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人似乎感覺到了視線,跟李助理說著什麽,李立走到黑色卡宴旁等候。
陸望朝她走過來,不再有白天時的輕鬆。
何秓看著他走到自己麵前,心跳不自覺加快,想移開目光,可眼睛不聽自己的話,仍在看他。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直到餐廳門口有人調笑,她才把目光轉移到男人的領口。
陸望一向內斂,今天卻好像一直在打破這點。
她等著陸望先說話,然而他卻突然抬手,給何秓整理耳邊冒出來的碎發。
“我可能要先去公司一趟,李立不會走,讓他送你回家。”
“好。”何秓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那你注意安全。”
事實上,等上樓後,最打眼處看到熟悉的兩位,她無比慶幸陸望被工作絆住先走一步。
這家餐廳以天台元素做主題,主打英倫電影風格做情調,裝修花了硬功夫化繁為簡,身在其中有種隨時會有一場驚豔時光的邂逅。
夜晚搭配現場演奏的爵士樂尤其浪漫,所以很多人慕名而來,包括顧雲熙和賀嶼安。
蘇梨花也瞧見那兩位,一時間也說不出話。
彼此對視,趁那兩位沒有注意,她們到距離最遠的斜角,確保是他們的視線盲區才坐下,走是不可能走的,蘇梨花為了宰大佬一頓,這頓價格可不低,必須吃到嘴。
何秓沒有異議,這個角度同樣能看到城市霓虹夜景,還不受其他人打攪。
餐點是預約時就確認好了的,她們閑談,聊著聊到好女人自強不息群裏的發生的事。
她轉入藝術學院後,宿舍倒是不用搬,住在家裏的關係,群內的事情她大多知道的不算詳細。
還是宿舍內那位被渣男PUA的室友,卜權利抱怨歸抱怨,後續被那渣男甜言蜜語一頓操作,還能複合。
何秓捏著餐前包唏噓不已:“這大抵就是愛吧。”
“愛?嗬,這姑娘怕我們知道會生氣,硬是瞞得滴水不漏,直到在一起被又又又劈腿,劈腿的還是上一次他們鬧分手的同一個女生,這就算了,她怒得加那女生罵了一堆難聽的話,被渣男全部截圖後翻臉不僅打了她一巴掌,還說要代替那個女生起訴她人身攻擊還是誹謗來著。”
何秓咬牙:“擦!”
“卜權利之前就被騙到貸款,這回又以為了兩人未來幸福著想的名義,拿走兩萬。”
何秓咬牙震驚心都在痛:“我擦!”
她拍桌怒氣上來:“這不明擺著覺得是反複利用,然後找著一個新獵物就踢開她,那後來呢?”
“她姐姐是律師,姐夫也是京圈能耐人物,雖然權利兜不住了被家裏人知道這事兒,給臭罵了一頓。最起碼那些貸款的證據、聊天記錄啦都詳細擺在那兒。她姐說了,暫時讓這廝再得意一會兒,他們方便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那渣男吃下去的全吐出來,指不定還得拘留。”
“我擦……”她咬下一大塊餐前包,蘸著淡奶油,就像是咬下那惡人一大塊肉,“這大抵就是惡人有惡報吧!”
光是聽這一波三折,故事都不敢這麽寫的事,居然就真實發生在身邊。
蘇梨花說完這出,長籲一口氣總結:“所以啊,戀愛腦太容易碰到壞人,哪怕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能把自己看低,發現不對勁再愛也要收手。”
何秓認真點頭,配合舉手:“蘇老師,我有問題。”
“何同學請講。”
她擦了擦手指,斟酌著開口:“就我有一個朋友有點感情問題。”
蘇梨花點點頭:“嗯,朋友。”
“她最近好像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蘇梨花皺起眉:“嗯,什麽樣的男人?”
“就,笑起來很讓人安心,眼睛望向你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安靜了,腿很長,腰挺細……”男人一手輕鬆抱起摔地上的她,那場景突然在腦海浮現,她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轉動叉子,“總之呢,靠太近總有種會被看穿的感覺。”
蘇梨花聽到末尾,一本正經的表情撤去,眉尾開始**:“溫柔貓係男啊,好像不大行。”
“何以見得?”
她擠眉弄眼,用手圈起來做小喇叭放到嘴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是喜歡就大大方方的喜歡,要是一直釣著保不齊別有用心呢。”
“譬如?”
“像隻是玩玩啦、追求刺激啦、單純換人進行身體行為交流啦……咳,綜上所述我隻問你朋友跟貓係男走到哪一步?”
何秓艱難地總結:“也就……睡同一張床、擁抱、親親。”
蘇梨花嘴角抽搐:“都他媽這地步了還有什麽感情問題,你是覺得耍單身狗很好玩是嗎?”
何秓在她即將抓狂前,立馬塞過一顆糖。
“關鍵就在於,貓係男是本著應盡的責任和義務照顧女方,這一係列騷操作都是女方先動的手。”
一時間,餐桌無動靜。
半晌,蘇梨花清嗓:“他沒拒絕?”
何秓認真想了會兒才搖頭:“好像大概應該是沒有拒絕。”
“聽我一句勸啊妹子,問清他的態度,幹脆一點利落一點,彼此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趁早脫敏,含糊不清傷人傷己。”
何秓沉默點頭,這個話題就此作罷。
真正到了晚餐時間段,預約的人陸續到來,天台餐廳談笑聲從鄰座順著風偶爾聽到些許,聲音不大。
蘇梨花見她吃得悶悶不樂,上下打量一番:“何同學,我稍微一琢磨啊,你這話像是意有所指。”
“才沒有我不是你瞎說。”
“否決這麽快就是有鬼!”
剛好有服務生上菜,兩人消聲微笑著等人一走。
蘇梨花才質問起來,“這些分明是陷入戀愛中的人才會苦惱的事,你早前還說你和陸大佬隻是假訂婚沒感情,老實交代你們到哪一步了?”
她眼神飄忽要找借口,蘇梨花立馬打斷:“小騙子,你敢瞞我不說真話的話,我這裏還有個跑劇組的活兒我就給別人賺了啊。”
何秓兩眼一黑,被掐住命門,她咬牙倒抽一口冷氣。
“我說。”
所以說,打到霸權壟斷主義勢在必行。像是蘇梨花這種手拿資源,四處要挾的家夥,真是太可惡了!
“我其實也說不明白,但我很確定一點,我能確定我是喜歡上他了。”
“你倆本身就訂了婚,名正言順,他是青年才俊,你是上流勇敢追夢千金。”蘇梨花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勵,“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當麵問清楚吧,你也不是戀愛腦一頭紮進感情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何秓切著牛排,幽幽問:“所以是什麽劇組?按小時結算還是按天?包車程包盒飯嗎?”
蘇梨花:“……”
有男女主的地方,特別是霸總和小嬌妻虐戀路線,注定不會讓一頓飯吃順暢。
斜對角的那對,來時甜蜜,眼下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
顧雲熙被摟著腰,在拚命地拽開男人的手,賀嶼安麵色陰沉,隱忍的怒氣隨時會爆發。
“如果你這麽討厭,那你放手啊!”
“顧雲熙拜托你搞清楚,我看上的人,在我沒有允許前,你不準擅自說分手。”
“憑什麽都是你說了算?我有自己的生活。”
“就憑當初是你先招惹的我。”
“賀嶼安——你簡直無理取鬧!”
何秓不知道在哪裏掏出一把五香口味瓜子,一邊磕一邊扭頭說:“這年頭,分手前還流行互放狠話啊。”
蘇梨花就很奇怪,一時間不知道是說她是隨身帶瓜子奇怪,還是她這副看戲的架勢奇怪。
逐漸也發覺,每次碰見顧雲熙必定會出狀況。
“阿秓,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麽你能一直都對她的事表現得很……冷漠?”
對,就是冷漠。
不會過多生氣,在學校上大課被圍攻的時候還有心情玩梗,在外偷聽到自己被說壞話還能聽得津津有味。
完全脫離了自己身為事件中心人物的情緒波動,站在一個旁觀者,看笑話一樣還能評價一句:有趣。
何秓笑了笑,一想到自己隻是在一本書裏有著上帝視角,與其說冷漠不如說是感覺不真實。
長期兩份記憶穿插,何秓說不上來,她好像又從旁觀者的角色,逐漸融入其中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她推開奶油蘑菇湯,難吃的很,用冰飲衝刷被折磨的舌頭。
“主要是她討厭我,我阻止不了但我也有權利無視她。”
是這本書核心上有問題,單純奔著言情看還好角色塑造上非黑即白。
但作為人,人是多麵的,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是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她一口氣喝完半杯酸梅紫蘇冰飲:“當然,如果她真要使絆子的話另說,不過她不會這麽做。”
“你又知道?某人別忘了,你在學校還跟她有不少過節。”蘇梨花潑出一盆冷水,“半年前跟她還是死對頭關係,有些事說不準。”
“真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吧。”
玩了一整天,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疲倦。
具體表現在,手頭做事腦子都跟不上反應。
按時給陸叔叔發完節日郵件,何秓洗澡躺在**,閉眼。
即便身體處於極度困乏的狀態,她也很難入睡,哪怕睡著很快就因為噩夢驚醒。
陸望白天說的話曆曆在目,據她了解,此人很少言行不一,今天為了阻止她戳穿不會滑雪就說出真話,有點不對勁。
陸望啊,他不對勁。
摸到水杯拿起來沒有重量,她記起回家後就忘記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