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司機剛將車子停靠在司夜宸住宅外,安檸就急不可待地拎著兩大袋從路邊寵物店裏買的狗糧,歡天喜地地下了車。
她下車的時候太陽已經西去,不過天還沒有徹底暗下來。
遠遠地瞥見草坪上蹲著一個身形和鬱聽白很是接近的男人,她顯得十分詫異。
“鬱先生,是你嗎?”
安檸不由自主地踱步上前,站定在了距男人兩三米遠的地方。
鬱聽白聽聞身後傳來溫柔的女聲,甚至連轉過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為難地看著懷中血糊糊的安小寶。
沉默了好一會兒。
才鼓起勇氣轉過身子,迎上了安檸寫滿狐疑的目光,“安檸,你聽我解釋。”
“你...你對小寶做了什麽?!”
安檸看清楚鬱聽白懷中已然斷了氣的安小寶,嚇得接連後退了好幾步,“鬱聽白,你好狠的心!為什麽連一條狗都不肯放過!”
“不關我的事。”
鬱聽白很確定自己被司夜宸給設計了。
可讓他倍感無奈的是。
他偏偏連一點兒應對的辦法都沒有。
在司夜宸家中撞見安小寶的時候,它就有點兒神經過敏。
他明明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它的事。
它卻嚇得渾身發顫。
那會子鬱聽白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平時挺喜歡粘著他的安小寶怎麽會做出那麽奇怪的反應。
此時此刻。
他才反應過來,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司夜宸精心安排的。
“安檸,聽我解釋好不好?”
“我趕到的時候,小寶已經出事了。”
鬱聽白頭疼不已,但還是試圖著跟安檸解釋清楚。
“鬱聽白,你怎麽可以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你這個殺人狂魔!還我小寶!”
安檸稍稍平複了心中的驚駭後,終於鼓起勇氣衝上前,一把奪走被鬱聽白抱在懷中血流不止的安小寶。
與此同時,司夜宸也已經下了樓。
得見血肉模糊的安小寶。
他雋秀的眉眼中驟然閃過一抹愧疚。
不過...
內疚歸內疚,該做的事他依舊會去做。
“安檸,把它給我。”
司夜宸一邊說著,一邊從安檸懷中接過了安小寶。
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一會兒。
再三確認安小寶已經咽了氣,他才低低地開了口,“救不活了,已經涼透了。”
“真的救不活了嗎?”
安檸沒法接受這一切,又一度將安小寶揣入了懷中。
司夜宸看著泣不成聲的安檸,冷不丁地將矛頭對準了在一旁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的鬱聽白,“鬱先生,你要是對我有意見,直接報複我不就好了?犯得著跟一條狗較勁兒?”
“我最後說一遍,小寶的死和我無關。”
鬱聽白簡直要被司夜宸的騷操作氣死了。
要不是擔憂安檸從今往後再也不理他。
他真想一槍崩了隻知道陰陽怪氣內涵人的司夜宸。
“不是你又會是誰?先擦幹淨身上的血跡,再來說這話吧。”
司夜宸淡淡地掃了眼鬱聽白衣服上的斑駁血跡,刻意地將安檸拉到了自己身後,“安檸,別跟他回去了。連一條狗都不肯放過的人,心裏絕對陰暗到了極點。我怕你跟他回去後會遭遇不測。”
安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再加上藥性的作用,此刻已經完全將鬱聽白當成了殺害安小寶的凶手。
她忿忿然地瞪著鬱聽白,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道:“鬱聽白,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我讓人失望?”
鬱聽白覺得自己就算是長了百八十張嘴,也沒法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既然解釋不清,他索性不去解釋。
見安檸這麽相信司夜宸,他心中怒火更甚。
“安檸,我最後問你一遍,要不要跟我回家?”
鬱聽白不想凶她,但他現在真是委屈得不得了。
但凡她多給予他一點信任。
他都不至於這麽被動。
“我不!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安檸還沉浸在小寶猝然離世的悲慟中,自然不肯隨鬱聽白回家。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完。
鬱聽白就已經推開了擋在她麵前的司夜宸,一把抱起了她。
連帶著她懷中已經死去的安小寶,一同塞入了停靠在路旁的車子裏。
“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安檸的反應尤為激烈,幾度想要拉開車門,跳車而逃。
鬱聽白隻能死死地將她桎梏在身下,冷聲威脅道:“你最好別惹我,乖乖跟我回家。不然,我可不能保證司夜宸的人身安全。”
“你威脅我!”
安檸氣得臉色發青,卻又拿鬱聽白沒轍。
就這麽僵持了好幾分鍾。
她才認命地不去掙紮,默默地抱著涼透的安小寶兀自垂著淚。
“忠叔,去最近的寵物墓地。”
鬱聽白疲憊地跟司機交代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有些時候在鐵證麵前。
任何解釋都會顯得蒼白又無力。
他知道今天他就算是將好話說盡,安檸也不會相信他。
既然如此。
他便隻能用他的手段,迫使她留在自己身邊。
可見她哭得沒完沒了。
鬱聽白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冷冷地開了口,“你他媽的能別哭了嗎?夫妻一場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
麵對鬱聽白的怒氣和質問,安檸也不甘示弱。
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語音哽咽地道:“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小寶之前見你的時候,就已經怕得不行。我甚至懷疑,上回就是你摔的它。不然,它為什麽會怕你?”
“我基本上沒有和它單獨接觸過,我哪裏知道它為什麽會怕我?”
鬱聽白心裏都已經委屈死了,隻不過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他本就是一個病到膏肓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死的人。
結果...
他最愛的女人不僅不在乎他的死活,反倒聽信了司夜宸那個極品綠茶的說辭。
他心裏能好受才怪。
“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還想試圖證明自己的無辜?我真是看錯了你。”
安檸對安小寶有著很深的感情。
上回她服下安眠藥差點兒斃命的時候,多虧了安小寶。
要不是它。
她都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蠢女人,早晚得被你氣死。”
鬱聽白低咒了一聲,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他氣得整個肺都要炸了,但還是不舍得向她發火。
“你不要跟我說話!我不想聽到殺人犯的聲音。”
安檸不敢激怒鬱聽白,不過還是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他的不滿。
“誰稀罕跟你說話?”
鬱聽白嘴上這麽說著,見她哭得連鼻涕都給帶出來了,還是給她遞去了兩張紙巾,“別哭了成不成?算我求你了。”
盡管很生氣,也很受傷。
看到安檸傷心落淚,他還是會忍不住地想去關心她。
“......”
安檸不想搭理鬱聽白,默不作聲地將頭側了過去。
她剛轉過頭,就見車窗上貼著一隻手。
緊接著。
一張陌生的人臉又貼了上來。
安檸詫異地盯著車窗外的陌生女人,僅遲疑了一秒,便搖下了車窗,輕聲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需要幫忙嗎?”
“還好這一路上全是紅燈,要不然我都沒法追上你們。”
女人摘下了頭盔,連忙將一摞畫紙遞給了安檸,“這些畫是我家小孩下午畫的,畫中人應該就是我們的對門兒鄰居司醫生。”
“把畫給我。”
鬱聽白聞言,立馬警覺了起來。
從安檸手中接過了那一幅幅血腥暴力的畫作,他不由得蹙緊了眉頭,“畫裏的場景都是你家小孩親眼看到的?”
“沒錯。”
女人點了點頭。
旋即又指了指自己電瓶車後座上安靜地貼著她的背的小男孩,道:“我家孩子患有聾啞症,說不了話,不過他在繪畫方麵很有天賦。”
“睜大眼睛仔細看看,究竟是誰殺害的小寶!”
鬱聽白大致了解了男孩的情況後,傲嬌地將畫紙摔到了安檸的腿上。
安檸仔細翻看著這些畫作。
她目不斜視地盯著畫作裏一會兒穿著防護服,一會兒又穿著白大褂的司夜宸,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怎麽會?司醫生那麽善良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樣恐怖的事?”
“知人知麵不知心。”
車窗外的女人對此倒是頗有感觸,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今天傍晚司醫生還帶著一箱大閘蟹前來串門。我一開始還想要撮合他和我家妹子,根本沒想到他還有這麽陰暗的一麵。”
“他去你家串門時都說了些什麽?”鬱聽白隨口問道。
“想起這事兒,我就害怕。”
“司醫生應該是發現了我家孩子目睹了他行凶的全過程,才找機會上門試探來著。”
“得虧我家孩子又聾又啞,不然現在可能已經遭了毒手。”
女人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不放心地補了一句,“這些畫你們千萬不要讓司醫生看到,我怕他蓄意報複。”
“您請放心,這事兒我們不會泄露半個字。”
鬱聽白心情大好,即刻給女人遞去了一張名片,“聾啞症並非絕症,有需要的話隨時聯係我,你家孩子的病我負責。”
“這怎麽好意思?”
女人掃了眼鬱聽白遞來的名片,發覺他和江城首富同名,又仔細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訥訥地問了一句,“先生,您該不會就是江城鬱家那位年輕有為的董事長吧?”
“我是。”
鬱聽白沒有否認,由於女人和她的孩子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
向來冷傲的他對於這對母子正可謂是耐心到了極點。
“您可千萬要保護好您妹妹。”
“我聽司醫生說,他近期有和女朋友同居的打算。”
“這麽變態的男人,還是趁早分手的好。”
女人這話雖然是對鬱聽白說的,不過視線卻一直停駐在了安檸的臉上。
“她是我太太。”
鬱聽白意識到司夜宸居然將安檸假想成了他的女朋友,連忙在線辟謠。
“啊這...”
女人瞪大了雙眼,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她還以為安檸就是司夜宸口中的女朋友呢。
沒想到。
司夜宸連女友都是現編的。
“林子大了,真是什麽鳥都有。”
女人不無感慨地嘀咕了一句。
辭別了鬱聽白和安檸之後,又戴上了頭盔,帶著小男孩原路折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