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籠罩,狹長的巷子,白日熱鬧大街,此刻寂寥無人,略顯冷清。

沐瑤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臉上露出輕鬆神情,眼睛笑的像天上的月牙,她可以去找他了。

墨涵走到蕭雯和沐瑤麵前,彎著腰,“請王妃和蕭姑娘恕罪,屬下多有冒犯。”剛剛沒解釋就帶她們翻牆,一位還是他的主子,他是真心為自己的魯莽而道歉。

蕭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身後推推沐瑤,“你救了我們,何罪之有,反倒是我誤會了你。”

沐瑤點點頭,讚同這話。

夜漸深,三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大街上,尤為顯眼。

凜冽的寒風像刀片一樣迎麵而來,刮的姑娘臉頰生疼。

沐瑤禁不住縮了縮脖子,拉緊自己的衣領,加快腳步。

黑夜中仿佛有一個人影,墨涵不自覺的提高了警惕,握緊手中的配劍。

遠看那人走路有些顛倒,心下了然,怕是一個喝醉了酒的醉鬼。醉鬼見三人穿著不凡卻鬼鬼祟祟,以為是盜賊,對他們指指點點,嘴裏還嘟囔不清。

墨涵怕暴露行蹤,一掌將人打暈,丟在路邊。第二天清醒,隻會以為是自己醉在路邊,不省人事。

他們加快了腳步,生怕被人發現。若是皇後發現他們走了,無疑會派殺手追殺他們,就算逃出來了,也不能掉以輕心。

蕭雯眼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道,才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出城的路,拉住沐瑤,“我們不是要出城嗎?”

“先送你回家。”沐瑤無事她話中的意思,繼續向前走著。

蕭雯撇撇嘴,跟在後麵,故意不緊不慢。

終究還是到了蕭府門口,“快進去吧,這麽晚不回去,你爹娘該著急了。”

看著蕭雯凍紅的臉頰,沐瑤幫蕭雯理了理披風,“替我好好孝順他們。”

蕭雯走到門邊,回過頭一動不動盯著沐瑤。

就在沐瑤以為她是舍不得她的時候,蕭雯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眼神誠懇,“我想跟你們一起去。”

“胡鬧。”沐瑤皺眉。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再說了,暗衛是個男子,也不方便啊。”蕭雯可憐巴巴的求著沐瑤。

“不行。”這一路,萬分艱辛。隨時都有可能被追殺,她不能讓蕭雯跟著冒險。

“就讓我去吧,我每天留在這也會不安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不如一起去來的踏實。”蕭雯跺著腳,蹲在蕭府門口,冷的瑟瑟發抖。看著她的樣子,沐瑤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見沐瑤不說話,蕭雯拉著她就往外走,拗不過她。沐瑤哈出一口氣,搓搓凍僵的手。

蕭雯將他們帶到蕭府後麵的大樹下,“你們在這等等我,我去收拾一下,你答應我了,我們說好了可千萬別走。”

蕭雯緊張兮兮,生怕沐瑤會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蕭雯看見爹娘在房門前,“這孩子去哪了,你說說這麽晚還不回來。”

蕭雯心一橫,“爹娘,我回來晚了。”

“你去哪了?”

“爹爹,女兒在沐瑤那呢,聽說王爺走了,女兒就想著去陪陪王妃。女兒錯了,應該先和爹娘打聲招呼。”

“回來就好。”蕭夫人給蕭雯搓著手,“這麽晚了,快去休息吧。”

“爹,娘。”蕭雯突然覺得自己有多舍不得他們,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他們身邊,紅了眼眶,“女兒不孝。”

兩人一看,心疼不已。

“雯兒,你爹爹隻是著急,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快起來。”

蕭雯抱住她不撒手。

“好孩子,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個一早娘給你做好吃的。”

“好。”蕭雯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差點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

待爹娘睡下,蕭雯偷偷摸摸的走到廚房。

正裝著糕點,突然一隻白白的手從背後伸到她麵前,手中的糕點被嚇的丟在地上,被人當場抓包。

“鬼啊。”

“小姐,是我。”看清楚來人,蕭雯捂著嘴巴,以免驚動了別人。

“小姐可是餓了?”

“是啊,我就是隨便裝點到房裏吃,這麽晚我也不好打擾你們。”蕭雯眼神飄忽,一副心虛模樣。

“那我幫小姐做些熱乎的。”說著,丫鬟就要拿走蕭雯手上的糕點。

蕭雯側身一躲,“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就拿這些就好,明日想吃什麽你再做。”

深夜,一輛馬車停在街邊。

“哪來的馬車?”沐瑤心生疑惑,難道是這小妮子早就打算好了跟她一起走。

“我從府上牽的,我出來的時候看著沒人,就順手牽著了,有了它,也好快點趕路。”

看著馬車上吃的用的一應俱全,連炭火也備著,沐瑤更加懷疑蕭雯絕對是故意的,誰家馬車上會隨時準備這些東西。

沐瑤認了。

王府。

管家帶著家丁依然堵在門口,與門外之人僵持不下。

來人氣喘籲籲,“王妃已經走了。”

“好,不急,我們再晾晾他們。”

門外,程二公子礙於這是王府不能亂闖,無奈隻好在門口守著,說什麽也要把人帶回去複命。

“把門打開。”管家帶著眾人後退。

看著門開了,一群人從門縫中衝了進來,“給我搜。”

管家攔在麵前,身後的人倒吸一口涼氣,“軍爺,王府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搜的,若是沒有您要找的人還請軍爺您給我們府上一個說法,這樣王爺回來了,我們也好交代。”

“這麽久才開門,我怎麽知道你沒有把人放跑。繼續搜,一個角落也不能放過。”

陸續有人來報,“稟大人,沒找到。”

程二公子麵色一黑,不可能。

“我早說過王妃不在,您非要進來搜。”管家麵露遺憾,“您看您深更半夜的來抓人,擾的眾人睡不好覺,軍爺是否應該給府上道個歉。”

管家挺直腰板,不卑不亢。

程二公子搜遍所有房間,一個角落也沒落下,連府上下人的房間也不放過。依舊沒有發現沐瑤的身影,好像蒸發了一樣。

“啟稟大人,王妃的房間內少了好些衣物,怕是早已走了。”

程二公子大發雷霆,臉上一陣黑一陣白。若今日抓不到那女人,後患無窮。

“給我追。”此刻他心中的氣急敗壞都表現出來,抓不到她,如何向姐姐交代。

“還請軍爺給府上一個說法。”他是王府之人,自然不會拿他怎麽樣。

來之前皇後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傷及他人,把事情鬧大了落下把柄,隻能無奈低頭,“來府上打擾,多有得罪。”

管家見時候不早了,王妃應是走遠。心裏明白,不能與程二公子過多糾纏,送走他們後叫人將門鎖好,多留幾人看守,怕他們半道返回。

程二公子半道沉思,越發覺得不對勁。先前派人打探說王妃確實在府上,為何好端端的人突然不見了,這府上肯定有鬼。

若是那王妃一人,必然跑不了多遠,現在追還來得及,隻好叫人在王府附近搜查。

寒冷的冬夜,兩隊人馬,一隊在逃命,一隊在追趕。

三人心裏都知道,管家拖延不了多久,皇後發現了一定會派人追殺。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除了吃飯睡覺,盡量不耽誤過多時間。

此時,安平城。黑雲壓城城欲摧。

墨雲溪眉頭擰成了川,縱使他再有能耐,兩國交戰,必定會兩敗俱傷。現下隻能拖延時間,再想辦法。

眾人穿上戰袍,整裝待發。

墨雲溪摸著自己的胸口,好像還停留著沐瑤的體溫,她靠在他的胸口,與他耳鬢廝磨。

不知她現在可好?

燕國精兵兵臨城下,世人都說燕人擅戰。如今一看,燕國士兵個個熱血沸騰,他們有堅定的信仰,忠心耿耿,臉上絲毫不見懼色。縱使墨雲溪再有能耐,真要兩國交戰,必然兩敗俱傷。何況這樣一隻軍隊,他們未必能勝利。

軍帳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他們不能做縮頭烏龜,即使戰敗也不能逃跑。

墨雲溪令將軍先去叫陣,現在能做的就是鼓舞士氣。

兩軍之中,墨軍將領雲峰和燕軍將領庭易早已大打出手。

手下看得正歡,眾人也都拍手叫好。兩人打鬥不僅代表個人,更加代表兩軍,兩個國家。

雲峰拿起石碎,左掌一起,向庭易飛去。庭易躍身一閃,待要借力一閃,不料雲峰跟著右掌擊出。

在雲峰淩厲的掌風下,石碎便如千把鋼鏢、飛刀一般,劃過庭易的手臂,直冒鮮血。身後將士連忙遮住眼睛,生怕被這飛沙走石迷了眼。

“你個雲峰,竟敢出陰招。”庭易見狀,順勢反擊。

隻見庭易騰空一躍,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縮回,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

這連環掌如三個浪頭,並力齊發,打的雲峰連連後退。

時辰將過,墨雲溪在營帳邊的丘包上將二人的招式盡收眼底。兩人勢均力敵,但雲峰功底略差,實則處於下風。

墨雲溪胸中澎湃,好久沒有遇到過如此對手。

坡下,雲峰體力不支,一招一式都略顯疲憊,漏洞百出。庭易也沒好到哪去,挨了雲峰幾刀,刀刀見骨。

雲峰戰敗,燕軍大聲叫好,墨軍氣勢略遜。

庭易雖身上傷的不少,臉上那一抹笑卻笑的極為諷刺,雲峰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那口牙打碎。

墨雲溪不禁搖了搖頭,這雲峰還是太年輕了,沉不住氣,該讓他在戰場上多磨練幾年。一雙眸子若有所思,拍了拍肩頭的落葉,向山下走去。

庭易看向來人,一身戎裝,不緩不慢的走到他麵前。

“來者何人?”庭易看著墨雲溪,不停猜測來人的身份。

“墨雲溪。”

“這就是赫赫有名的新朝王爺?”

“聽說曾經舊帝很是器重。”

燕軍中炸開了鍋,聽過墨雲溪大名的人議論紛紛。

墨雲溪無視議論,直直盯著庭易,“你我打一場,如何?”

“好。”眾人起哄,庭易心裏雖然沒有把握,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不戰不是他們燕人的作風。

“不要逞能。”燕軍軍師沐軒在庭易耳邊小聲提醒他。先前庭易與那雲峰打上一場,已是耗費了太多體力,身心俱疲。如今墨雲溪來戰,必然戰敗。

庭易還是壓根沒將墨雲溪放在心上,縱使他是王爺又如何,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怎能與自己在戰場上混跡多年經驗豐富相提並論,他不會連區區一個王爺都打不過,庭易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