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苗翠山的話,劉守業沉默不語,等回過神,並沒有顯露出有多震驚模樣,隻是神色複雜道:

“當年買進一批豬崽時打了眼,回來才瞅見這豬是五爪豬,屠夫不殺五爪豬是業內規矩,可放山上又跑回來,所以就那麽一直養到了現在。”

要知道民間通常都是用動物腳爪區分陰陽的,雙數為陰,單數為陽。

雞和豬本該為四爪,可要生得五爪那就是陰陽顛倒,不可屠殺,否則必有大凶之事,凶煞降臨。

所以屠夫才最忌諱五爪蠢物。

五爪豬呢,又分為天五爪和地五爪,地五爪就是豬蹄子多長一個趾頭,天五爪呢,是腳背上長旋,尤其是長在前腳背部位的,最為大凶。

而圈裏這黑毛豬呢,偏巧腳背上帶渦,四個豬腳都有異,所以為天地五爪豬。

劉守業也早知道這黑毛豬不一般,可還是半信半疑的問道:“五爪豬的確是忌諱,可還不至於要人性命,吞人口這話怎麽說的呢?”

苗翠山回道:“世間眾生有相,萬物有靈,這黑毛豬已經成了氣候,在食精氣和人的魂魄修行,再繼續下去就要禍害一方。”

“不信的話,可以去翻看它牙齒就知道了。”

聽完苗翠山的話,劉守業麵色沉重,沉默不語。

可把一旁的劉學義給急壞了,正要發火,這時偷偷躲在門後偷聽的劉誌,劉守業的兒子躥了出來,已經奔著豬圈跑了去。

沒多久劉誌跑了回來,一臉灰白的看著劉守業說:“爹,真出邪了,那豬嘴裏牙都是尖的。”

劉學義這時就更加篤定了苗翠山的話,既然找出了災禍的根源,立刻就沉聲嗬斥劉守業道:

“人家苗先生的話沒錯吧,還等什麽,那隻豬得趕緊殺,不然要害死我閨女!”

“對了,還有你爹,平時體格那麽好,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肯定也是因為這禍害!”

劉守業沒說話是因為還忌憚規矩,可一提起他爹就不得不信了,這殺父之仇讓他頓時怒火中燒。

他擼起袖子沉聲道:“我殺!”說著就要扭頭進屋找刀。

苗翠山出聲道:“這豬已經有了修行,一般的刀宰殺不了,要比它更凶的刀才鎮得住。”

劉守業停下想了想,轉頭往另一間屋走去。

劉誌解釋道:“我家祖上傳下來把砍頭刀,以前有大師說戾氣太重,下了道令匣給封了起來,我爹從來沒拿出來過。”

原來劉誌家老祖宗的職業本是屠戶,後來被官府點名拉去做了砍人頭的劊子手。

因為在那個年代不聽官家的就沒命,況且做劊子手也算是高收入的行當,所以也就那麽代代傳了下去,直到砍頭的製度被廢除,後人又改回本行做了屠夫。

於是祖上傳下的一把剔骨刀一把砍頭刀又拿來殺豬宰牛,直到碰見了位陰陽大師說這兩把刀戾氣太重,容易迷失人心性成魔,生禍事。

於是大師下了道靈符封匣後,將兩把刀埋了起來。

等劉守業提著一把老式的鬼頭刀折回來,苗翠山見到他手上那把刀柄處雕有鬼頭的大砍刀時,也是驚住了。

果真是戾氣襲人,讓他不由得退後兩步。

苗翠山袖掩口鼻,努力穩住心神說道:“這刀的確是合適,就是過於凶厲易衝師,這院子我是待不得了,剩下的你們看著辦吧。”說完便忙自行走出了院落。

畢竟殺豬這種事苗翠山也幫不上什麽,便返回劉守業家中等待,隻要確定莊上再無邪氣,這件事便也結束了。

可沒等上半刻,突然聽見外頭紛亂一片,苗翠山立刻意識到出事了,趕緊衝出門,跟著一群人一直跑到了劉學義家。

劉學義家房子已經是大火衝天,光亮映著一院子的血,劉守業父子倒在地上已經死了,血淋淋的大黑毛豬正咬著劉守業的一條腿往後拖,一雙眼睛血紅。

原來,劉學義幫著劉守業父子按著大黑毛豬宰殺的時候,突然生出了變數。

劉守業握著鬼頭刀手起刀落,一刀就劈在了黑毛豬背頸,誰知大鈍刀不僅沒把豬頭砍下,而且砍進脖子裏的刀竟然不見血。

更詭異的是刀口翻開的豬肉,竟然是金黃色的!

“黃金龍!”劉守業見多識廣頓時尖叫一聲。

也就是這時候,那黑毛豬猛然就一掙,不僅輕而易舉的就掙斷了繩子,而且揚起的後腿一腳就把後頭的劉誌給踢了出去。

同時也是因為豬腳這麽一彈,豬脖子上的刀也是鐺的一聲斷裂,半截刀刃飛出,斜著就劈在了劉守業脖子裏。

一瞬間鮮血噴濺,劉守業捂著脖子踉蹌退後,隨後直直的倒了下去,到斷氣還是不可置信的瞪大著眼睛。

而他兒子劉誌也是沒爬起來,被豬踢了那一腳已經是肝膽俱碎,眼瞅著他爹被劈死,他一邊吐血一邊往那邊爬,很快也一動不動了。

劉學義見事不好扭頭就往外跑,可才到院門口就被殺紅眼的大黑豬追上,張開了一口尖牙就咬在了他右腿上,一甩頭就將他整個人拋起了半米多高。

等村裏人聽聞劉學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趕來的時候,就見劉學義已經被撕扯的不成人樣。

趕到的苗翠山見狀哪還顧得了別的,衝進了院子裏拍行屍針在劉守業父子屍體上,手上一掐訣屍體就直直立起,撲向了那黑毛豬。

苗翠山隨後握住半截鬼頭刀,一手握刀刃劃過掌心抹下了自己的血並下術,趁那大黑毛豬被行屍按住,一刀劈下,大黑毛豬整個豬頭飛了出去。

隨後“碰”的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剛好就豬臉衝著這邊,一雙充血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苗翠山。

就這樣,窮凶極惡的天地五爪豬被苗翠山以半截鬼頭刀斬殺,而那一晚也成了劉莊所有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其實何止是整個劉莊,苗翠山自己也是嚇壞了。

他沒想到會生出這麽大的禍事,現在鬧出了好幾條人命來,如何能收場?

劉莊已經亂成一團,苗翠山則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一進門跌坐在院子石階上,身上沒了一點力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低沉詭異的尖細笑聲傳了來,苗翠山聞聲看去,就見妻子巧鳳正站在屋子門口,卻是一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