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聽白不敢忤逆蘇月如,又不甘心被掃地出門。
眼瞅著飯桌前那位風度翩翩的男人極有可能取代他在安檸心中的位置。
他徹底慌了神。
可能是因為有了危機意識。
他終於放下他那好似千斤重的麵子,悶悶地喊了聲:“老婆。”
安檸:“???”
她倏然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著胡子拉碴的鬱聽白,腦子裏滿是一連串的問號。
都離婚了還叫他老婆,要臉不要?
霍知羨也順著安檸的視線望了過去。
短暫的眼神交鋒過後。
他又悄然地收回了視線,側過頭緩聲問了一句,“你結婚了?”
“前夫。”
安檸悶悶地答道。
她的聲音很大,像是刻意說給鬱聽白聽的一樣。
“抱歉。”
霍知羨察覺到安檸的情緒不太對,索性不再開口。
鬱聽白清楚地聽到了安檸的那句“前夫”。
心痛之餘,更多的是追悔莫及。
不過僅分秒之間。
鬱聽白所有的情緒都在霍知羨舉手投足間透露的“綠茶氣息”中消失殆盡。
這麽做作的男人,究竟哪裏比得上他?
眼皮那麽寬,怕不是做了雙眼皮手術人造出來的吧!
還有霍知羨過分白皙的皮膚。
遠遠看上去,連一點兒瑕疵都沒有。
鬱聽白總感覺男人長成這副模樣,一定是做過很多醫美養護。
他不知道的是。
其實他在別人看來,皮膚也是白白淨淨零瑕疵的...
霍知羨被鬱聽白盯得不耐煩了,突然提高了分貝,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深情款款地看向了安檸,“檸檸,我們的事情也該定下來了。”
“......”
安檸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她和他話也沒有說上兩句,能定下來什麽事兒?
鬱聽白的反應倒是快得很。
他趁蘇月如全力攔著傅梟的空當,徑直走到了安檸的身邊,不悅地看向霍知羨,“她是我的,我勸你最好不要癡心妄想。”
“什麽叫她是你的?”
霍知羨勾起削薄的唇,似笑非笑地看著鬱聽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路霸道總裁說的話,一點水準都沒有。就算你們有過一段婚姻,她也不該是你的所有物,她屬於她自己。”
“她屬於她自己,我屬於她,你有意見?”
鬱聽白能夠感覺得到,對方的功力要比他深厚得多。
起碼在哄女人這一方麵。
他怕是要輸上霍知羨一大截兒。
不僅如此。
鬱聽白還發覺霍知羨說話的風格和安羽彤有些像。
怪聲怪氣,茶裏茶氣!
想到這一點。
他突然有些明白安檸在聽安羽彤說廢話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不耐煩。
就像當下。
他看霍知羨也是極其的不順眼。
為了扳回一程。
鬱聽白強行擠進了安檸和安澤之間,他刻意地將手搭在安檸的椅背上,“寶貝,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刻意找來一個男人,純粹是為了氣我。”
“氣你?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沒有這麽閑。”
“退一步說,你有什麽資格生氣?”
“你在醫院裏沒日沒夜地陪著安羽彤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會生氣?”
“你偏執地認為是我造成了一切禍端的時候,可有想過我也會心寒?”
“你在簽下安羽彤的手術同意書的時候,想過安澤沒有?我弟弟的命不是命,安羽彤的命才是命,對嗎?”
“現如今安羽彤死透了,你才跑來找我,不覺得太晚了一點?”
安檸心裏頭還是覺得委屈的。
她幾乎將所有的熱情都投注在了這段婚姻裏。
鬱聽白卻總是周而複始地折磨她。
他對她好的時候,她會選擇性地忘掉一切不堪。
可每一次。
他的好往往隻能持續幾次。
隨隨便便一場小矛盾,就能引發一連串的問題。
坐在他們對麵的霍欽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嘖嘖稱讚出聲:“有文化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排比句一套一套的。”
“爸,管自己吃飯。”
霍知羨一記眼刀子飛了過去,霍欽立刻噤了聲。
“安檸,你聽我仔細跟你解釋好不好?”
鬱聽白軟了語調,對於當前的局麵多少有些束手無策。
他根本說不清楚為什麽會被安羽彤騙得團團轉。
也沒法解釋為什麽總是不願意相信安檸是無辜的。
可能潛意識裏。
他一直低估了安檸的能力,總以為她必須依附於他才能活。
而在綠苑救援行動中。
功勞最大的人恰恰就是他原以為無才無德空有容貌和身材的安檸...
“你打算怎麽解釋?我聽著呢。”
安檸不希望她和鬱聽白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更何況飯桌上還坐著兩個陌生人。
不過氣性上頭時,她也顧不了這麽多。
鬱聽白正想開口,卻又無從說起。
直到這時,他才發覺他們之間並非什麽誤會。
而是他單方麵的欺負和傷害。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
他隻得小聲地重複著一句話,“從始至終,我隻愛過你一人。”
“愛不是空口說憑,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沒辦法讓我感受到你的愛。”
“我可以改。”
“晚了。”
安檸的這句話並非氣話。
單單是鬱聽白臨時改變主意,將原先給安澤找的適配心源調給了安羽彤這事兒。
安檸就不可能對他釋懷。
“別說氣話,好嗎?我以後都聽你的。”
“你別說話行嗎?我惡心。”
也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對於鬱聽白的情話產生應激性反應,安檸一時沒忍住,竟吐了他一身。
這一刻。
所有人都跟著屏住了呼吸,朝著鬱聽白黑色襯衫上的大片汙漬望了過去。
安檸深知他的潔癖有多嚴重。
嚇得慌了神,趕緊往身側躲去,就怕他情緒失控亂打人。
霍知羨見狀,也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將她圈進了懷裏,“別怕,我在呢。”
鬱聽白麵如土色地看了眼衣服上的汙漬,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但他依稀記得安檸似乎很反感他過度潔癖的行為。
為了挽回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他還是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慘淡的笑容,“我沒事,洗洗還能穿。”
可當他搖搖晃晃站起身,準備去洗手間處理一下的時候。
一個沒忍住。
兩眼一翻,“砰”的一聲重重地倒在了身後的椅座裏,暈死了過去。
“媽...現在怎麽辦?”
安檸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吐了一陣兒後,她倒是覺得舒服了許多。
還在和傅梟糾纏著的蘇月如睨著不省人事的鬱聽白,轉而氣憤地剜了他一眼,“還不快將你的乘龍快婿送去醫院?”
“這小子比我還高些,我哪裏扛得動?”
傅梟深怕蘇月如被人拐走,轉而看向全神貫注地吃著飯的霍欽,語氣不善地道:“飯也吃了,幹點活沒問題吧?”
霍知羨連忙起身,謙和有禮地答:“交給我們吧。”
“爸,起來抬人。”
他一邊招呼著霍欽,一邊還客客氣氣地謝過了蘇月如的款待。
等霍欽扒完最後一口飯。
霍知羨又轉過身,溫和地向安檸解釋著,“剛剛多有冒犯,還請不要介意。我隻是想著幫你盡快撇清前夫的糾纏,斷然沒有惡意的。”
“沒事。”
安檸搖了搖頭,不過旋即又想到了一個讓她不解的問題,“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叫檸檸?”
她記得蘇月如並沒有向霍知羨介紹過她。
“我聽伯母這麽叫你,就跟著這麽叫了。”
“哦。”
安檸輕聲應著,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這個霍知羨看起來好像很了解她。
可他們明明才第一次見...
“姐,你覺不覺得這個小縣令他對你有意思?”
等霍家父子將暈厥中的鬱聽白抬走後,安澤才悄悄地開了口。
“什麽縣令?人家叫霍知羨。”
安檸為了不去想鬱聽白,吃完飯就急急忙忙地回房間補覺。
隻有睡覺的時候,她才能不去想他。
安澤見傅梟和蘇月如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對,也趕緊溜回了房間。
他對傅梟沒有多少好感。
尤其是傅梟總是欺負安檸,這讓他更加不滿。
在他心中。
媽媽和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至於缺席了十六年的傅梟,對他而言早就可有可無了。
“這裏不歡迎你,走吧。”
待安澤回了房,蘇月如又一度向傅梟下了逐客令。
“那個男人是誰?”
傅梟還在想霍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心裏愈發不平衡。
“不關你的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呢?小月,我想對你負責。”
“不需要。”
“怎麽就不需要了呢?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吧?”傅梟急聲追問,情緒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麽關係?”
蘇月如覺得傅梟這話問得很是奇怪,當年他選擇了一走了之,現在又回來做什麽?
傅梟聽不出蘇月如話裏行間的氣憤,厲聲補充道:“你要是真的喜歡上了他,我不介意讓他永永遠遠消失在你的世界中。”
“瘋子!”
“小月,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你對我總是這麽冷淡,我不瘋才怪。”
傅梟因為霍欽的出現,突然有了危機感。
他大著膽子攬住了蘇月如的腰,一把將她圈入了懷中,“小月,別對我這麽殘忍。這麽多年,我始終隻愛你一人。”
“我逼你了嗎?”
“你沒逼我,是我自投羅網。”
傅梟試圖著親吻她的臉頰,察覺到她反抗得厲害,一時氣惱,一不小心就搬出了他威脅鬱聽白的那一套,“小月,你知不知道檸檸和唐非凡有所勾結這事的嚴重性?”
“什麽意思?”
蘇月如瞳孔微顫,她已經猜到了傅梟想說什麽,又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拿親生女兒的命來威脅她。
“乖乖跟了我,我保證檸檸一定平平安安。”
“傅梟,你好殘忍!你先是讓你的寶貝女兒截斷了檸檸的婚姻,現在居然還想毀了她?”
“小月,我沒有想過對她動真格的。隻要你答應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好好彌補這些年來對你的虧欠。”
傅梟心下暗忖著蘇月如眼下也才四十出頭,他很希望她能再給他生個孩子。
這一回,他一定全心全意地在家帶娃。
“小月,我對你是認真的。”
說話間他已然將蘇月如抱到了沙發上,霸道地強吻著她。
啪——
蘇月如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猩紅的眸子裏寫滿了慍怒,“傅梟,我最後警告你一遍!你要是敢動檸檸,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還有,收起你下三濫的這一套,我看著煩。”
傅梟被蘇月如徹底打懵了。
趕緊退回到一側,再也不敢對她用強。
可他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些年,想要跟著他的女人其實還挺多的。
其中不乏有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傅梟沒有想到蘇月如對他的意見居然這樣大。
“小月,試著接受我,好嗎?”
他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試圖心平氣和地跟她談談他們之間的問題。
“你讓我怎麽接受你?當年是你不負責任不告而別在先,留我一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安振霆結了婚。”
“你知不知道他因為我的不潔,時不時地會對我進行言語羞辱,時不時地會罵我**?”
“我想離婚,家人卻讓我忍,原因是我懷了身孕。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怪你?”
“還有,你難道看不出來檸檸根本放不下鬱家那個混小子?他們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你卻直接將那混小子推給了你的寶貝女兒。你這麽做,真的有顧及到檸檸的感受?”
蘇月如越說越氣憤。
如果傅梟虧待的人單單是她,她還不會這麽生氣。
偏偏傅梟對安檸也下了狠手。
這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情何以堪?
鬱聽白確實有很多缺點。
安檸想要和他一刀兩斷也是真的。
但身為安檸的父親,他怎麽可以將鬱聽白推給別人?
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小月,倩倩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親爸為了救我才犧牲的,這筆人情債我必須還。”
“你自己欠下的債,憑什麽讓女兒替你還?”
蘇月如冷笑著,傅梟的解釋她可不願意買賬。
眼瞅著傅梟這張嘴也說不出什麽好話,她又一次嚴肅地下了逐客令,“不說了,你根本不配為人父。往後別讓我看見你,檸檸和小澤也絕對不會認你。你愛寵著你家倩倩,盡管去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