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6 怪人
遠遠的海天一線外,一艘萬噸級的巨輪拉著長長汽笛橫衝直闖擦著破舊不堪的漁船掠過。
小小的漁船被巨大的浪頭拋棄老高,隨著海浪飄**老遠。
大貨輪上,黑發黃膚的猥褻船員衝著漁船上落湯雞般的船員,用力的吹著口哨,尖聲大罵:";狗雜種東桑人。你怎麽不去死!";
";嗚吼吼吼……";
巨輪揚長而去,隻留下老舊的漁船在冰涼的海麵上沉浮隨浪。
漁船上那髒髒的漁民冷漠的看著十幾海裏外模糊的港口,用力在臉上抹了一把鹹苦的海水,輕輕啐了一口。
沒一會,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傳來。一艘海巡船風馳電掣過來。
";不明身份船隻,你已越界。馬上停船,接受檢查。";
";重複。不明船隻你已越界,馬上停船……";
蹩腳的日不落語從破鑼般的喇叭中傳出來。叫人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破漁船上的漁民站定身子,慢慢舉起右手。
在距離漁船三十米外,海巡船突然架起了水炮衝著小小的漁船擊發。
巨大的水柱頓時間就將小船淹沒在其中,將小漁船打得東倒西歪,幾欲傾覆。
看著小漁船狼狽不堪的樣子,海巡船上傳來陣陣哄笑。
";給我趴下。東桑狗雜種。";
";雙腳叉開,雙手抱頭。這是命令!";
";他媽的,趴下聽見沒有!";
";叫泥給老子趴下!";
水炮停後,海巡船上的人兀自見到了最驚奇的一幕。那艘小漁船的漁民徑自牢牢死死的把著船體,像一根標槍般挺立在船上。
一時間,海巡船上的人愣了愣,卻是又被深深的激怒。
連續數次警告無效後,那海巡船裏走出幾個人來,抄起黑黑的步槍對著漁船摳動扳機。
噠噠噠的槍聲起處,小漁船兩邊海麵上飛濺起點點浪花。數發子彈徑自打在漁船船體上,擦著漁民身邊飛射過去。
而,那漁民卻是紋絲不動依舊站在原地,腰杆挺直,傲視對方。
這一幕出來,海巡船上的人盡皆失語,卻又勃然大怒。
";撞翻他!";
";撞死他!";
頓時間,鯨魚般的海巡船馬力轟到最大,轟轟隆隆直直撞向嬰兒般的小小漁船。
轟啪!
一聲悶響!
千噸級的海巡船毫無懸念將不過六米長的漁船撞得四分五裂,頃刻間就沉入海底。
哈哈哈!
哈哈哈……
海巡船上傳來陣陣歡呼叫好聲。幾個海巡兀自端著槍對著漁船沉沒的地方橫掃一氣,舉起槍又自大叫起來。
";隊長,東桑狗雜種好像跟船一起沉了。";
";沉了最好。這種船不是走私就是偷渡。死了,也就死了。
";隊長,我怎麽看著那人不像是東桑人……有些像神州人。";
";你他媽腦子有屎是不?這裏是內海,正常神州人偷渡走私會從這裏走嗎?";
";傻逼!";
";哈哈哈……";
";神州人又怎麽了?又不是沒打死過。";
";咱們有視頻有監控。偷渡拒捕,死了活該。";
";好了。收隊!";
一個半小時後,海巡船耀武揚威拉著警報穩穩當當入港停靠。
漫漫夕陽沉沉,紅色金芒漫灑海麵,海鳥滿天舞動歸巢,柔柔浪花滔滔,不知疲倦衝刷著人工的海礁,洗去歲月的創傷。
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山頭,天邊現出一抹青烏的夜色,寂寞的海港漸漸靜了下來。
一個滿身汙垢的男子從海巡船下的海水中冒出頭來,拎著大大的箱子走出岸,左右看了看。抬頭凝望前方懸掛的招牌,黑黑的鼻孔中輕輕冷哼一聲,拉著箱子慢慢走出海港。
";幹城!";
兀自帶著濕濕溫暖的晚風從海麵吹拂。將夜幕慢慢拉起,染成一幅淺淺的水墨畫。
西邊最亮的金星已經露出了半個影子,點亮未知人未知的旅途。
沿著窄窄的雙車道道路一步步向前,卻是毫不留戀兩邊的風景。
一陣陣咳嗽聲中,男子推著大箱子走到了路邊的站台,絲毫不在意旁邊人鄙視和惡心的眼光。
看了看站台上標注的路線牌。男子立刻轉身繼續向前走。
";噯噯噯……";
";先生,先生,你等下,等下。";
剛才還在捂嘴鄙視男子的女孩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男子的手,忽然間尖叫一聲,隨即立馬放開。掏出衛生紙狠狠擦拭。
男子的左手竟然受了嚴重的燒傷,正散發著一股股的惡臭。
";先生,先生,你,你剛才在看路牌?對嗎?";
女孩講的是日不落語,帶著濃重的口音。
髒兮兮的男子並沒有理睬女孩,冷漠的往前繼續走著。
那女孩卻是一下又拽住男子濕漉漉的衣袖,操著土得掉渣的日不落語追問著金鋒。
惶急急切的女孩在情急之下,徑自冒出一連串的異國語言。
男子偏頭過來輕輕瞄了女孩一眼。
女孩頓時間就嚇得鬆開了男子的衣服,下意識的退後兩步,儼然被那男子精亮得刺眼的眼神嚇著。
";你要去哪?";
";去漢陽城。是,是在這裏等車嗎?";
";是。不過你不用等了。";
";呃。為,為什麽?";
";下班了!";
";啊!?";
";去漢陽城的客車一天隻有一班。明天早上七點到這裏。";
";啊,哦。謝謝。";
女孩低低的說著的謝謝,看著男子欲言又止,又被男子那冷得如冰刀寒劍的氣勢所震懾。最終縮回手去。
看著著古怪冷漠的男子走遠,又看著男子還在滴淌著水滴的衣服,女孩抬起逮過男子衣袖的手湊到鼻尖。立馬掏出紙巾重重的擦拭。
";那是硫酸燒傷後的痕跡,這個人竟然沒事……";
蜿蜒窄窄的長路像是一頭努力爬行的巨蟒,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偶爾有一輛貨車經過,那是這條路上唯一的生氣。
黑夜籠罩著大地,溫暖的海風早已被寒冷的晚風取代。
風從東邊而來,見著縫的往那男子身上鑽。
男子身子有些佝僂,迎風咳嗽了幾下,掏出幾片金黃的葉子塞進嘴裏嚼得稀爛,隨即吐了出來塗抹在左手被硫酸燒傷的手臂上。
一陣陣清涼從手臂傳來,傳遍四肢百骸,男子緊鎖的眉頭輕輕舒緩長長的籲出一口濁氣,調勻了氣息慢慢的繼續前進。
夜漸漸深了,西邊的啟明星愈發的透亮。星空上的繁星不知道什麽時候跳將出來,頑皮歡快的眨動眼睛,俯視著茫茫塵世中的酸甜苦辣。
走了很久,男子似乎有些累了。隨意在路邊尋了地方,脫掉厚厚的外套扔在一邊。
費力的掀起自己又黑又臭的襯衣,在纏著腹部的厚厚紗布上輕輕杵了杵,嘴裏發出困獸粗重的粗喘。
從已經看不見本色的紗布裏扯出一根暗金色的長針,男子在腹部周圍連續紮了二十多針,慢慢地回過氣來。
寒冷的夜,男子的額頭上,一顆顆黃豆大的汗水汩汩滴淌,在男子黑黑的臉上拉出一條條慘烈的印記。
半響過後,男子鼻孔發出長長久久的一聲悶哼,贏痩如柴的身子骨如觸電般的抖了一陣,終於歸於平息。
一輪殘月倒映在男子閃亮的眼瞳變成兩點熾盛的光點,蓋過了明亮的啟明星。
也就在這時候,一聲激烈的慘叫聲從後方傳來。
";救命,救命……";
";救命啊……";
男子扭頭看了看,隻見著兩道光柱從後放折射而來,耳畔傳來柴油車特有的聲響。
那救命聲就是從柴油車上傳來。
眨眼間,那柴油車便自飛馳過來。
透過車前的防霧燈兀自能清楚看見柴油車上的H車標。
遠遠的,柴油車駕駛座上的司機斜著眼看了路邊的乞丐男子一眼,跟著加速!
路邊的男子慢慢起身,忽然間手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