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著參王,七片枯葉,搖搖欲墜,七品葉一把撲上來,我下意識的一躲,他踉蹌著撲了個空。

嘴裏返著血沫子,我看他雖然受了傷,但撲上來也夠我喝一壺的。忙把手裏的參王狠命擲了出去,我看著參王越過他的頭頂,一片枯葉飄落下來,突然想起那鬼三通給我留的那句玄語:“一葉障目,化冥台。參王現世參王死……”

七品葉淩空接住參王,大喊道:“你說什麽?”

話音剛落,那廣東舵主不知什麽時候摸了進來,手裏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鋼刀,興奮的喊道:“他說讓你落葉歸根!”說完一刀刺向背對著他的七品葉。

七品葉來不及作反應,被捅了個透穿,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廣東舵主。那人拔出刀子,一把搶過七品葉手中的參王,興奮的大叫:“哈哈,我‘一杆秤’從來就沒做過賠本的買賣。”說完一腳把顫巍巍的七品葉踹到。

參王的枯葉擺動間已盡數凋零,草木知愁,卻不知何時會化作新土。

日落殘陽,大地被染成了紅色,我背起玄青吃力的挪動著,曼霜滿臉淚花,看著倒地的爺爺,哽咽著幫他合上了眼。

除了在遠處疾跑的一杆秤,一切又歸於平靜,隻有滿地腦漿能見證適才激烈的打鬥。

一聲槍響,撕破了平靜,一杆秤倒在了遠處的雪地上,幾個身著勁裝的漢子走出遠處的迷霧,看也沒有看地上的參王,直直的朝我走來。

我心裏一驚,為首的一人臉上蒙著黑布,手拿一把古樸的斷劍,步伐飄忽的向前移動著。我看完身子不住的顫抖,不是李易恒還有誰。他手中拿的也正是四叔臨終前落在江心的‘忠魂’。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我現在卻隻能逃命,這老妖精怎麽跑到這來了,我轉身的瞬間,槍聲響起,曼霜倒在了血泊中,我趕忙放下了受傷的玄青,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淚水模糊了雙眼,卻能看清她淚濕的麵容。

李易恒走到近前,用忠魂抵著我的脖子,譏笑著對我說道:“這位小友,別來無恙?”

我憤怒的望著他,無法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大聲吼道:“樣你姥姥!”

‘啪’李易恒用劍背拍在了我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黑布蒙著臉,看不出他的表情,卻掩飾不住那惡狠的眼神:“不要逼老夫提前殺你,等抓住那玄武,老夫自會成全你。”

說完,後麵一個漢子大手提起我和玄青扛在了肩上,我無力反抗,看著曼霜漸漸模糊的身形,恨自己的無能,自己的懦弱,然而落葉終歸要化作泥土。

我被抗在肩上,看不到璀璨的星月,隻能麻木的盯著上下起伏的地麵,從雪地到布滿針葉的鬆林,從天黑到天亮,數著地上的石頭,想起曼霜通紅的臉蛋。

一隻螞蚱被腳步驚起,落在了近處的大石上,冷漠的注視著這群莫名其妙的‘人’。它不知道明早的寒霜或許是它最後的黎明,依舊自由的蹦跳著。

一顆鬆籽掉落,打在頭上。想哭,淚水卻已經流幹了,心如死灰。玄青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在那漢子的肩膀上咬著牙,表情痛苦的望著我。

我不忍看他痛苦的表情,轉過頭,思緒跟著地麵起伏著。又想起了鬼三通的那句話‘真真假假,假真真。’被一葉遮住了眼睛,沉溺化作萬年深埋的枯骨。

白晝又黑夜,那些漢子沒有停住腳步,我隻知道越走越高,越走越冷,越走越餓,不知道受傷的玄青還能挺幾時。

‘撲通’我和玄青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突然看到一個漢子指了指掙紮的玄青,對李易恒說道:“教主,先把這小子扔下去必能引出那神龜!”

我抬頭看了看四周,都是連綿的雪峰,前方有一個大池子,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長白山的天池。但聽四叔說過,那玄武被薑半仙引到了鬆花江,怎麽會在這天池中出現。

“他的命還有用,那玄武剛剛回巢,扔下去一人也引不出來!”李易恒沉沉說道。

“那怎麽辦?”那個漢子疑惑的看著李易恒。李易恒聽完眯起了眼睛,突然提起隻剩一根手指的右手,淩空打向了那漢子的喉結,那漢子瞪大了眼睛,雙手捂著脖子,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跌進了天池中。

剩下的漢子,看到如此情景,都驚恐的看著李易恒,李易恒突然大笑了一聲,對他們說道:“不要逼老夫親自動手,自己跳下去吧!”

那幾個漢子在李易恒步步相逼下,眼看就要跌入池中,領頭的一個漢子突然拔出了手槍,大喊道:“兄弟們,這老東西不講究,咱們跟他拚了。”

但除了他沒有人敢拔槍,都雙股戰戰跪在了地上,哭天抹淚的磕著頭,那漢子激動的踢了地上幾人幾腳,又驚恐的看向李易恒,李易恒已然走到了他麵前。提起‘忠魂’沒看到動作,那漢子的頭顱已經飛出老遠,身子拍打著岩壁,跌入了天池。

池內原本平靜的水麵,也隨著那些漢子此起彼伏的哭號之聲,逐漸沸騰了起來,玄青一手拄著地麵,抬起頭對李易恒說道:“你逆天而為,不怕遭天譴?”

“哈哈,老夫遭的天譴比你吃的飯還多,老天都不敢拿我沒辦法!”說完又瘋狂的笑了起來。

池水突然掀起一陣波瀾,像是在宣泄著積攢千年的憤怒,不停的拍打著池邊的巨石,我驚恐的看著這撼天動地的一幕,池水沸騰的巨浪在半空中卷起一朵龍卷,呼嘯而來,我下意識的護住臉,但水浪打在手上,還是如針刺一般。

李易恒直直的立在池邊,水浪打在身上也是紋絲不動,雖然更聽不到他的笑聲,卻能看到他瘋笑的口型。

‘膨’龍卷落入水中,餘波拍打著四岸,兩顆巨大的蛇頭從水中緩緩升起,血紅的眼睛直直盯著岸邊這幾個渺小的生靈,李易恒突然回過頭,大笑著對玄青說道:“哈哈,這回該輪到你了!”

說完提起玄青就要扔下池中,我腦子嗡的一聲,忙走到池邊,大聲對李易恒喊道:“放開他!不然我就跳下去,我和‘涅槃坨’都得喂這大王八。”

李易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惡狠狠的盯著我,對我說道:“那就跳下去吧,正好讓你這隻白虎、和那玄武,一同幫老夫成陣。”

我看威脅這老頭子不管用,幹脆我跟他拚了。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子虎勁,大喊著就要衝上去,李易恒也提起了殘手,就要朝我頭上劈來,那隻殘手落到我頭上的一瞬間,耳中甚至能聽到那種破風之聲。

突然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大力,把我打向半空,再一看李易恒已經放下了玄青,忠魂也不知什麽時候脫了手,緊張的四處張望著,我也被這突然的一幕驚住了,李易恒突然大喊道:“出來吧!”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站在了李易恒身前,正是玄青的師爺生死薄。大手提起玄青,扔到了身後,對李易恒說到:“不要執迷不悟了,活了百年還沒有頓悟?”

“哈哈,屠我族人,還在這談什麽頓悟,好深的玄機啊!”說完單手疾風般劈向‘生死薄’。

生死薄身形輕晃,幾縷白須被李易恒斬落,我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這生死薄會突然殺出來。玄青趁這當口撿起了地上的忠魂,扔到了半空。

生死薄和李易恒看到半空中的忠魂停下了動作,雙雙躍起,我爬起身,撿起了一塊大石,所有的憤怒和力量都凝聚在這塊石頭上,向半空中的李易恒擲去,大石沒有向我想象中的那樣,把李易恒砸倒,而是貼著他的耳邊劃過。

但這突然飛來的大石讓李易恒稍有分神,半空的忠魂被生死薄奪去,李易恒先是一驚,但收手已經來不及,左手被生死薄齊根削去。

二人同時落到地上,生死薄沒有再進攻,趕忙脫掉被李易恒鮮血濺到的外衣,李易恒用殘手捂著傷處,突然大笑道:“哈哈,我今朝失算,有朝一日,我會像當年你折磨我那般,加倍償還。”說完瘋笑著,躍向池中,那玄武咆哮了一聲,張開大嘴,生吞了半空中的李易恒。

那巨大的咆哮聲把地上的碎石震得亂顫,我望著沉入水麵的玄武,不敢相信那李易恒就這麽死了,再看生死薄眼神躊躇,我忙問道:“李易恒死了?”

生死薄望著餘波未平的池麵,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