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打量著四周,還是死一般的靜,夜霧籠罩的不僅是凝固的空氣,還有每個人忐忑的心間。不知未知的危險會在哪個未知的下一秒襲來,把我們帶入未知的世界。

此刻多想長一雙翅膀,扇盡陰霾,想著想著,竟不自覺的留下了一行熱淚。

我晃了晃腦袋,想忍住恐懼的淚水,但黑暗壓得我喘不過氣。

陰沉的水麵,沒有漣漪。

四叔看到我的摸樣,拍了拍我的腦袋:“別怕,剩子,有四叔在這呢,什麽妖魔鬼怪得先從我李四兒身上踩過去。”

玄青也好像受到了四叔情緒的感染:“對,有什麽妖魔鬼怪,得先從我們倆屍體上踩過去!”說完義憤填膺。

“剩子,你是個男子漢,那雪茹都沒有哭。給我聽好了,不管四叔在不在,都得他媽的好好得,憋回去。”四叔憤憤的說道,又把我一把摟在懷裏,我聽完一愣,四叔從沒跟我發過火,看來四叔這回事真急眼了。

雪茹也踉蹌的走了過來,幫我擦著淚水。也暗想自己太沒用,怎麽會哭出來呢!大不了一死,可恐懼卻一點點蠶食著我僅剩的餘勇,發瘋的看著周圍不正常的一切。

“剛才我觀察了一下,這幾根石柱都是按九宮之術排列,其中暗含八卦之理,隻要找出生門,想出去倒是簡單。”玄青對四叔說道

四叔聽完點了點頭:“相傳此處是當年遼人為了阻止宋軍從水路攻來,特意在此立起巨石布下大陣,現在的主江道是戰後,無法通船掘出的。”

玄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拍了拍腦袋:“哦哦,我想起來了,師爺那句玄語中提到過,‘九絕赤水困二郎’,說的就是這‘轉心湖’中的九宮陣!”說完看了看四叔。

四叔麵現困頓之色,對玄青說道:“這‘九絕’卻是不假,可這‘赤水’和‘二郎’又是什麽意思?”

“哈哈……我把這對童男童女抓來,不就是剩下二郎了嗎,拿你們祭了這江神,就是赤水了。”

突如其來的笑聲把我們都驚得不輕,這聲音不是李易恒,還有誰!四叔聽完怒不可遏,抽出‘斷魂’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喊:“別總縮頭縮尾的,跟王八一樣的壽命,還想跟王八一樣的脾氣?”

“老夫警告過你,年輕人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你們今晚就死在此地如何?”說完回音不斷的在怪石間回**。

“我那不聽話的師弟,卦象還是如此零散,老夫就幫他算完這卦。”我們幾人聽完,都靠攏在一起,因為我們不知道李易恒會從哪個方向突起發難。

畢竟,‘忠魂’隻有一把;命,也隻有一條。

突然,水麵泛起了水花,一個滿是爛瘡的腦袋伸出了水麵,正是李易恒。突然向上一躍,淩空朝我抓來,我眼睛瞪的溜圓,嚇得魂不附體,一串水珠濺到臉上,能感覺到那種冰涼。

一陣腥風夾雜著無數水花,李易恒的中指已經觸到了我的額頭,當即一陣惡痛,腦袋像是著了火,疼的我大叫一聲。四叔聽到急轉過身,舉起‘忠魂’便朝李易恒的的手砍去。

隨著玄青的一聲慘叫,李易恒的四根手指落在了船上,鮮血噴濺在玄青的大腿上,褲子冒起陣陣腐臭的黑煙。

剛才電光火石間,玄青和四叔都想擋住橫空襲來的李易恒,玄青跳起的一瞬間,李易恒的手指也齊根斷掉,鮮血都濺在了玄青的大腿上。

我抱頭在船上打起了滾,痛得幾欲暈厥,雪茹忙跑到身邊,抱住了我。隨著疼痛漸輕,看著身旁淚光閃爍的雪茹,不知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四叔把我攬在懷裏,查看我有沒有受傷,看我無事,又去查看受傷的玄青,一看玄青被李易恒的鮮血濺到的皮肉都已經焦糊,但並無大礙。

我摸了摸額頭,正中有一個黃豆大小的血痂。李易恒四根手指留在了船上,人卻沒了蹤影。按照他的性格,絕不會就此罷休。

但他畢竟忌諱四叔手中的‘忠魂’不敢靠近。正暗自想著,卻被一陣憑空掀起的大浪,打斷了思緒。小船也被大浪打上了半空,又狠狠的跌落在水麵,若不是衣服掛在了船杆上,早就掉進江中喂魚了。

小船剛落下,正要起身,卻看間江中陡然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獸頭,黑麵獠牙,長著一對骨質犄角,卻是斷了半根,鼻孔上還穿著一根水桶粗細的鐵鏈,身行遊動間與亂石摩擦出刺耳的‘滄浪’之聲,但礙於又眾多石柱阻擋,不能發作。

再看獸頭上坐著一個人,正是李易恒,一手捂著傷口,盤坐在那獸頭上,我一看好家夥,找來個塊頭這麽大的幫手,這回就是又天大的本事也得死在這‘轉心湖’裏。

四叔也看的合不攏嘴:“這就是那黑魚精?”

玄青踉蹌著爬起,看著身前的龐然大物,有些不知所措:“這哪是黑魚精啊,這他娘是隻‘蛟’。”

我聽玄青說完一陣愕然,難不成這李易恒,竟把龍王爺請來了?這不是作死嗎!四叔愣了一會,撿起獵槍,用袖口擦了擦上麵的水珠,一看火藥竟然沒有被打濕,剛想瞄準。那蛟龍口中吐出一陣腥氣,狂暴而來。

四叔被吹的站立不穩,倒在了船幫子上。玄青一直躺在那沒有起來,表情蒼涼:“我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了。李四兒,別折騰了,還是躺著死好受。”

“操你姥姥,我死了,那脈眼怎麽辦,拿你去堵?”四叔又艱難的怕了起來。

這時一直高高在上的李易恒卻開了口:“青龍都騎在我**,堵脈眼?笑話。你們幾人雖皮肉不多,但喂青龍足矣……”

四叔身邊沒有了武器,那杆獵槍也脫手甩到了船頭,即使在身邊也打不動那頭滿身鱗甲的惡龍。隻能提起忠魂,做最後的一搏。

“你那殘劍傷的了我,可傷不到這青龍……”隻聽風聲呼嘯,惡龍張開大口朝小船狂暴撲來。

四叔大喊了一聲,舉劍向惡龍巨口中刺去,畫麵如此淒涼,明知必死,卻還在掙紮,這就是信念的力量。可四叔的身板竟沒有那惡龍的板牙大。這一劍的效果可想而知,我已經不敢再看,摟住驚慌失措的雪茹,準備迎接地府的太陽。

惡龍襲來時,泛起了不小的浪花,船身一動,那杆獵槍剛好落在玄青身邊,玄青看四叔孤身舉劍的背影,竟流出淚來,撿起獵槍:“我,操.你.姥姥,‘膨’。”一槍打在了惡龍的額頭,但上麵的李易恒卻慘叫了一聲,掉落江中。那惡龍的鱗甲硬如鋼鐵,槍沙打在上麵四處亂彈之下,竟擊中了龍頭上的李易恒。

那惡龍沒有了指揮,剛想收口,但卻收勢不住,一口咬在了四叔的胳膊上……

四叔大叫一聲,半隻手臂已經進了龍口,四叔惡痛之下站立不穩,倒在了船幫子上,半截手臂正好搭在船沿,血流如注。

我腦袋登時一片空白,快步跑到四叔身邊,看四叔奄奄一息,卻想要爬起來,我卻強忍住淚水,沒有流下。

四叔此時嘴唇青紫,顫聲說道:“剩子,四叔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嘿,‘九絕赤水困二郎’,困得是斷臂的武二郎(武鬆),‘赤水’未成,何來‘鸞鳴’。”說完提起‘忠魂’,便向喉間抹去。

玄青看到四叔這般舉動,痛喊了一聲“李四兒”,四叔動作太快,我來不及阻止,鮮血從四叔喉間噴湧而出,濺到我的臉上,很熱,很濃。我麻木的想抓住四叔的即將翻落江中的身軀,但隨即被翻湧的江水打了回來。四叔的血液隨著蒼浪的翻騰,染紅了江麵。

李易恒不知何時,又爬到了惡龍的身上,獰笑著,催動惡龍翻江覆浪。四叔消失於江麵的一瞬間,心也隨之冰冷。想起四叔的憨笑,想起四叔熊掌般的大手。深吸了一口氣。認惡龍咆哮嘶吼。

“嗷”,一隻紅鳥清鳴一聲,淩空撲向惡龍,正是四叔常掛在嘴邊的那隻大鳥鷹子。但卻和以往不同,這隻鳥鷹體型不知比以前大了多少倍,淩空展翅,如一隻桀驁的巨鳳。

騎在惡龍頭上的李易恒,看巨鳥淩空撲來,來不及躲避,竟起身跳入了江中,惡龍抬頭便要咬,但那巨鳥展翅飛起老高,讓惡龍撲了個空,巨鳥借著高空俯衝下來,雙爪直指龍眼,惡龍躲避不及,硬生生的被那巨鳥抓瞎了一隻眼睛,身子一擰,撞在了石柱上,耳邊轟鳴之聲不絕,那惡龍竟硬生生的撞倒了石柱。身上的鱗片也隨之大片掉落。

惡龍砸向水麵的一瞬間,掀起了滔天濁浪,小船終於經不住巨浪的拍打,散成一灘爛木,我也隨著翻湧的浪濤,一起湧入江中,混亂中玄青抓住一塊木板,奮力的劃著水,朝我遊來。身旁的雪茹也在冰冷的江水中不斷的掙紮,惡龍沒入江中,江麵恢複了一如往常的平靜。

不知哪來的一陣清風,吹散了這‘轉心湖’的大霧,星月隱現,可天卻是快亮了。我們三個不知在水中泡了多長時間,看著月落日升。‘三光’盡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