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甜蜜的燭光年夜飯。
今天的體力消耗太大, 梁時早早的就鑽進了被窩。陳琛在客廳裏打電話,似乎在和家人聊天拜年。
過了一會兒,他摸黑進來, 窸窸窣窣地掀開被角躺下。梁時瞬間翻了個身, 滾進他懷裏。
她把頭埋在他的睡衣裏,聲音悶悶的。
“你當年為什麽要去水寧鎮?”
黑暗中,陳琛的眸光閃了閃。
他隻思考了一瞬, 就決定把事實告訴她。陳琛打開床頭燈,扶著梁時坐起來。
“我當時有一個猜想, 去你的房間隻是為了尋找證據。”
梁時不解地看著他。
“我帶人提取了你的DNA, 檢測了你和梁秋聲的關係。”
梁時震驚地睜大眼睛, 過了半晌,才苦笑了一下道:“然後你發現,我其實是他的親生女兒?”
陳琛有點驚訝:“你一直都知道?”
梁時點了點頭,腦袋靠在陳琛的肩膀上,慢吞吞地說:“聽綁架我的那個男人說的, 是真是假,我也沒驗證過。”
“為什麽……”
“為什麽後來不去帝都找他?”
梁時聞著陳琛身上的味道,感覺被濃濃的安全感包圍著。她將頭發上的鑽石發卡取下, 拿在手心裏輕輕摩挲。
“邵輝綁架了我以後, 讓我給梁家打電話要五百萬贖金,梁家沒給。”
梁時的語氣很平淡, 仿佛描述的並不是與自己性命攸關的事。
五百萬對梁家來說意味著什麽?梁時記不清了。
顯然對陳琛來說, 還不及一份禮物的十分之一。
“後來我也想通了, 他們已經有梁昀了, 可能不再需要另一個女兒,尤其還是一個私生女。”
她抬起頭, 看著陳琛道:“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說。”陳琛的語氣很認真。
“能不能幫我查一查李麗瑩,就是我生母?我想找到她。”
陳琛點了點頭:“好。”
*
李小彤大朋友帶著張朵朵小朋友放了整晚的煙花,此時已經雙雙入夢。
張雨綺將一桌子的杯盤狼藉收拾好,躺在**的時候,隔壁宅子還隱隱傳出春晚的歌聲。
她將一張年夜飯的照片發在朋友圈裏,二十秒後刷新,收到一堆讚。有夜總會關係好的姐妹,還有之前的客戶。
張雨綺打開好友列表,逐一篩選,將之前的客戶全部拉黑。
她看著昏黃的天花板,想起一個月之前的遭遇。
那天在包廂裏看到羅瀚的時候,張雨綺立刻就預見到這段感情要完蛋。
難過的同時,又有種靴子落地的實感——騙來的感情,終究不是真的。今天不暴露,未來的結果隻會更加慘烈。
她給羅瀚打電話,並非是為了挽回,隻是想向他道個歉。
畢竟是自己說謊在先,傷害了別人,挺過意不去。
沒想到電話被拉黑了。
張雨綺換好衣服,走出富麗海KTV。
今天是她在這裏工作的最後一天。
她的房子即將到期,東西已經打包好,張朵朵也辦理了退學。一切離開這個城市的準備都就緒了,可此時,她卻有點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
天大地大,好像哪裏都可以去,也都無處可去。
先去和樾看看梁時吧,別放她一個人哭死了。
剛轉過路口,一個黑影赫然堵在了她眼前——竟然是羅瀚。
羅瀚似乎喝了很多酒,盯著她的眼神寒意淩然。
張雨綺驚訝之下,拚命組織語言,想向他道個歉。羅瀚卻忽然上前,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張雨綺狠狠栽倒在地,疼得直流眼淚。挎包脫手滾落,東西灑了一地,手機也彈飛了出去。
羅瀚緊緊皺著眉,眼神很是凶狠:“我看起來是冤大頭?很好騙?”
張雨綺不停地搖頭,露出祈求的神情。
羅瀚突然歇斯底裏地咆哮道:“別這麽看我!休想讓我再上你的當!”
他一把拽住張雨綺的衣領,目光陰狠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讓我在同事麵前丟了大臉!剛才那個孫子摸你哪兒了?啊?”
說著,竟然開始動手撕她的衣服。
張雨綺大聲哭喊,被羅瀚捂住了口鼻。
他一邊脫一邊罵道:“你不就是幹這個的嗎,裝什麽清純?說吧,給多少男人睡過了?我沒碰你真他媽的虧大了!”
張雨綺痛哭流涕,卻又發不出聲音。正絕望時,遠處忽然傳來警笛的聲音。
羅瀚被這個動靜一嚇,酒頓時醒了大半。什麽都顧不上了,從她身上爬起來就跑。
張雨綺趴在地上,渾身疼得幾乎散架。模糊的目光裏,遠處的手機屏幕正瑩瑩亮著。
她用盡全力爬過去,發現手機竟然在通話中。
剛才不小心碰到了通話鍵,電話打給了最近聯係人——下午剛剛聯係過的林秘書。
林秘書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張雨綺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張小姐?你沒事吧?”
張雨綺低低“唔”了一聲。
“不好意思,剛才誤聽到你們的對話,是我自作主張聯係了富麗海附近的巡警,請張小姐別介意。”
張雨綺摸了摸自己鮮血直流的手肘,輕輕開口:“謝謝你。”
“沒事,我之前就說過,如果遇到麻煩,隨時可以聯係我。需要我幫你報警或者叫救護車嗎?”
張雨綺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倚在牆上,虛弱地道:“不用的,沒有受傷。不好意思,耽誤你跨年了。”
林秘書在電話那端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我給你叫了一輛車,現在就停在富麗海的後門,張小姐快回家吧。”
*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情。張雨綺覺得自己應該報答一下林秘書。
最好的報恩是什麽?當然是幫林秘書討得他老板的歡心啊!
於是,她毫無底線地就把梁時來水寧鎮的消息賣了。
此刻,張雨綺躺在**,猶猶豫豫地想,大過年的,自己是不是應該給救命恩人發一條節日祝福?
她打開微信,看到點讚的人又多了幾個,其中竟然還有林秘書。
“唉,林秘書林秘書的,你連人家的全名都不知道。”
張雨綺愣了片刻,忽的從**坐起來,直奔客廳,在挎包裏翻出一張名片。
“林逸。”張雨綺喃喃地念道,“名字真好聽。”
*
年初一,吳薇帶著梁昀前來陳宅拜訪。
時隔多年,吳薇再次登門,又端出了當年兩家婚約未斷時的親熱。
不同的是,這次她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物,把陳家上下每個成員都照顧到了。
下午茶時間,梁昀陪著兩位媽媽在花園裏散步。
話題自然是有關婚禮的籌備。
陳老爺子留下遺囑,希望孫子不僅要娶梁家女兒,連婚禮也要在梁奶奶的誕辰日舉辦。
婚期距離現在不到半年,對兩家來說,是一個過於緊張的安排。
許馨蘭便提出,如果實在太倉促,等到明年再辦也可以。誕辰日嘛,年年都有。
才說完,就被吳薇笑著推了回去——孩子們都大了,尤其陳琛工作繁忙,早些辦完,可以讓老爺子早些安jsg息,是孝心。
提到陳琛,吳薇便問起,怎麽一直沒見到他?
許馨蘭一副剛剛才想起來的模樣:“他今年沒回來,說是有別的安排。什麽安排也沒跟我說,兒子大了,管不了嘍!”
搞得吳薇有些沒趣。這個陳琛,嘴上說要履行婚約,可是這麽久了,一次也沒有登過梁家的門。
甚至到現在,連梁昀的聯係方式都沒要過。兩個孩子還處於點頭之交的狀態,這可怎麽培養感情?
她當即提出,婚禮籌備的每一步,還是要兩個孩子共同商議、一起決定才好。
許馨蘭笑著替他應承了。心裏想,那個不聽話的臭小子,有人治一治他倒也不錯。
梁昀心不在焉的,根本沒有去聽什麽婚禮籌備的事,隻是覺得百無聊賴。
自從搞定了和陳家的婚約,她整個人就像馬拉鬆跑到了終點線,仿佛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曆史使命,對什麽事情都興味索然。
逛了一會兒,她沒再繼續當陪襯,隨便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微信上,曼迪發來消息:“姐妹,MeU新來了幾個小哥,個頂個的帥氣,今晚組局不?開啟咱們新一年的好運勢!”
梁昀笑了笑,剛想發個OK的表情包過去,忽然被什麽東西蹭到了腿。
她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隻通體黑亮的大狗!
她分不清這是什麽狗,隻看到狗的耳朵很短,精神奕奕地立著,正一臉警惕地觀察著她。
梁昀嚇得尖叫一聲,腿都軟了,哆哆嗦嗦地往後退;而她越退,眼前的狗就越近地朝她逼來。
高跟鞋踩上半截斷枝,梁昀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
她小時候被隔壁孫奶奶家的大狼狗追過,一直有心理陰影,看見狗會立刻全身冷汗、呼吸不暢的程度。
麵前的這條狗長得極為凶悍,看到她摔倒,立刻又往前走了幾步,馬上就要貼上來了。
梁昀扯著嗓子大喊救命。
“奧斯卡!回來!”
這時候,樹叢後麵突然鑽出一個年輕男子,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來。
他個子很高,長得白白嫩嫩,一雙大眼睛很是清澈。隻是頭上戴著一頂童趣的毛線帽,中和了俊美的氣質,反而顯得有些可愛。
男子手裏拿著一根牽狗繩,看到梁昀,立刻跑過來,一把抓住狗子的項圈。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梁昀毫無血色的臉上這才有了一點反應,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一堆枯枝上,大衣的下擺沾滿了草葉。
“這是你的狗?”梁昀的聲音依然在發抖。
“不是……”年輕人似乎有些猶豫,“這是朋友家的狗,我隻是想帶他出來散散步,沒想到他忽然掙脫了繩子。”
他朝梁昀伸出手,梁昀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地被他拉起來。
“你這樣子很危險的知不知道?本來就不是你的狗,你都不了解他的脾氣就敢帶他出門,萬一控製不了,傷到了人怎麽辦!”
梁昀越想越生氣,“你看,他剛剛就差點咬到我!”
年輕人抱歉地笑笑:“是我考慮不周。不過聽他的家人講,奧斯卡雖然看起來凶,但不會傷人的。”
梁昀故意耍賴道:“可他剛剛就是在攻擊我啊!你看,我的鞋跟崴了,大衣也弄髒了。本來晚上還有個聚會,就是因為你的疏忽,害我聚會也去不成了!”
對麵的人傻了片刻,連忙掏出手機,“實在抱歉了小姐,這樣吧,你加我的聯係方式,如果有任何身體問題都可以找我負責,你的衣服鞋子我也願意賠償。”
梁昀本來隻是想嚇嚇對方,不過看他一副很有誠意的樣子,就勉為其難地加了。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泰迪。
梁昀:真是令人討厭的愛狗人士啊。
她撩起眼皮問:“你怎麽稱呼?”
“我中文名叫陸子屹,隻是不太常用,你叫我Lucas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