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掌門大會17

一神曲

這合奏之人竟是兩位白發老者,撫琴之人青衣白髯,手指似燕過流水,曲聲流瀉。舒殢殩獍弄笛之人也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站在撫琴老者身後,夜風吹過,衣袂飄飄,仿佛要禦風而走一般。

穆青果聽得如癡如醉,纖細的手指於身側輕彈,宛如撫琴在手。她甚至忘記了隱藏行蹤,就這麽踏著月色一步步向著瀑布邊的兩位老人走去。

那兩位老人猶自未覺,專注的各自演奏著曲子,這兩種樂器演奏著兩種不同的曲子,看似不相幹,卻又相輔相成,琴聲如珠玉落盤,笛聲如玉筍新出。真是仙樂一般。連江遠諾這樣不懂音律之人,也感覺心曠神怡,如癡似醉。

穆青果盈盈走到了他們的近前,兩位老人仿似都不曾看見穆青果的到來,隻是沉醉在樂聲裏。一曲方了,餘音繞穀久久不絕纊。

那撫琴老者收回手指,雙目微合,似乎還沉醉在方才的樂聲之中。那弄笛老者收起了笛子,撣了撣身上被瀑布濺濕的肩頭。

兩位老者同時看向穆青果。青衣老者道“孩子,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穆青果仿似心都被融化了,閃著一雙漆黑的眸子“晚輩冒昧前來,隻因兩位前輩所奏的曲子實在是讓晚輩欲罷不能了,還請兩位前輩見諒!徂”

那白衣老者哈哈大笑“你這娃娃倒是與眾不同。這個年頭誰還來喜愛這勞什子曲子。有空閑都寧可去練武功,好爭得個在武林中的立足之地。我以為也就我們這兩個老棺材板,才喜歡這些個自恃風雅之物呢!”

穆青果忙道“前輩這樣說可就不對了,人各有誌。有人喜歡名利,有人就喜歡淡泊。又怎麽可以混為一談呢?”

那青衣老者哈哈大笑“你看看,師兄。就跟你說千萬別同女子講道理,那是永遠講不通的。”那白衣老者也是哈哈大笑。

穆青果走上前去,低身輕輕地撫著放在地上的古琴。這琴木質已經被磨得光亮,顯然年代已久。穆青果輕輕地道“好一把古琴,難道這就是在江湖中盛傳失蹤了多年的鳳尾琴嗎?方才晚輩聽著兩位前輩所奏的曲子,隻覺得兩位前輩雖然各自沉醉在自己的樂曲裏,可是餘音總是能與對方的曲子合拍。真是世間罕有的仙曲。”

那青衣老者點了點頭“好,難得你年紀輕倒有這心思。莫非你也喜歡這東西嗎?”

穆青果點了點頭“是,晚輩隻能說是無比豔羨,卻不敢說能及之萬分之一。聽了兩位前輩的曲子,晚輩那些曲子就跟驢叫差不多了。”

白衣老者哈哈大笑“你這娃娃倒會說話,我老人家愛聽。師兄,我一直自認為這世間再無第二人能懂咱們的音律了,不想這女娃娃倒也能慧眼識真金。”

青衣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你這娃娃具有慧根。我老人家倒是喜歡。”

白衣老者笑道“師兄,難道你要收了這女娃娃做弟子麽?”

青衣老者站起身來,身材偉岸,器宇軒昂“這有何不可?良師難求,具慧根的弟子也是百年難遇。”

穆青果喜道“果真麽?前輩願意收我做弟子麽?那真是小女子夢寐以求之事。”

那兩位老者哈哈大笑“不錯,我們兩個這般大的年紀了。等兩腿一伸這曲子不就失傳了麽?”

穆青果奇道“這曲子叫什麽名字?一定也是不俗的名字!不知這曲子是誰人譜下的呢?”

白衣老者頓了頓“這曲子的名字倒也風雅。名為《座上客》。”

穆青果奇道“因何叫做《座上客》呢?其中可有什麽典故麽?”

黑衣老者道“自然,這曲子是春秋之時一位宮廷樂師所創。這樂師名為公孫木。他喜好音律,一直在宮廷中埋沒在眾多樂師之中,從不被帝王所重用。他於鬱鬱之中譜了此曲。名為座上客,就是盼著能有人和他一同演奏此曲,可惜的是這曲子一人奏來並無稀奇之處,隻有兩人合奏才能顯出其不俗之處。尾音相搭,不離不棄。似好友、如情人。”

白衣老者道“這曲子有詞為:淒淒子心,迷離***,盈盈鎖七弦。柔荑浴蝶衣。予君金匙,啟我寂寥。一曲終了了。”說到後來白衣老者竟合著拍子唱了起來。

二來曆

穆青果聽著聽著竟然瑩然落淚“這公孫木前輩那時該是如何的孤掌難鳴?這份寂寥竟如深宮怨婦一般,難書難寫。真是可憐!隻是不知兩位前輩是如何得到這曲子的?”

黑衣老者道“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吧!我與師弟喜好音律已久。三十年前在集市上看見一位青年在叫賣這架古琴。那青年一看就是個酒鬼。說這琴是他家世傳之寶。為生活所迫才來賣琴。我們倒也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不過這琴我卻是一眼就喜歡上了。便出了十兩銀子買了這古琴。琴上綁著一根竹笛。笛子也是年日久遠,被磨得猶如玉色。我與師弟簡直愛不釋手。”

白衣老者道“不錯,這笛子我一見便喜歡上了。”穆青果看去,在幽藍夜色下,這笛子果然通體碧綠,宛如綠玉一般。

白衣老者接著道“回到了住處,我們兩個便要合奏一曲。可是這笛子卻怎麽也吹不響。”

穆青果道“那笛子管子中定是塞了物件是不是?”

白衣老者豎起大指“好個冰雪聰明的女娃娃,果然笛子中塞了一塊絹子。上麵便寫了這首曲子。並寫了這曲子的由來。公孫木前輩一生譜成此曲,卻也是一生未能聽到此曲湊響。可謂是造化弄人了!”說完長歎一聲,甚是惋惜。

穆青果點了點頭“世事本就如此,越是祈求之事,未必就能遂了你的願。可是總有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情,來的卻是那麽的措手不及。”

黑衣老者哈哈大笑“你這女娃娃才多大?就有這麽多的感慨?你這年紀就該在父母膝前撒嬌才對。怎麽懂得人生得無奈呢?”

穆青果眉頭一軒“難道老天爺還會顧忌誰的年紀小,就不會把災難降臨到她的身上麽?”白衣老者道“這女娃娃說話我真是喜歡得緊。師兄,這穀中烏煙瘴氣的,我真是不喜歡了。遠不是從前的幽靜了。咱們帶著這女娃娃一齊離開,去尋一處世外桃源,好好地把這一身琴藝傳了給她如何?”

穆青果急道“不行,兩位前輩,我還有一事未完,這件事情我若不做,就是在天宮裏也不會開心的!”

白衣老者道“哦?那是什麽事情?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彈琴吹笛子更加重要的事情麽?這我老人家可真要聽一聽了。”

穆青果咬著下唇卻不說話。那黑衣老者道“我正奇怪一件事情,因何整個穀中之人都在沉睡,而你卻醒著呢?”

穆青果微微一笑“我沒有飲酒吃肉,自然就不會睡的。”

黑衣老者道“難道你是說有人在吃食中下了安眠的藥物了,可是?”

穆青果點了點頭“我是偷偷聽到的,因此假裝吃了。這才沒有錯過兩位前輩的神曲。”

白衣老者道“那你可知我們二人是誰麽?我看你這女娃娃冰雪聰明,你來猜猜看!”

穆青果點了點頭“其實晚輩心中早就有個疑問,說的錯了,兩位前輩不要見怪才是!”

黑衣老者道“這有什麽可怪罪的?我們這兩個老家夥本來就是無名之輩。不知道名字那也是極其正常的事情啊!”

穆青果頓了頓道“我猜兩位前輩,這位青衣前輩名諱可是鍾一曲,白衣前輩名諱可是俞一笛?兩位前輩在江湖中並稱‘鍾俞二仙’”隻因兩位前輩姓氏正好同鍾子期俞伯牙相同,又是一般的喜愛樂曲。這便得了個鍾俞二仙的名頭。可對?”

兩位老者哈哈大笑,白衣老者道“你這女娃娃老夫真要另眼相看了。想我們出道之時,你娘也未必出生了。不想你竟會知道我們這兩個老家夥的名字,真是稀奇稀奇!”

江遠諾雖離得遠,但他習練暗器之時,早把耳眼練得超乎常人。這時聽到這兩個名字,心中卻是愕然。他並未聽師父、義父向自己說起過江湖中還有這麽兩個人。

穆青果臉上微微一紅,吐了口氣。其實她也不敢確定,隻是看著有七分像,這才試探著說了出來。其實這兩個人的名頭,穆青果是幼時聽上官雲飛說起過。那時她纏著上官雲飛教自己音律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