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方暉運使上了上乘內力,眾人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偏生又聽來極為厚重柔和。韋海清正在誦念明教的歌訣,經此一問,猛覺數十年來明教分崩離析,自己原本內心深處是想重振光大本教,漸漸地變為一力求私。此刻他身為護教法王,原知祖宗遺訓,便在當年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之時,聖火將滅,教眾仍不肯投降異族。夤夜所為,內心不免愧疚神明,此時方暉一問,韋海清茫然垂頭,沉聲道:“少俠明鑒,韋海清知錯了。”

這一幹人眾,本是上九華山來尋事,除了數人乃是江湖邪派為那瓦剌國師收為己用、撐腰兼監視的弟子那穆拉之外,多數乃是明教舊部。此時韋海清低頭認錯,九華眾人都大感詫異,明教弟子,原是對明尊篤信虔誠,卻都有幡然醒悟之感,頗覺愧疚於心,近來行事,大違教宗明義,所以竟都覺理當如此。

韋海清抬起頭來,向方暉緩緩道:“少俠功力深湛,又知我教內多年情形,請問可是與我教有重大淵源麽?”方暉沉默不語,探手入懷,攤開手掌,卻是多了一物,但見幽幽黑鐵,泛著隱隱綠光,晶瑩剔透之餘透著肅殺之威,正是巨木旗的鐵焰令。

韋海清雖然不明其意,但方暉手中鐵焰令卻是真實不假,更信這少年與本教有極大淵源,當下躬身施禮道:“韋海清魯莽錯失,背了祖宗遺訓。經少俠點撥,幡然悔悟,還望少俠原宥。”方暉淡淡一笑,說道:“如此最好,帶了你的人下山,莫再來九華滋擾生事了。”韋海清點了點頭,向手下教眾說道:“走罷!”飄然而去。手下人急忙跟出,那來山上尋釁之人,呼啦啦跟走了大半,僅剩餘那穆拉寥寥數人而已,見韋海清突然退走,都是茫然不知所措。

行至門口,韋海清回過頭來,向方暉問道:“少俠大名,可否見告麽?”方暉淡然一笑道:“我與明教,淵源甚深,他日必會相見,此時卻不勞韋法王動問。”韋海清點了點頭,深施一禮,率眾頭也不回地去了。

此刻除了九華人眾,外來之敵隻剩餘寥寥六七人,為首的那穆拉吐血受傷,無論如何不是九華派對手了。玄空踏上一步,喝道:“異族的邪魔,大勢已去,你等尚意欲何為?”將手一招,九華群弟子劍光霍霍,腳步紛紛,隱然將剩餘的幾人圍了起來。

那穆拉嘿嘿冷笑,渾然不懼,說道:“也罷,今日我便認栽了。那老道,我且問你,日前我們說好,一一對陣,死傷無論,此話可是有的?”玄空點頭道:“不錯,確有此話。”那穆拉又問:“當日我未來九華,聽人說我們高手眾多,也未倚多為勝,今日也未壞了此規矩!你若有種,看我隊中何人不順眼,叫你門下弟子下場單挑便是,依舊死傷無論。”

玄空沉吟半晌,說道:“你所說不錯。當日確是我們有言在先,年紀相當者分十五場比試。此刻我若以眾淩寡,沒的丟了中原武林的臉麵。”

那穆拉點了點頭,道:“老道倒還有幾分骨氣。我們今天大出意料之外,這便要走了,如有不服,請九華派中人,下場不吝賜教。”雖是重傷之下,說來仍是狂傲不減半分。

玄空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道:“也罷,今日便放你們去吧!”

背後沈雙鳳大急,仗劍過來,說道:“師兄,便如此放過這群邪魔不成?”玄空點了點頭,說道:“我觀此時在山上之人,並無那天來九華行凶的人眾,你等放下兵刃,這便去吧。”

玄濟頗多應變急智,今日本來想護派死戰,血濺九華,哪知片刻之間大獲全勝,這剩餘六七人當中,並無有血仇在身之人,不如見好便收。當下一聲大喝:“放下兵刃!還不快滾!”那六七人雖是邪魔,卻非不知好歹,當下放下兵刃,扭頭便即逃竄而去。那穆拉雖在傷中,卻無絲毫懼意,點了點頭,說道:“門派雖小,中原武林,尚有著幾分氣度。”緩步而出。

沈雙鳳見玄空、玄濟放了眾人,心有不甘,但當眾弟子麵,不便多說,哼

了一聲,擲下長劍,回轉廳中去了。邪派眾人,一時間走得幹幹淨淨。玄濟搖了搖頭,回轉去勸沈雙鳳。

九華眾人見並無仇人在內,護派功成,一場大禍,就此消弭於無形,也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玄空向方暉深施一禮,說道:“小房子,今日護派成功,你居功至偉。若無你在這裏,恐怕自我以下,眾弟子難免再蹈當日覆轍,不知多少弟子鮮血,要灑在這九華山之上。請受我九華派一禮。”

方暉慌忙還禮,道:“九華於我有養教厚恩,小房子不過略盡綿力,前輩如再客氣,便是把小房子當了外人啦。”

當下眾人見趕走了異族邪魔,議論紛紛,輩分較高及年長弟子七八人,於內廳議事,其餘眾弟子,議論紛紛中,逐漸散去。

進得內堂,見沈雙鳳仍在生氣,玄濟勸告不休,沈雙鳳餘怒不息,雖是板著臉不說話,但內心的憤怒,卻也漸漸平息了下來。眾人談論著,自方暉的武功一路談到魔教人眾莫名其妙退去之事。

方暉道:“其實我也是機緣巧合,與聞了一些他教中之事,將他等斥退。想來確是這韋海清教義良心未泯,慚愧而走。其實諸事的真正來龍去脈,我卻是不甚了了。”

玄空接口道:“這魔教中人,行事處處透著詭異,想是小房子言語之中,觸動了他們敏感之事,因此退去,也是有的。”

玄濟點頭道:“此事無論。小房子從小下山,總是有些古力八怪的事情發生......師兄,你可曾注意,今日上九華山來的人眾,與前些日子行凶之人,卻並不是同一撥人?”

玄空道:“我曾仔細看過,除了跟隨那韋海清退去的人眾之中,有兩三人是上次也來的,不過雜在後麵,想是身份低微之人,別個毫不相幹,不是同一撥人。”

玄濟沉吟道:“這可奇了,前後並非同一批人,那前一撥人,卻又去了哪裏?莫非......”心中轉過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