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嚴格按照江司白教的做,可她犯了一個錯誤,就是賽前吃的太飽了,剛跑了五六百米,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迫使她在賽道上就吐了。
旁邊有好心的同學立刻抵她紙巾,見她臉色發白,便說:“要不然你別跑了吧,你個子那麽小,就算再堅持下去也跑不完的。”
林夏吐完了,瞬間覺得輕鬆多了。
她直起腰杆子,擺擺手:“謝謝你同學,我不想放棄唉。”
林夏的回到讓路兩旁聽見她話的人都微微震驚。
畢竟因為嘔吐耽誤了時間,林夏已經被別的運動員倒追一圈了。
林夏繼續跑。
她知道,這可能是在校期間江司白給她布置的最後一個任務了,不管出於感情還是學生對老師的敬重,她都會盡自己全力去完成。
第八百米處,她看見了江司白。
他站在人群中,在一堆學生後頭。
可因為身高的優勢,哪怕是站在後排仍是那麽出眾,挺拔寬闊的肩膀在這一刻看上去是那麽遙遠。
林夏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臉上駐足,而他,無聲地比了個口型:“加油,小團子。”
林夏的眼光從江司白英俊的臉上移開,冥冥中嬌小的身體裏似乎爆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她向前跑,一直跑……
比賽進行到一半時,已經有超過半數的女孩子離開了賽道。
馬拉鬆比賽一直都是個考驗耐力和意誌力的項目,有時候就差那麽一點,你就失敗了,有時又因為意誌力多了那麽一點,就成功了。
操場比賽用的賽道一圈是一千米,每跑一千米,林夏都能在相同的地方看見江司白的臉,看見他注視她的目光。
漸漸的,小腿兒的肌肉就像失去了知覺似的,越來越多的女孩子離開了賽道,最後留下的隻剩十個人,而另外的九個已經倒追了林夏整整兩圈。
“林夏,加油!加油啊!”莫菲衝她喊著。
徐暮也是,二班所有的同學們都是,甚至還有些別班的,別係知道她名字的……
那些為她加油呐喊的人,一聲高過一聲,到最後成了非常有節奏的,震懾校園的整齊助威。
因為沒有同學會想到,像林夏這麽嬌小,看上去像小朋友的選手能堅持到現在。
係教授更是端著茶罐子擠到了最前麵,操著早已不太利索的腿腳,陪著林夏小跑了一百多米,一直在她耳邊說著:“林同學加油,你可以的。”
林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鼻子的吸氣和吐氣已經供應不上她對氧氣的需求了,她張著嘴,風灌進她的喉嚨,吹幹她喉嚨裏的粘液,幹澀得幾乎粘住了。
難受,突破極限般的難受。
正式比賽不像練習時那樣,在撐不下去的時候走上十分鍾再跑,這是第一次,她一刻也沒有停止地在跑。
最後的三千米,她開始出現幻覺,同學們的臉也不那麽清晰了,但終點的紅旗卻總是在眼底晃啊晃的。
又有兩個女生在最後的時間裏放棄了。
林夏卻沒有,雖然還是被倒追了兩圈,但她的精神引來了更多為她呐喊的聲音。
汗水浸濕頭發,順著圓圓的臉頰流進衣領,已然虛脫到蒼白的臉色都在宣告著,她的體能已經到達極限,甚至是超越極限了。
當她作為為數不多的參賽者最後一個跑完全程的時候,她甜甜地笑起來,後一秒,她眼一合,當場昏了過去。
那時候的她,曾覺得江司白給她報萬米馬拉鬆是報複,是懲罰。然而,很多年之後,每次回想起這段經曆,她的嘴角都是翹的。
*
醫院。
消毒水味很是刺激,林夏被氣味拉回現實,緩慢地睜開眼皮。
“感覺怎麽樣?”江司白疊腿坐在她床邊,眉心是皺著的。
林夏坐起來,看看四周:“我……在醫院嗎?”
江司白抱著胳膊,語氣嚴正地說:“你是不是有必要去重修語言課?廢話太多。”
“……”好吧,這是醫院,傻瓜都知道。
她調了調坐姿,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坐:“江教授,我其實想問的是,就算我在醫院,為什麽是你陪著?”
江司白站起來,靠近她,雙手撐在床麵上,從後麵看,完全是把林夏給圈了起來。
“二大除了我,還有誰比我更閑?”他聲音很低,說完,他勾唇笑了笑,騰出一隻手輕刮她鼻子:“今天表現不錯,得獎了,雖然名次不靠前。”
林夏伸手,無情地推開他:“謝謝哈,我當你是誇我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江教授可以回去了唉。”
江司白的臉色沉下來。
他絞眉,靠她更近,用堪稱溫柔地語氣說:“我今天沒課,也沒有什麽事要做。”
林夏看他一眼,抿住小嘴巴好一會兒,小小聲:“那個……出國做交換生的事、我有決定了,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他眸中閃過震驚,緊跟著了著急。
“你可以再想想。”他說。
林夏搖頭:“不想了。”
江司白很緩慢地挺直了背脊,他緊盯著他,抬手用力勾了勾領子,再然後是極度寂寞的笑。
他點頭,腰肌輕淺地迸了下,轉過身,快步就走出病房。
林夏一聲歎息,心裏其實可難受了。
她垂眸,原以為江司白生氣走了,可半分鍾後他忽然又衝進門,來到她床邊。
一雙眼如刀鋒般淩厲地望著她。
林夏張了張嘴,剛想問他怎麽又折回來,未出口的語聲忽然淹沒在霸道地吻息中……
他,扣住了她的後腦,縱情地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