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貫穿了綠苑內部,就好似一把鋒利的長劍不偏不倚地砍在要害處,惹得樓裏不明真相的勞工們愈發惶恐不安。

“怎麽回事?King該不會想要殺了我們吧?”

“這警報聲太滲人了!”

“別慌,咱一直安安分分地按照上頭的吩咐做事,應該不會出事。”

“可...上次警報聲響起的時候,死了好多人...”

勞工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聲甚囂塵上。

這其中,大部分人都處在了懵神的狀態。

當然也有小部分人在之前就經曆過類似的場景。

也正是因為經曆過。

他們更加清楚唐非凡的手段有多可怕。

上回有兩位勞工企圖越過通電鐵絲網出逃,觸發了莊園內的自動警報係統。

唐非凡得知這事兒後。

直接將兩位勞工以及和他們接觸過,或者說過話的人全部給處理了。

有了前車之鑒。

那些不服壓迫的靈魂亦在強壓之下,紛紛沉寂了下來。

安檸沒想到警報聲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響起。

眼瞅著安保人員即將開啟在樓內開啟地毯式的搜索,她再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逃。

且不說出逃的成功率極低,還容易連累霍西爵。

她不想無緣無故地欠下人情,尤其是欠他!

“你快走,別管我。”

安檸緊張地瞅著樓梯口魚貫而下的安保人員,試圖說服霍西爵先行離去。

霍西爵也沒有料到警報聲會在這個時候乍響。

他不甘地攥緊了拳頭,倏然堅定地看向安檸,一字一頓地道:“試著相信我,我必定會將你毫發無損地帶離這裏。”

“我就算能逃出這兒,恐怕還沒有等到鬱家的援軍,就會再次被俘。”

“再說,如果我能安全離開的代價是你的性命,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你快走吧!方便的話,勞煩你給鬱老爺子帶句話,江城港口有批貨物大約會在十天後抵達。”

安檸連做夢都想離開綠苑。

她之所以能夠逃脫唐非凡的荼毒,全靠林楚楚的無私幫助。

不過...

她不確定唐非凡什麽時候會發現她並沒有染上傳染病。

一旦被他發現她夥同林楚楚欺騙了他。

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情況下,隻有盡早擺脫魔爪,才能讓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平靜下來。

可棘手的是。

警報聲響起的刹那,出逃成功的幾率便在須臾間大大減半。

霍西爵不說,她也知道。

在這般嚴密的安保工作下。

霍西爵要是想要將她送出去,隻有調虎離山,用他自己作為誘餌這條路。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安檸一邊說著,一邊堅定地將他往樓下推去。

“保重。”

霍西爵也知道情況愈發嚴峻。

見安檸不願意和他同走,他再也不敢耽擱,飛快地下了樓準備開車逃離。

事實上,自從霍西爵從北海號遊輪上下來後,就被霍家帶到了秘密基地,準備“換臉”改造。

霍家極其在乎聲譽。

霍西爵身上的汙點對於霍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奇恥大辱。

但他們又不肯輕易放棄能力和魄力相並進的霍西爵。

思來想去,隻好強迫他換一張臉,換一個全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霍西爵不肯接受換臉整容手術。

他怕一旦換了臉,他在安檸心中就真的隻剩下一段糟糕的回憶。

可現如今,他公然得罪了唐非凡,十有八九是要被全球通緝的。

今兒個要是僥幸能夠殺出重圍,換臉也是勢在必行。

霍西爵無奈地歎了口氣。

眼瞅著手持槍械的安保人員步步緊逼,他再也不敢分心,“啪”地一聲關上車門,一腳油門踩到底,衝破莊園的雕花鏤空鐵門後,便開始了一場和“追兵”之間長達幾十分鍾的生死時速。

由於方才將安檸扛到肩膀上的時候胳膊用力過猛,霍西爵手臂上的傷口再次龜裂開來。

他緊攥著方向盤的手已經泌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鑽心蝕骨的疼痛使得他麵色越發蒼白。

而他的指關節也因過度的用力而失去了血色,蒼白得如同死人的手。

四十來分鍾後。

霍西爵總算甩掉了身後那一串煩人的“尾巴”。

他原本打算立即將安檸的近況轉達鬱老爺子。

又不敢在這個時候開機聯網。

唐非凡的情報係統延承於戰時情報聯絡係統,稍稍有點兒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不得已之下霍西爵隻能斷開網絡,先去治療身上重複崩裂的傷口。

至於安檸交代他的事情,還有時間得從長計議...

另一邊。

安檸目送著霍西爵離開後,安保人員很快就趕了上來。

眨眼的功夫。

她就被一群平均身高約為兩米的安保人員圍在了中央。

“有人舉報,你夥同外麵的男人意圖逃跑,給個解釋吧。”

為首的安保人員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麵容姣好的女人,同身側的同伴對視一眼後,十分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下一瞬。

還沒有等她回答,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架著她的胳膊,準備將她拖到休息室中褻玩一把。

“你們要幹什麽?快放開我!”

安檸剛剛睡醒就被霍西爵叫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在身體上點上紅疹子。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謊稱自己有傳染病,未必有人會信。

“別給我大吵大嚷的,識相的給我乖乖閉嘴。”

“也別試圖拿大少的名頭壓我們。”

“要是讓大少知道,你被我們這麽多人玩過,他絕對不可能要你。”

這群安保人員跟在唐非凡身邊,燒殺**掠的事可沒少幹。

在安檸之前,他們禍害過不少女人。

“你們難道就不怕King怪罪?”

安檸惶恐地看向他們,無助到了極點。

由於體型上的巨大懸殊,讓她一對一,她都沒有絲毫的贏麵。

更別說讓她一對七了。

“這種事他向來不管。”

為首的安保人員已然等不及將安檸拖到休息室,當著眾人的麵飛撲了上去,將她禁錮在了牆角處。

他一把扯開了披在安檸身上的外套,粗糲的手指從她的肩頸處一路往下。

“看不出來還挺有料...”

男人轉過頭對著身後的同伴說著,一邊還想著當眾扒了她的衣服。

安檸煞白了臉,懊惱於自己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你們別逼我。我要是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喲~怎麽就尋死覓活了?穿成這樣到處跑,說白了還不是你自找的?”

男人們完全沒有將安檸的話當成一回事兒。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動手扯拽著她睡裙上的肩帶。

“你們在做什麽?”

鬱聽白折返的時候,剛巧看到安檸被人堵在一樓的樓梯口。

他暴吼了一聲,快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拽入了懷中。

“大少,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為首的安保人員訕訕笑著,趕緊規矩地向後退了幾步。

鬱聽白沒有搭理他,而是垂頭看向悶聲不語的安檸,沉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們...”

安檸抿了抿唇,因為太過屈辱,所有的委屈全都梗在了喉頭,愣是說不出口。

“大少,事情是這樣的。有人舉報,她和外麵的男人私通企圖逃走,我們收到風聲就趕緊跑來將她逮回。”

“據說,她衣衫不整地和其他男人在您的房間裏待了好長一會兒。”

“我們氣不過,就想著替您教訓教訓她。”

為首的安保人員是個十足的老滑頭,三兩句話就將鍋甩到了安檸頭上。

“我的人,需要你們教訓?”

鬱聽白瞬間冷了臉色,周身氣場也變得極其的可怕。

他一個斜眼掃過去。

七位安保人員紛紛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他正想替安檸狠狠地教訓這群混賬東西,意外發現她的身體一直在不可控的發抖,旋即又改了主意。

沉吟片刻。

鬱聽白最後還是讓人給安檸遞了把水果刀,“誰欺負的你,自己動手報複回去。”

“我...”

安檸看著手中閃著寒光的水果刀,眼神裏滿是膽怯。

她很討厭他們沒錯。

但她還是沒有勇氣持刀傷人。

“我讓你報複回去,瞎愣著做什麽?”

“安檸,善良必須要有所鋒芒。你這次不報複回去,下次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難道,你還想有下次?”

鬱聽白說話的時候是嚴厲的。

之所以態度大變,很大原因是在和安檸慪氣。

他不理解她為什麽不好好保護自己。

他也沒法忍受旁人染指他的女人...

安檸其實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

上回他以為她被人強暴時,第一反應不是安慰她,而是嫌她髒。

說白了。

鬱聽白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本質上是沒有變化的。

他很難做到和她共情。

所以當她受到迫害的時候,他隻會覺得她沒用。

安檸越想越委屈。

沒有人願意當弱者。

可體力上的懸殊,並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就有用的。

她委屈連鬱聽白都瞧不起她。

她痛恨這群企圖輕薄她的畜生。

她更沒法接受遇到事情隻能任人宰割的自己。

所有的情緒好似在一瞬間被拱到了頂點。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安檸倏然攥緊了刀柄,一刀紮入了為首安保人員的手腕處。

“啊!”

男人沒想到安檸居然還敢動刀,錯愕的同時,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恐懼。

安檸無視了他振聾發聵的痛呼聲,緊接著又是一刀,狠狠地紮入了他下身,“很疼是嗎?”

“饒命!大少饒命!”

男人捂著襠口,踉蹌倒地,嘴裏還不斷替自己辯解著,“我也沒怎麽她啊!就挑了一下她的肩帶,就算我犯了錯,也罪不至死吧?”

“未遂不代表你沒罪。”

安檸“殺”紅了眼,旋即又在他襠口處利落地補上一刀。

邊上的安保人員見狀,隻覺脊背發寒,紛紛跪在地上給安檸磕起了響頭。

“我們是無辜的!都是大強慫恿的我們。”

其中不乏膽小兒一點的,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倒在地上痛苦低吟的壯實男人,瘋狂地甩著鍋。

“難道我就不無辜了?”

安檸的情緒有些失控,猩紅的眼眶裏熱淚簌簌滑落。

鬱聽白察覺到安檸的情緒不太對勁,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腰,緩聲道:“算了,這群人留給我來處理。我讓你自己報複回去,沒有別的意思,不要多想。”

“放開。”

安檸掙開他的桎梏,魔怔了一般朝著跪伏一地的男人們拳打腳踢。

直到每個人都被她揍得鼻青臉腫,血流不止。

她依舊不肯放過他們。

“安檸,這群人我來處理就可以了。你跟我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起初,鬱聽白確實因為安檸沒有保護好自己而生氣。

但看到她這麽受傷的模樣,他很快就進行了自我反思。

說起來確實是他不講道理。

麵對七個身高近兩米的壯漢,她該怎麽保護自己?

“鬱聽白,我可真是受夠你了。我出了事,你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而是催我去洗澡。”

“這是身為丈夫該做的事?”

“我知道你嫌我髒,但你捫心自問,你憑什麽嫌棄我?你都和傅雪倩上過床了,我有說過你一句嗎?”

“你那是迫不得已,所以我從不去提及。”

“可我呢?我出了事,就是我活該衣著暴露到處跑?我披著外套的呀!”

“而且,明明是這群人的錯,你卻對我發脾氣。你對得起我嗎?”

安檸將水果刀重重地丟到了地上,撒腿便往樓梯口外跑去。

鬱聽白的脾氣一直都不是很好。

被她激得此刻也是火冒三丈。

他闊步追了上去,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冷聲道:“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可有得受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想法,我就該袖手旁觀,讓你見識見識天有多高低有多厚。”

“所以,你是想要袖手旁觀,是嗎?”

安檸怔怔地看著他,心碎了一地。

她承認自己確實疏於考慮,就這麽莽莽撞撞地和霍西爵跑出來。

可如果警報聲沒有響起來的話。

她這會子應該已經逃了出去。

至於被那群安保人員刁難,她不認為自己哪裏做錯了。

從頭到尾,她都是被欺壓的那一方。

如果鬱聽白願意好好跟她溝通,她絕對不會這樣難過。

他倒好。

雖然沒有說得很直白,但很明顯他就是在生她的氣。

更讓她沒法接受的是。

他居然說他要袖手旁觀。

鬱聽白意識到自己被氣到失言,也不去解釋,隻冷冷地補了一句,“你都不願意領我的情了,我為什麽不可以袖手旁觀?”

“你說得對。是我在無理取鬧,是我不知感恩。”

“難道不是嗎?”

鬱聽白就算是失去了記憶,刻在骨子裏的驕傲依舊會影響到他的方方麵麵。

他不想和她吵架。

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求和。

“你說是就是吧。”

安檸甩開了他的手,小跑著回了房。

每跑一步,她的腿都疼得厲害。

其實從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鬱聽白心裏沒她。

今天早上。

她不止一次地向他求饒,要他放過自己。

他卻熟視無睹。

將她弄傷後,他也隻會說下次注意。

可真到了下一次。

他還是不會在意她的感受。

安檸回房後,反手就將門給反鎖了。

她不想在氣頭上和鬱聽白耗下去。

其實在他失去記憶之前,他已經改掉了很多不好的習慣。

可能是因為失去記憶。

在有些方麵,他又憑著本性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這一刻。

她突然發現原來失憶並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