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基層鎮長 第三十五章(1)
好事不出門壞事揚千裏,這句老話每當有重大新聞,它都及時現身。市長畏罪自殺的消息很快風傳到花妖鎮,成為花妖鎮百姓打招呼訪友或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而且越傳越花邊。人們見麵先說了句“吃了沒”,然後神秘地貼近對方自找話題說,那事知道了吧,對方若是裝糊塗回句啥事啊,那人會當啷一拳敲在對方胸脯上嗔怪說,你也太蝦米了,那大事你咋能不知道,聽說市長死時眼珠子郎當一半,舌頭伸得跟半尺蛇身那麽長,要多嚇人有多嚇人。還有啊,據說自從市長吊死在市委,那裏夜半三更到處鬼哭狼嚎,等你循聲過去,那聲音又在別的地方響起,任憑多大膽的人也會被嚇個半死,連值班警衛都嚇出一褲兜子汗呢。對方問警衛嚇一褲兜子汗你咋知道的,那人饒有興味地回說,那還用問嗎,媽的你真是個土鱉腦殼,那警衛是人不是神,是人都得害怕,一害怕褲兜子肯定冒汗。褲兜子冒汗咱爺們親身體驗過,咱爺們剛沾女人邊那會兒老是忍不住,哪怕在高粱地裏也想咂幾下自家老婆,一次歇晌,老婆正蹲在高粱地裏摘邊上的紅姑娘,爺我一下子撲過去,幹到半截,有人走過來,爺我嚇得連忙提上褲子,當時褲兜子不但有汗還有一塊硬巴巴。回見吧,不跟你這一問三不知的玩意扯巴了。
女人們的嘴巴也沒閑著,好似那事如同天下紅雨般新鮮刺激。拿毛活串門子或者實在憋不住心裏話的女人,簡單收拾下家裏的鍋碗瓢盆,拍下**上的灰或沾黏的爛線頭,雙手插在袖子裏,頭上係個紅綠相間或者花頭巾,扭動著肉花子飽脹的大**一路向誰家走去。一進門,不管那家人正在幹什麽,開口就說知道了吧,那大官自殺頭版頭條哩,你說那大官咋還自殺,那不是放著享福不會非橫死嗎?對方嚼得滿嘴鼓脹亦沒放過說話機會,悶聲說,你懂個鳥屎,那大官要不是犯了經濟罪哪裏舍得死,那叫什麽畏來著?上中學的孩子連忙補充說,那叫畏罪自殺。對,那是畏罪自殺,這下你明白了吧?好死不如賴活,落魄的鳳凰比雞大,服罪就服罪唄,死啥哩,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身後小山似的好處不就全沒了?聽說那大官老婆是個破鞋子,那大官咋那倒黴?聽鎮裏的金福說,那大官老婆還和咱鎮長有一腿哩。這話可別瞎說,就是有一腿咱也得裝糊塗,人家是咱鎮長,想捏弄你那就跟捏弄小雞小鴨一樣痛快。聽說咱鎮長是個風流鬼,花家閨女要不是讓他白白給日弄了,咋能喝藥去死?當鐵匠那會兒沒見他咋壞相啊,這咋一出鐵匠鋪就變了味?嘿,花家嚇人著哩,娶三房死三房,還有老鐵匠不也娶三房死三房嗎?他家墳塋地不是冒氣就是藏有冤鬼,聽說要是冤鬼撞見的第一個人,這個人一家人都會倒黴運。沒準那鎮長老爹撞了冤鬼,家裏才一連死人。這女人陽氣衰陰氣盛,鬼在身打一圈轉,那人必死無疑。串味了,咋從大官扯到咱鎮長頭上,還是說大官有意思,眼膜前的事沒啥勁氣,於是瞎話先鋒便又從鎮長身上繞回來。
市長落敗死亡不久,一竿子與其相關聯的大小人物全部撤換工作崗位,調整方位先從市裏著手,副處幹部被調離機關去某福利單位擔任瘸瞎聾傻的小頭目,或者去某企業做個業務員;官位稍高一些又沒所依靠且是市長一手提拔起來的新生力量,上邊連句對不起的必要客套都沒有,嚴冬一樣冷酷地拿下。政治嘛,就要“正直”到底,容不得半點疏忽。汪明是聞風喪膽,他那個省人事廳人事處處長職務是市長幫忙提拔的,拿掉他實屬必然。市裏調整任免工作一結束,就該輪到省裏。汪明是每天提心吊膽地進出人事廳,可以說提留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廳裏一有什麽廳長會議,他就四處探聽消息,想了解那會議和他是否有關。要是聽到那會議是傳達上級文件或者討論明春公務員長工資的事,他提留得很緊的心才逐漸放鬆。此外,他那個時候不斷跑省委,拿了不少自己喜歡的名家真品字畫去找那個副省長。副省長就得意這口,一見到名家真品字畫喜得眉開眼笑,說事人往下說事自然順暢。嘮扯中,汪明自然掏出心窩話。本來汪明是個從不直白說話的人,事到如今繞彎子太誤事。他說,處長職務是已故市長幫忙安排的,這要是調整工作進行到省裏,他得首當其衝給拿下。
副省長正在興頭上,因此汪明的直白話很是火候。副省長聽完,眼睛眯成一條線,臉上笑出肉塊說,回去好好幹工作別有顧慮,你們廳長是我在五七幹校學習時的寢友,沒事時我們經常下棋聊天,那人渾厚,也不抗上,改天我跟他通個話,把你的事說給他,要他好生起用你。其實機關人士調整是逼不得已,這已故市長的負麵影響太大,因此省裏不得不下決心清理幹部隊伍,以確保黨內隊伍純正。我這次主抓此事,感到責任重大啊!小汪,放心,雖說你曾是市長的人,但你人聰明能幹,又年輕,黨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就這樣吧,我還有個會議,我還是那句話,好好幹。
汪明一走出省委大院就呸地吐一口,什麽**的“清理幹部隊伍”、“確保黨內隊伍純正”、“負麵影響”,那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幌子而已,老子早就聽說你這隻老狐狸想爬正位,弄這些景,不過是為你營造仕途業績罷了。這點瞞過誰也瞞不過我這個火眼金睛。不過,我汪明還真得謝你網開一麵,否則,我的政治生涯將會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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