迎戰!”

怒火裹斥胸膛,西山大營統帥振臂高呼。

然而——

“我的親娘咧,他們來了多少船?”

“怎麽覺得比白天人數要多?”

“娘啊,這打不贏啊,跑吧,將軍,我不打了,我家就我一個獨苗,我不能死!”

“我來西山大營又不是來送命的。”

“這,不用打都能想到結果,咱們怎麽可能打的贏啊,白白送死,投降算了,不投降我就跑了!”

他一聲怒火裹著熱血的高呼,卻沒帶來一呼百應的豪壯。

原本肅穆的軍中,忽然大亂。

嘩然四起,哀聲一片,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拔足逃跑。

“混賬!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軍餉糧餉管飽的養著你們,你們事到臨頭要跑?”西山大營統帥要氣死了。

然而不等他怒喝完。

底下就有人扯著嗓子唱反調。

“誰不知道我們是少爺兵,我們來西山大營又不是為了來打仗的!”

“就是,我們來養老的啊,你不知道我們西山大營綽號養老大營嗎!”

“別說這個大道理,誰的命不是命,我們去打仗,我們死了傷了功勞卻是你們當官的,呸!”

高振傑將徐虎的刀背在自己的背後。

兩步走到西山大營統帥跟前。

“將軍,琉倭人悄無聲息直抵大沽港,便是已經買通了不少人,上次青靈山惡匪,陛下不也說過,極有可能是一場琉倭人的試探,咱們軍中,怕是也有細作滲透。”

麵對吵吵嚷嚷的軍中,西山大營統帥一張臉黢黑。

他怒喝一聲,“軍令當前,逃者,就地處死!”

“處死我也不打,兄弟們,逃命啊!”

就在西山大營統帥怒吼聲落下,一人忽然扯著嗓子喊,帶著人就要跑,眼看軍心大亂。

咻~

一支利箭朝著人群便飛射出去。

砰!

那利箭,準確無誤直接插入剛剛叫囂者的後腦勺裏。

所有人震驚偏頭。

誰也沒注意,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癱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站起來了、

手裏拉弓放箭。

眨眼功夫,又射殺一個。

“我大沽港碼頭,好漢九十七條,死的就剩我一個孤鬼,我倒要看看誰在危言聳聽,有一個算一個,徐虎哥,你看著,我弄死這幫內訌的叛徒!”

咻!

他聲音透著嘶啞,是力竭的嘶啞,但裹著一腔忠肝義膽,令人生畏。

軍中驀的一靜。

高振傑趁著這一瞬的安靜,道:“我,高振傑,十四歲從軍,從軍便是傅家軍一員,跟著傅矩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幾百場!

上千人的包圍我突擊過。

十幾萬的對決我廝殺過。

僅有三百人卻要抵抗對方五千兵馬的仗我也打過,並且打贏了!

有人說,打仗,死的是當兵的,功勞是當官的。

錯了嗎?

沒錯。

但我十四歲從軍的時候,我家窮的連鍋都揭不開,我無任何身世背景,我的軍功,是我自己掙來的。

如今,我就是那個當官的。

你們沒有去過真正的軍中,不知道那軍中的軍紀。

真正的軍中,有本事的,永遠不會被埋沒。

我高振傑用項上人頭給你發誓,你若是打贏了這場仗,上麵不給你封賞,我給你,我家資全部充軍,給你們封賞。

也有人看不上這點。

可。

琉倭大軍一旦破了大沽港,下一步目標京都。

你們當中,多少人的妻兒家人都在京都。

大道理就那麽多,要走的,軍令處置,就地射殺,要留的,賀然!”

“在!”

“輕騎隊第一衝鋒隊,後麵射手交替五輪換成半包圍裝,再後麵步兵左中右三路!”

“是!”

賀然一聲領命,帶兵便開始布陣。

那大沽港的漢子,血紅著一雙眼,就舉著他的箭瞄準軍中,誰敢生亂,直接射殺。

紊亂的軍心略微得到控製,西山大營的統帥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朝高振傑看去。

高振傑正用窺筩看海麵情況。

他向來知道,自己從來都不如高振傑,但向來不願意承認。

可此時此刻,他認了、

他的確是不如。

不如不如吧,這場仗打贏就好。

“將軍。”高振傑忽然回頭,朝西山大營統帥道:“從戰船數量來看,對方人數比白天的時候要多。”

中間耽誤的兩個時辰。

對方應該在調整作戰計劃。

“距離大沽港碼頭最近的碼頭,就是沙流汀,他們大概是從沙流汀補充了一定數量的兵力。”

西山大營統帥拋開先前的那點心思,神思一凜,道:“從沙流汀進攻京都,不是比從大沽港進攻更方便?為什麽不從流沙汀下船?”

高振傑道:“從琉倭走海陸過來,大沽港上岸最方便,他們的主要兵力,還是琉倭過來的,沙流汀應該也是緊急招募。”

這麽說,西山大營統帥就懂了。

隻是對方人數倍增,自己這邊本就不穩的軍心……

他正發愁。

忽然。

後麵有人驚呼這急速跑來,“將軍,那邊忽然有人拉來好多屍體,說是琉倭細作,足有四五千的屍體。”

西山大營統帥震驚問道:“誰送來的?”

來回稟的人搖頭,“不知道,拉屍體的車都快把那邊堵死了,他們放下車就走,有人聽見他們喊,說是讓琉倭人的屍體去當琉倭人的刀。”

高振傑驀的想起三年前。

傅珩突擊匈厥的時候,說:讓匈厥的馬帶咱們去殺匈厥的兵!

他心頭一個突突,腦子裏有什麽猜測一閃而過,立刻道:“屍體拉來,放在碼頭最前麵,調整兵力部署,輕騎撤回,屍體堆成山,射手在屍體後麵。”

讓琉倭人的屍體,去當琉倭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