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聽白的五感六覺好似被屏蔽了一樣。

眼前漆黑一片,就連安檸的聲音都變得極其的模糊。

隱約間。

他好似嗅聞到了她血液裏的藥香。

香氣很淡,卻足夠緩解他焦躁的情緒。

“好香...”

鬱聽白的鼻尖輕抵在她的脖頸上。

意識到她身上的香氣能夠緩解他的頭疼症狀,他倏然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頸。

這股狠勁兒比安檸在**咬他那勁兒還要狠。

“鬱先生,好痛!”

安檸疼得直飆淚花。

腦海裏驟然浮現出了鬱聽白像野獸一樣瘋狂地折磨著沐婷婷的畫麵。

在此之前她從未懷疑過鬱聽白的人品。

可隨著真真假假的幻象一並湧入她的腦海,她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鬱先生,再這麽下去我會被你咬死的。”

安檸將鬱聽白想象成了青麵獠牙的巨獸,試圖反抗卻又被他桎梏得動彈不得。

就這麽僵持了三四個小時。

鬱聽白總算歸於寂靜。

而他懷裏的安檸,也已經被他嚇得失了魂。

她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又怕吵醒他。

愣是在逼仄的淋浴室內陪著他耗了整整兩個小時。

鬱聽白清醒過來的時候,意外發覺安檸正濕淋淋地躺在他身下。

她的脖子,肩膀,甚至於胸口處,全是青紅交錯的牙印。

“安檸...抱歉,我可能發病了。”

這幾天一直在來回奔波,鬱聽白時常忘記吃藥。

這一忘,就忘出了大問題。

原本個把月才可能發一次病,現在個把星期就會上演一次。

他試圖伸出手輕觸著安檸身上深深淺淺的牙印,她卻十分抗拒他的觸碰,慌裏慌張地避開了他被冷水泡得發白的手。

“別碰我!你這個魔鬼!”

安檸的情緒異常的激動,抬起手“啪”的一聲在鬱聽白臉上留下了一道五指紅痕。

“我不是有意的。”

鬱聽白並沒有閃躲,緊擰著眉頭啞聲向她致歉。

發生這種事他比誰都難過。

他不希望安檸這樣怕他,可他似乎沒辦法扭轉現狀。

縱使他有錢有權,依舊買不到一個健康的體魄。

“你好可怕,好陌生!”

安檸被他嚇得大半天回不過神。

甚至於對他的深情厚愛也在極度的恐懼中漸漸消逝。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鬱聽白的情緒很是低落,他很不喜歡被她嫌棄的感覺。

可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對他已經稱得上深惡痛絕。

“讓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安檸將幻想中對他的懼怕延伸到了現實中,她用力地將他推到一旁,逃也似的跑出了淋浴室。

鬱聽白本想要追上她。

剛一起身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沒走幾步就重重地跌摔在地,昏死了過去。

安檸此刻已經顧不上鬱聽白的死活,急匆匆地吃了把藥,便迅速地離開了濱江別墅。

她迷茫地站定在馬路中央。

有那麽一瞬間,突然忘記自己是誰,叫什麽名字,甚至記不清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步行了三四個小時。

她才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司夜宸的住宅區附近。

遠遠地瞅見失魂落魄的安檸。

司夜宸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抹粲然的微笑。

果不其然!

她終於還是來了。

司夜宸已經是第三次作案了,手法嫻熟得不得了。

第一次作案,是十來年前的事。

那時的他悄悄地在霍西爵的飲料中投藥,硬生生地將原本一個優秀的有誌青年毒害成了擁有邊緣性人格的瘋子。

第二次作案,是個把月前的事。

他被安小寶吵得有些煩了,就在狗糧中添加了少量藥物。

沒幾天安小寶就抑鬱了。

至於第三次,司夜宸的計劃顯然要比前兩次更為周密。

他刻意渲染了恐怖的氛圍。

意圖讓安檸牢記鬱聽白暴戾的一麵。

如果這些足以讓人精神分裂的藥物還是沒能讓安檸回心轉意。

他不介意用自己的死亡,將自己最美好的樣子永永遠遠地鐫刻在她心裏。

當然...

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他的死必須有所意義。

就算不能消弭安檸對鬱聽白的情意,也得給他們虛偽的愛戀添上一把堵才是。

司夜宸收回了停駐在安檸身上的眼神,轉身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安小寶,快步朝著樓下走去。

“安檸,你可算來了!小寶在寵物醫院搶救了一整夜,精神狀態還是很不好。”

“小寶身上怎麽纏了這麽多繃帶?它傷得很重,是不是?”

看到安小寶的那一刻,安檸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要跑這兒來。

她心疼地抱著奄奄一息的安小寶,隱約還能感受到它在顫抖,“司醫生,查清楚了嗎?究竟是誰這麽喪心病狂,將小寶摔成這樣?”

“喪心病狂嗎?”

司夜宸並不認為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

安小寶確實受了很重的傷。

但它也因此得到了安檸的關心不是?

倘若有一天安檸能夠像關心安小寶一樣關心他,他就是立馬死了也甘願。

“何止是喪心病狂?正常人能做出這種事?”

安檸看著淚眼汪汪的安小寶,心疼得不得了。

“這事確實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得出來的。”

司夜宸小聲嘟囔著,臉上寫滿了落寞和孤寂。

他還以為安檸是他的救贖他的光。

想不到,她和其他人一樣也對他的病抱有偏見。

安檸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司夜宸身上,並未察覺到他此刻微妙的變化。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安小寶,盡可能地安撫著它緊張的情緒。

直到它合上眼“哼哧哼哧”地打著呼嚕。

她才如釋重負地將它放到了狗窩中。

“安檸,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司醫生,有話盡管直說。”

“好吧。”

司夜宸推了推眼鏡,試探性地問道:“昨天傍晚過後,你一直在和鬱先生在一起嗎?”

“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暴摔安小寶的人是他吧?”

安檸的潛意識裏一直將鬱聽白視為可靠且值得信賴的人。

可被司夜宸這麽一問。

她腦海中的恐怖畫麵又一度如同幻燈片般依次在眼前閃過。

“我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就是覺得背影有點像。他的身高很矚目,遠遠地瞥上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司夜宸模棱兩可地答著話。

他的說話風格就是如此。

從不把話說死。

凡事留有餘地,一旦遇到緊急情況才可全身而退。

若是不留餘地。

下場便會是霍西爵那樣,被燒成黑灰還要被人痛恨。

“司醫生,我很了解他的為人,他不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

安檸此刻已經被藥物折磨得幾近瘋魔,但還是極力地維護著鬱聽白。

“可能是我看花了眼。”

司夜宸攤了攤手,緊接著又給安檸倒了一杯果汁,“餓不餓,想吃點什麽?”

“我吃不下。”

安檸時刻謹記著增肥這項艱巨的任務,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再好吃的食物擺在她麵前,她都能不為所動。

不過...

出於禮貌,她還是接過了司夜宸遞來的果汁。

砰砰砰!

砰砰砰!

她才淺淺地抿了一小口鮮榨的果汁,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司醫生,你是不是惹到什麽人了?這敲門聲不太對勁。”

安檸神色一凜,忙站起身驚愕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司夜宸溫和地笑了笑:“怎麽可能?你知道的,我素來與人為善。”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拉開了大門。

安檸也緊跟在他身後,倉皇地朝門外望去。

奇怪的是。

敲門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眨眼的功夫就已經不見蹤影。

“人呢?”

安檸納悶地探著腦袋,四下張望著。

司夜宸的神色倒是相當的淡定。

淡淡地掃了眼街頭拐角處那個大熱天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隨口道:“可能是找錯人敲錯了門,有些尷尬躲了起來。”

話音一落。

他便轉身“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扉,“安檸,先去把果汁喝了壓壓驚。我給你簡單地弄份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