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眼珠子動了幾動,目光在地上的馬三和杜蘅趙峰之間打了個來回。

片刻之後,他橫眉怒豎,冷冷地瞪著趙峰和杜蘅道:“胡說!你們區區一個報社,能和溫公子做什麽交易?更何況,二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依本官看,分明是你們挾持恐嚇了溫公子吧?”

溫家權大勢大,又豈是一個西山書院能比?京兆府尹權衡再三,終於作出了抉擇!

今日,他必須站在溫家這邊!

杜蘅冷笑一聲,冷靜地看著京兆府尹道:“大人想岔了吧?當日是溫公子親自登門,要求我們報社寫一篇文章澄清關於星月郡主的流言,當時敬王妃可也在場,大人若是不信,盡管去請敬王妃來作證。”

“胡說!”

京兆府尹臉色頓時變得五彩紛呈,可他卻不願意相信,怒氣衝衝地道:“敬王妃怎麽會去你們那裏?這分明是你們編造的!”

“大人,學生和敬王妃也有些交情,您若是不信,等天亮學生即可請王妃過來。”

杜蘅自信滿滿,年輕的臉上沒有一絲膽怯。

“是啊大人,那日王妃也要求頭條文章,溫公子親自允諾給報社十五萬兩,給王妃五萬兩銀子,才在大婚那幾日占據了我們日報的頭版頭條,學生們不曾有半句虛言。”

趙峰皺眉,有些不悅地道。

“你是什麽人?本官讓你說話了嗎?”

京兆府尹心中正煩,見趙峰開口,頓時怒道。

見杜蘅和趙峰說的有理有據,此事不僅僅牽涉到了溫家,更是牽涉到了敬王府和敬王妃,著實是難辦!

“學生不才,姓趙名峰。”

趙峰拱了拱手,淡淡地道。

“一個小小的學生,也敢在公堂上指手畫腳,真是膽大包天……”

京兆府尹臉色慍怒,正要讓衙役把趙峰拖下去打,卻忽然被旁邊的師爺拉了一把。

“大人,這好像是刑部尚書趙大人家的公子……”

他作為師爺,自然對京城大家族做過研究,也是知道刑部侍郎趙家的公子叫做趙峰,而且是在西山書院讀書的。

“趙大人家的公子?”

京兆府尹吃了一驚,再看趙峰的時候,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趙家一直很低調,趙尚書為了辦事公正,鮮少與人來往。趙公子更是不同於京城那些官宦世家的少爺,從不與人花天酒地,每日裏隻勤懇讀書,是以,京兆府尹才一時沒有認出他來。

可經過師爺的提醒,京兆府尹心中已經慌作一團了。

溫家權勢大,可趙家更是重權在握,敬王府他更是……得罪不起。

現在該怎麽辦?京兆府尹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怎麽,府尹大人還想把學生也拖下去治罪嗎?”

趙峰看著京兆府尹臉上那精彩的表情,嗤笑了一聲問道。

他平日裏最是厭惡仗勢欺人,可今日才知道,欺負惡人和居心不良的人,竟然是如此痛快!

“趙公子說笑了,下官不過是在考慮,該如何處置此事而已。”

京兆府尹尷尬一笑,臉上的胡子動了動,勸著道:“不如你們先回去,等明天本官詳細查明,再做定論。”

“那這幾個放火之人呢?”

趙峰不滿地問。

“自然是先收監了!”京兆府尹一點都不敢含糊,客氣地道。

“希望大人能好好查案,不然的話,我隻能回去勞煩父親大人了!”

趙峰淡淡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 。

“公子說笑了,我這就把幾個犯人收監,再派人送公子和您的朋友回去。”

京兆府尹勉強笑了一下,吩咐衙役把馬三李仁三人關進了大牢,然後另外吩咐人送杜蘅和趙峰回去。

“大人不必客氣,我們是坐馬車來的,不用勞煩侍衛大哥們相送。”

趙峰因為京兆府尹前倨後恭的態度,心中很是有氣,因此臉上也隻淡淡的,倒是杜蘅依然笑著,如同來的時候一般恭敬客氣。

“也好,也好。”

京兆府尹訕笑一聲,目送兩人離了府衙,這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現在可如何是好?”

京兆府尹搖頭歎氣,心中苦悶至極。

這大半夜的不得安眠也就算了,竟然還是這麽棘手的案子,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京兆府尹,可謂是京城裏最小的官兒,平常裏見誰都是恭恭敬敬,如今這案子卻一下子牽扯到了溫家趙家和敬王府……這叫他如何下手啊!

“大人,我早就溫公子成婚當日,報社所登出來的文章是人刻意所為,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師爺摸著山羊胡,眯眯眼中滿是精光:“怪不得,怪不得啊!”

京兆府尹一頭霧水,皺眉問道:“什麽怪不得?”

師爺一臉八卦:“大人,您不知道嗎?世人都說,星月郡主先前有孕的那個孩子,並不是溫公子的!先前我還不能確定,可如今我們既然已經知道溫公子要特意找人去報社登文章,那就說明,是他心虛想要蓋住流言證明自己,說明那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啊!”

師爺分析的頭頭是道,京兆府尹跳起來就是一個暴栗敲在他的腦袋上:

“本官讓你為今日之事想辦法,你卻在這裏扯八卦?本官養著你這個廢物有何用?”

師爺被敲的眼淚都出來了,委屈地捂著腫起來的腦袋道:“大人,方才下官說的事情,和今日之事有重大關聯啊!”

京兆府尹直接氣笑了:“你說!有什麽關聯?”

他倒是要看看,許師爺這張嘴,能扯出什麽花兒來!

師爺睜著一雙眯眯眼開始胡編亂造:“大人您想啊,溫公子心虛去報社買文章既然已經是事實了,那就說明雲南王府對溫公子有愧,肯定會多加維護的的,所以這溫家啊,咱們是無論如何都開罪不起的!”

“那你就是讓本官去得罪那西山書院和趙家?”

西山書院出來的學子多有在朝為官者,若是得罪了他們,豈不是得罪了滿朝文武?

“這個咱們自然也得罪不起。”

師爺訕笑著試探道:“大人,要不明日我去求見溫夫人,讓她把罪過推到這幾個賊人身上算了……”

“事到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京兆府尹重重地歎了口氣,道:“溫家還是我親自登門吧,報社那邊,你去勸說,讓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有,切記,敬王府,千萬不能驚動!”

“是。不過話說起來,這溫夫人怎麽如此之蠢?出爾反爾報複人家也就算了,竟然還派了自家家丁出來做壞事,這不是明擺著讓人查嗎……”

許師爺搖了搖頭,吐槽道。

“哼,婦人們不都是頭發長見識短?”

京兆府尹冷哼了一聲,不滿地道。

比如他家那位夫人,不但是個醋壇子,還是個沒腦子的,簡直惹人生厭!

“也不盡然,依我看,那敬王妃就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師爺想起最近市井上流傳的話本子來,其中有一本就是以敬王妃為原型寫的,那情節,引人入勝叫人流連忘返……

“敬王妃自然是好,才華橫溢,驚才絕豔!隻是可惜,敬王九千歲再怎麽厲害,也是個太監,實在是可惜啊……”

京兆府尹想起師爺悄悄分享給自己的話本,又聯想了現實中那位敬王妃的處境,不禁感歎道。

兩個中年男人對視一眼,眉眼之間盡是惋惜,但是,沒有一絲不尊重!

已經回到了敬王府的某歌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啊啾!啊啾!啊啾!”

繼而不解地揉著鼻子思索道:“誰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