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道兄。”李念謙笑。
狂琴和妄棋默笑點頭，李念上道很快嘛，很有清聖宮之人行事的風格，難怪師尊會欣賞他。
接著。
狂琴的手指動了，一指彈出，平靜且略緩，看似指尖積蓄萬鈞之力，琴聲響起，卻如一縷清風鳴澈。
很玄妙！
他第二弦再響，指出如閃，震於琴弦，竟傳出厚重之音，如同一股灌進胸膛內的烈風，倍感沉悶。
李念細細聆聽品味，他發現，狂琴的指法與琴聲不相應，所見未必如所聽，耳聽未必如所想，這種感覺是李念以前不曾體會過的。
空間中，一串串古老的音符隨著撫琴人的意境不斷的變化，狂琴聖君的左手和右手撫出了不同的音感，隨著曲調慢慢的加快，他手如行雷，開如雲天，每一指落下，每一個音符傳出，仿佛都蘊含著世間的萬般變幻。
“可知我琴意？”狂琴聖君稍頓，看向李念。
李念皺眉思索，點頭：“似乎有點。”
狂琴風雅一笑，向著妄棋聖君開口道：“師弟，與我來首入陣曲如何？”
妄棋聖君點了點頭，就在李念不明白何意之時，妄棋的手上突然一把棋子灑向前去，於這斷崖前方的虛空，化為一副無邊巨大的棋盤，那無數棋子落於縱橫之上。
李念看到，妄棋的左手不斷拋出白子，右手又不斷扔出黑子，一人對弈，在棋盤中，自我攻殺起來，殺得竟難分難解。
此時，音律再響。
狂琴的琴聲彌漫於棋盤之內，一枚枚棋子好似活了過來，李念隱約聽到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踩踏聲，棋盤內似有兩方軍隊。
他閉目認真聆聽，耳中傳來戰馬的嘶鳴，感覺棋盤如疆場，琴聲化戰曲，帶來一股無盡磅礴。
李念的熱血不由翻騰起來，身體上隱隱閃爍朦朧的道光，仿佛靈魂離體，隨著狂琴聖君彈奏的入陣曲，走向了棋盤世界，成為萬軍之中衝殺的一名步卒。
而這一刻，他的一切感受更為清晰了。
李念身旁左右，似有無數士兵的身影向前飛奔，他仿佛看到有將軍躍馬，舉劍引雷，從前方殺穿一條大道。
黃沙漫漫，鬥轉星移。
炎日與雨雪，交替覆蓋著戰場，四季變幻。
而棋盤世界征戰不休，譜寫著一曲包羅萬象的恢宏入陣曲，令人沉浸，回味無窮！
不知不覺間，狂琴的琴曲停止了。
李念的靈魂，仿佛還在沉浸在熱血沸騰的入陣曲，化身成為棋中一卒，耳聞錚錚戰曲。
此時外界，他身上閃爍的道光也愈發強烈，漸漸彌漫出來淡淡的皇意。
“棋有形，曲無形，無形入有形，有形藏無形，道法自然。”
李念的口中喃喃低語，棋與曲相得益彰。
棋子隨著琴聲的變化而變化，可這曲子，依舊是那首空白的古譜，仿佛在狂琴的手上，被注入了不同的生命和意境，這些生命又在棋子上表現出來，包羅乾坤萬象。
如今再細細品味，好似聆聽了大道之音。
李念徐徐坐下，閉目入定，身軀上彌漫的道光越來越強烈，散發的皇意也越來越洶湧。
狂琴聖君和妄棋聖君都是安靜看著李念，並沒有打擾，看情形，李念從聖譜心法中頓悟了什麽，並且，道境還不低。
然而，在他們認為李念會突破人皇之時，那閃爍的道光卻消失了，散發的皇意渙散一空。
隨即，李念微笑著睜開眼眸，明亮的眼神顯得更為深邃。
“小兄弟，你道境已至，為何不承道突破？”狂琴問，驚訝又不解。
李念搖頭：“還不夠。”
“不夠？”狂琴和妄棋對視。
從剛才強烈的道光和洶湧的皇意來看，李念至少窺悟了真皇境。
這還不夠？
果然，上下兩界獨尊與眾不同啊。
“小兄弟，你的心境感悟能力極高，一曲入陣，應該有了不少體悟，而這首琴曲所描述的東西，想必也不用我們再多言，好好修行，我們不打攪了。”狂琴起身道。
“多謝兩位道兄。”李念起身一禮。
狂琴和妄棋頷首，同時禦空而上，化為星辰間的兩道光芒，很快消失不見。
“原來人皇眼中所見‘道的全部’，居然會是這樣的。”李念暗自微笑。
這隻是皇境眼中的道，而非他的道，更非全部！
白駒過隙，光陰似水。
李念來到煉器峰，轉眼間又是一年。
今年，他二十三歲，洛薇二十四歲。
楊晉和孫齊都已經二十六歲了。
他們三兄弟相遇那一年，李念才十七歲。
通過夢境夜複一夜的修煉，一夢三個月，福生在今年有望衝擊道妙境，可他還是沒有覺醒血脈天賦。
從時間上算，近三年間，從天空境將要破道妙境，四境的跨越，不能算快，畢竟福生有夢境修煉的加持，他在修煉上其實遠遠超越同輩之人。
但從外界來看，三年光陰有望跨越四境，也絕對不能算慢了。
宋春和晉辰在主峰的資源很充足，上界環境得天獨厚，又有各種修煉道場和長老們指導，未來不久，也許兩人可成人皇。
這段時間，狂琴和妄棋又來了數次，他們不斷的為李念撫琴和演棋，李念每一次的感悟都不相同，似乎，他眼中所看到的“道”，也在不斷的演變和上升。
道之全部，因人而異，因道境不同而不同。
本我之皇所見道的全部，在真皇眼中並非全部，也許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李念的道境已至，沒有選擇破境成皇，因為他想知道，超皇之上，是否有修行界所不知的另一皇。
這一天，李念來到煉器殿，想向莫淵請假外出。
他想提升道境，隻靠修行、感悟還不夠，困在一個地方，所見終究有限，需要外出走動才能開拓視野，感受更多，和積累更多。
尤為重要的一點，李念突破皇境，他缺少一個定位，這有點像立道心。
不同之處是，他為自身的皇境，立下一個定位。
他在人皇這一境，擁有個人獨有的皇道。
“好，你去吧。”了解李念想下山，莫淵直接點頭同意，李念提出來的要求，似乎這位煉器峰主從來沒有拒絕過。
莫淵其實心裏知道，這一年來，狂琴和妄棋隔三岔五就來，並為李念撫琴和棋演，幫助他修行。
李念的人皇意也隨之愈發深沉，可遲遲沒有突破。
很顯然，李念對自己的道境並不滿意，或者說，他想要繼續升華對道境的認知和感受。
下山走走，曆練一下也好，也許一個契機到了，李念就能徹底明朗自身的道境，破境成皇。
莫淵其實蠻想瞧瞧，人皇三境，李念最終會成就怎樣一位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