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鬱聽白認真地看著安檸。

這一刻。

他的腦海裏已經閃現過無數種可能。

鬱聽白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沉聲追問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是...”

安檸剛準備開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她原本並不打算接起電話。

發現是安澤的來電,才遲疑地按下了接聽鍵。

她極力地克製著緊張的情緒,試探性地問:“小澤,你今天沒在上課?”

“姐,你沒事吧?我剛剛在路上遇到一個人,他跟我說你遭遇了嚴重的車禍,嚇死我了。”

“沒有車禍,我沒事。”

安檸意識到安澤身邊早已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心裏咯噔了一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掛了電話後。

安檸的魂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神情木木地盯著遠方,大半天回不過神。

鬱聽白見安檸的臉色不太對,下意識地攥緊了她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小澤出事了?”

“小澤沒事。”

安檸慌亂地搖了搖頭,木訥地回答道。

“要是遇上自己解決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

“安檸,現在可以告訴我流產的真相了嗎?”

麵對急於知道答案的鬱聽白。

安檸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安澤的來電將她的勇氣徹底擊碎,使得她隻能像個傀儡木偶一樣,任由背後那個神秘人擺布。

靜默了半晌。

她終於緩緩地抬起頭,迎上了鬱聽白深邃的眼眸,“真相就是我不想要那個孩子。”

鬱聽白不肯相信安檸的話。

他側過身輕捧著她的臉,焦灼地追問道:“如果不想要,為什麽不打麻藥?孩子沒了,你也很難過,是嗎?”

“不打麻藥其實是為了記住你帶過我的那份痛。”

鬱聽白沒有想到安檸居然會這麽說,就好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心底裏荒涼一片,“為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去翻舊賬?”

“還能為什麽呀...當然是因為我恨你。”

安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硬撐著熬過來的。

她在用言語傷害鬱聽白的時候,自身也在經曆著巨大的痛苦。

“你恨我?”

“是。”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苦衷,你隻是想要擺脫我的掌控?”

“是。”

“安檸...其實你要是真的那麽恨我,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報複我,沒必要折磨你自己。”

鬱聽白被安檸傷透了心,卻又不忍心去責怪她。

不管怎麽說。

如果他沒有強迫過她,她也不會意外懷孕。

要是沒有懷孕,她就不需要經曆那些。

鬱聽白想象不到這該得恨成什麽樣,才會對自己這麽狠?

“鬱先生,就當我死了,別再管我,也別為我感到難過,不值得的。”

“要死也得是我死在你之前。”

鬱聽白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低眉垂眼的安檸,“我給你的那張卡你放心用,往後別再做任何作踐自己身體的事。”

“鬱先生,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安檸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聲音細若蚊蠅。

直到鬱聽白轉身遠去。

她才無助地抱著膝蓋,蹲在石階上嗚咽出聲。

不遠處。

正在幫司夜宸處理著臉部挫傷的霍西爵見安檸哭得越發傷心,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什麽好哭的?世界這麽大,又不止鬱聽白一個男人。”

“爵,你為什麽對她的事這麽上心?”

“她挺好玩的。”

霍西爵勾了勾唇角,甚至懶得掩飾他對安檸的好感。

司夜宸沒想到霍西爵會這麽說。

他轉過頭,低聲喃喃道:“爵,你真可怕。她都已經難過成這個樣子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為她遠離渣男而開心,不行嗎?”

霍西爵聳了聳肩,並不認為自己的反應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你和她到底有什麽仇?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之所以找不到正規的工作,都是因為你在暗中作梗。”

“她的身體這麽弱,你非要給她介紹一份發傳單的工作,這不是明擺著要累垮她?”

司夜宸很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將霍西爵的微信推給安檸。

如果沒有他的牽橋搭線。

霍西爵也許就不會注意到安檸...

“夜宸,你對我的怨氣怎麽這麽重?我其實給過她選擇的,她如果願意來當我的助理,哪裏需要受這種苦?”

“放過她,看在我們兄弟多年的份上。”

司夜宸心裏很清楚,被霍西爵這麽偏執的人愛上絕對不是好事。

他必須在霍西爵愛上安檸之前,徹底掐斷這份愛意。

為了逼霍西爵退讓。

他甚至賭上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

“好,我答應你。”

霍西爵答應得十分爽快。

然而沒幾天。

當他得知了鬱聽白和安羽彤越走越近之後。

又讓王經理將安檸安排到了江城歌劇院附近派發傳單。

安檸為了不去想念鬱聽白,連續好幾天都在超負荷工作。

盡管風大雨急。

她還是抱著厚厚一遝的傳單,撐著一把半新不舊的傘來到了江城歌劇院附近。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的江城歌劇院顯得格外的熱鬧。

人流量比往常多了三四倍。

為此,安檸倒是很開心。

按照她現在的速度,不出一個小時就能發完這些傳單。

她不知道的是。

她在雨裏起勁兒地發著傳單的時候,安羽彤已經在江城歌劇院的大舞台上大放異彩。

安羽彤在舞蹈方麵上的天賦確實比不過安檸。

隻不過。

魏嫻雅為了培養她,花費了不少的精力。

再加上勤加練習。

她終於在今晚的國際現代舞大賽上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

在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

安羽彤還一臉幸福地提到了她的男朋友Y先生。

安檸通過歌劇院門口的巨幅屏幕,看到了在台上閃閃發光的安羽彤。

她怔怔地凝視著大屏幕。

直到被路上撞掉了懷中還有上百張沒有發掉的傳單,才恍惚地回過了神。

安檸匆忙地收回視線,趕緊蹲下身去撿掉落一地的傳單。

這一刻。

她也顧不得砸在身上的暴雨,將傘扔到了一邊,盡可能地“搶救”著即將被雨水淋濕的傳單。

鬱聽白冷冷地看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安檸,握著傘柄的手愈發地用力,好像要將傘柄捏碎一般。

他遲疑了許久。

最終還是踱步到了她身前。

正埋頭撿著傳單的安檸意外觸及橫亙在眼前的黑色皮鞋,有些焦急地道:“先生,您踩到我的傳單了。”

“......”

鬱聽白心疼得不得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過放下所有的驕傲求她回頭。

可一想到安檸那麽決絕地拋棄了他和孩子。

他又一次地狠下了心腸。

當作不認識她一樣,邁著矯健的步伐,闊步往歌劇院的大門口走去。

他走後。

安檸忽地抬起頭,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黯然神傷。

這一回。

她和鬱聽白是徹底結束了吧?

安檸站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遠遠地望著親昵地挽著鬱聽白胳膊的安羽彤。

直到他們二人徹底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她才眷眷不舍地轉過身,冒雨騎著共享單車回了租住的公寓。

回到家後。

安檸其實想過給霍西爵發去一條信息試探試探他。

她總感覺霍西爵給她介紹的這份工作有點兒不對勁。

江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可自她接受了這份工作之後,基本上每天都在偶遇鬱聽白。

一次兩次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

次數多了就像是人為安排的。

安檸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編輯好了一條短信,卻遲遲不敢發給霍西爵。

霍西爵在她麵前一直是一副紳士儒雅的形象。

幕後黑手如果不是他,頂多隻是試探無果。

但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是他。

他意識到自己的陰謀被她識破了之後不再偽裝,直接撕破麵上的偽麵具,她又該怎麽辦?

想到這種可能性,安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趕緊刪除了那段編輯好的文字,轉而不動聲色地在網上瀏覽著有關霍西爵的相關資料。

找準了方向,安檸很快就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從網絡上網友整合的信息中。

安檸大致了解了霍西爵的過往履曆。

霍西爵的爸爸是江城有名的地產商人,霍家在江城也算得上是簪纓世家。

隻不過霍西爵並不是霍夫人所生,而是紅燈區的失足女和他爸爸生下的私生子。

直到他的母親因病逝世,他才被霍家接了回去。

回到霍家之後。

他依舊不受家族裏的長輩的待見,直接被送往了國外求學。

在國外求學期間。

霍西爵的才華終於獲得了外界的肯定。

安檸怔怔地盯著電腦屏幕,試圖分析著在備受冷眼的環境下,霍西爵的性格會受到什麽樣的影響。

按理說。

在這種原生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勢必是自卑敏感而且缺愛的。

甚至還有可能會有一些偏執。

但單從霍西爵的外表上看。

安檸根本沒辦法將他和自卑、敏感這類的詞匯聯係在一起。

現在的他。

不僅是國內知名的大律師,還是備受霍家器重的長孫。

怎麽看都和自卑敏感搭不上邊。

“難道...誤會他了?”

安檸揉了揉突突作痛的腦殼兒。

正想關閉電腦,忽然跳轉出的一條信息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金牌律師霍西爵被傳曾在歐洲和夜店女郎領證結婚,真實性存疑!】

夜店女郎?領證結婚?

安檸總感覺像霍西爵這樣極度理智的男人,不太可能和夜店女郎領證結婚。

就算是愛慘了對方,霍家也不會同意吧?

再說了。

他要是真的結過婚,司夜宸應該知情才對。

司夜宸之前和她聊天的時候。

意外透露過霍西爵已經單身了整整三年。

這麽一想。

安檸愈發覺得網絡上的那條有關霍西爵私生活的八卦信息存在著嚴重失真的情況。

她有些氣餒地合上了電腦。

正想起身洗個熱水澡,又接到了林筱瀟的來電。

“檸大寶,聽陸靳九說,你和鬱聽白離婚了?”

林筱瀟其實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聯係過陸靳九了。

要不是在賽車場偶遇到他,她絕對不會主動聯係他。

“嗯。”

安檸很不情願提及鬱聽白。

每次想到他,她都難過得不能呼吸。

“這麽大的事兒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這還在外地賽車呢,你等著,我明天就趕回去陪你。”

“我沒事兒。你安心賽車,等你回來了我們再聊。”

“陸靳九還說,鬱聽白在江城郊區的公墓裏買了兩座墓,你知道這件事嗎?”

“兩座?”

安檸驚疑地問道:“是不是鬱家出了什麽大事兒?”

話音一落,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鬱老爺子和鬱老夫人並不知道她已經搬出了濱江別墅。

尤其是鬱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和她視頻,嘮嘮家常聊聊天。

“陸靳九說,鬱聽白的病情很不穩定,已經到了為自己準備後事的地步了。”

“至於另一座墓,據說是為了不幸夭折的孩子買的。”

“大寶,我承認一直以來都很討厭傲慢自大,還總是欺負你的鬱聽白。”

“但這些事我沒法瞞著你,怕你們因為重重誤會,而抱憾終身。”

林筱瀟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將陸靳九跟她說的這些話一五一十地轉告了安檸。

她心疼安檸被愛所傷。

但她畢竟不是安檸,她沒辦法擅自做主替安檸做出選擇。

她能做的隻有將所有的真相告訴安檸。

“他病得這麽嚴重了嗎?”

安檸一直以為鬱聽白的病並沒有外界傳得那麽嚴重。

和他朝夕相伴的這段時間裏。

他就跟正常人一樣,除了睡眠不太好以及偶爾發病之外,根本不像是被病痛纏身的模樣。

“陸靳九是這麽說的。”

“我知道了。瀟瀟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安檸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連夜又搬出了她媽媽留給她的《古醫天書》,試圖找出能夠挽救鬱聽白性命的良方。

既然西醫束手無策。

不如試試古中醫...

翻了一整夜的醫書後。

安檸又去超市采購了一大堆孩子喜歡的玩具,趁著上午沒有排班,打車去了一趟城郊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