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溜出寢室樓,在夜風中抱著胳膊走向了梧桐樹。
手機電筒的光在她臉蛋上照幾下,她伸手擋住眼,繼續向前走。剛站在他麵前,人都沒立正呢,手腕被江司白猛就捏住,隨著一股力道人就轉了半圈,後背砰的靠在了樹幹上。
麵前是月光映襯下無比俊美的臉,她被一個教授……壁咚了。
江司白低著頸,視線垂落:“能不走嗎?”
林夏隻覺心跳很快,卻一時半會說不出什麽來。
江司白的手掌擦過她耳朵,溫柔的、小心的、覆蓋在她的小腦袋上。
過分近的距離讓她聞到了江司白身上的酒氣。
他,喝酒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關係吧,江司白的聲線略帶沙啞,低到了極致:“我知道自己這麽說很自私,出國交流對一個大三學生來說的確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可如果你留下,你想學什麽,我都可以教你。”
林夏的心就像是漏跳了一拍,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手指甲摳著樹皮,整個人緊張極了。
“江教授,你喝了……多少酒?”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如此問著。
“就兩口,醉不了。”他說。
林夏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江司白皺了下眉頭:“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他挺直脊梁骨,彼此的距離漸漸拉遠,然後定格到了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
他轉身,步伐邁得急切。
林夏蹭蹭往前跑了幾步,小小聲地說:“我……其實還沒有決定唉。”很明顯在解釋。
江司白頓足,輕微地偏頭,側過半張臉。
林夏抬起包子臉:“那個……我會好好考慮清楚的。”
“準備考慮幾天?”
“你不是說,有半個月的時間嗎?”林夏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對她而言這真的是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麵臨過有關於人生的,如此大的抉擇。
“我會等你答複。”他目視前方,澀啞的聲音在林夏耳中尤為清晰。
林夏點頭。
江司白望了望夜晚安靜的校園,抬手看了下時間:“跑步嗎?”
“現在?”
“現在。”
林夏抿唇:“你喝了酒,還能看清計時表嗎?”
“你試試。”
*
春季運動會第二天,徐暮報名的項目昨天就比完了,而林夏的萬米馬拉鬆是明天的壓軸項目,兩人清閑地在校園裏晃,時不時為二班的運動員們加油呐喊。
林夏回頭望,然後對徐暮說:“喂,小尾巴不近不遠跟你一上午了。”
徐暮聞言後也回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跟就跟唄。”
林夏的眼刀飛向他:“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你。”
徐暮笑笑,嘴角挑起邪惡的弧度:“那你說怎麽辦?你在遊戲裏幫江司白擋了那麽久的桃花,要不然也幫我擋一擋?”
林夏瞬間退開幾步:“你想都別想唉。”
手機鈴響。
徐暮指她兜:“接電話,別操心我的事。”
林夏送去一記白眼,從兜裏掏出電話的一瞬間,一秒嚴肅。
徐暮探頭過去:“這麽緊張,誰的電話啊?”
林夏指指屏幕:“係教授。”
小胖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徐暮閉嘴,接下電話的一刹那,她莫名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係教授來電是談論出國做交換生的事。
“教授好。有事嗎?”
“來一趟操場B區,你家屬來了。”
家屬?
難不成是前幾天和倒黴表弟提了一嘴自己參加運動會的事,他特地翹班來看他可愛的表姐……出醜?
林夏遙望了一下偌大的操場,掛掉電話拍拍徐暮的肩:“我過去一趟,你好自為之哈。”
徐暮還沒來得急說什麽,林夏撒丫子就跑開了。
操場B區的草坪上,是美術係二班的運動會集合區。除去一半兒看比賽的,還剩下十來個席地而坐吃著零食嘮著嗑。
林夏在離B區十幾米的地方停下來,扶著腰快步向前走。
係教授捧著茶杯和同學們聊天,而小胖墩兒哥哥西裝革履地站在係教授身邊,給他遞了一支煙。
“謝謝啊,但這是學校,為了孩子們的身心健康著想……”係教授欲言又止。
周梁輝會意,將煙塞回煙盒子,揣進了兜裏。
這一幕映入林夏的眼,她加快腳步,跑到那,看一眼教授,再看一眼周梁輝,最後四處看看確定了沒有別的家屬。
她尬笑:“係教授,你說我家屬來了,說的是小胖墩兒哥哥?”
她指向周梁輝。
係教授喝口茶,擰上茶蓋子:“你班裏的同學說,他是表哥還是你小叔,我之前也見過一回,他和你表弟一起來過學校,不是嗎?”
聽到這話的周梁輝張了張嘴,氣定神閑地說:“看來教授誤會了,我的確是林夏的家屬,但不是表哥也不是表舅。我是他男人。”
噗——
林夏保持著尷尬地微笑,眼睛掃過去,發現坐在地上吃零食的女同學們全張開了嘴兒。
係教授也驚了,挑起花白的眉毛:“男人?林夏已婚了?”
周梁輝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外套:“那倒還沒有,但也是遲早。”
係教授不說話,用手指扣了幾下太陽穴,倒是有班裏的女生低語起來:
“男神收割機?憑什麽啊。”
“而且還是霸道總裁,什麽神仙好命。”
林夏一把捂住麵孔,深刻理解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的深奧含義啊。
她繼續理智地保持著優雅的微笑,避免事態難以控製,也擔心再站著係教授會問她出國交流的決定,她伸出爪子扭住周梁輝的胳膊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邊走邊問:“阿輝,你怎麽會來?”
周梁輝說:“殷冬說你參加馬拉鬆了,我就想著好幾天沒見你,幹脆直接來學校找你。”
林夏一臉愁苦:“那啥,我明天才比賽。而且這裏是學校……”
周梁輝似乎聽出味來了:“小矮子,我才來你就想攆我走?”
“我吧……最近琢磨了下,咱倆還是別假扮什麽男女朋友了。”
周梁輝皺眉:“為什麽?”
林夏左右手指對了對:“你沒覺得我們現在相處起來很別扭嗎?”
周梁輝說:“沒覺得。”
林夏:“……”
她爪子撓頭,腦中飛速組織著語言。
這幾天看著徐暮利用小尾巴氣莫菲,作為旁觀者的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與其說在鄙視徐暮,不如說是在鄙視自己,這種行為就跟養備胎沒什麽差別,很可恥唉。
林夏摸了摸自己鮮紅的良心,似乎因為找上周梁輝療情傷這件事,蒙上了一丟丟的黑。
林夏決定攤牌了,不想再利用小胖墩兒哥哥了。
“阿輝,我們‘分手’吧。”她歎息。
周梁輝嘴角的笑弧僵住,一秒後,落得一幹二淨。
他難得很正經地說:“我不答應。”
很強勢地語氣。
林夏被這語氣嚇了一跳,用力眨眼。
周梁輝伸手,用力捏住了林夏的肩:“小矮子,是不是因為江司白?我這幾天太忙沒空陪你。司白是不是又拿甜言蜜語哄你了?千萬不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