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基層鎮長 第二十四章(2)
天色總算在花春桃的盼望中暗下來,心裏火急火燎,花大端來的紅棗牛肉粥,她隻喝了半小碗。往常,她能喝兩碗以上。害喜讓她比從前增加不少飯量,可今晚她無論如何吃不下,隻是不好意思拒絕花大的盛情。花大每天為做一頓可口飯食花費許多精力,從精致選料到合理搭配,做得極其認真。做完了還要仔細品嚐下鹹淡,唯恐不合花春桃口味。花春桃每次吃花大做的飯食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經常是感激和幻覺伴隨她完成一頓飯,她把花大想象成花二,幸福的滿足感布滿麵頰。
“春桃,咋吃這麽少?”
“吃不下,也不知花二現在什麽樣,我聽說派出所雇用很多幫辦,這些幫辦多數是勞教釋放人員,打起人來不要命,隻要犯到他們手上,他們手心就發癢,不打得對方癱瘓不會罷休。”
“別想太多,二弟人聰明,也是渾湯混過來的人知道怎樣保護自己。”
“哥,你想得太天真,那些幫辦黑著呢,他們要是五花大綁了花二,花二縱有萬千能耐也施展不了。”
“那倒也是。”
花春桃這麽一說,花大也開始緊張起花二。
月上中天,花大騎上自行車帶著花春桃急速趕往鎮內派出所。秋後莊稼給風一吹,幹葉子間相互發出脆脆響聲,花春桃不由得拽緊花大衣襟。因為身後坐著花春桃,花大顯得興奮又**,車子騎得又快又穩,兼並有些風采。此刻花大犯了大多數男人的通病,總想在喜歡的女人麵前展示一點什麽,讓喜歡的女人另眼相看。自行車騎到光華馬路上,花大騎得飛快,時而雙手脫離把子。他已經暈醉,完全忘記身後坐著的女人是個孕婦。花春桃有些暈,在後麵一直催促花大慢些騎。花大像中了邪,又像找回某種失落感,依舊快速蹬著自行車。前方一個很深的圓窟窿,等花大看見,車子已經收不住閘,連人帶車咕咚掉下去,花春桃被甩出一丈遠。花大倒栽蔥掉進黑窟窿,腦袋撞擊到坑內的石頭上當即不省人事。自行車前臉完全破碎,後軲轆脫離車軸,碎零件大麵積蓋在花大身上。花春桃人被甩出去,頭一直朝上,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胳膊腿被嚴重擦傷,但沒傷骨頭,擦傷的地方沒了皮且沾了不少土麵子。花春桃“哎喲”一聲的瞬間,肚子一扭勁,褲襠裏流出殷紅的血。血順著褲管大股流出,向對麵的溝壑淌去。馬路上流出一道彎曲血線,月光下閃閃爍爍,如同一道紫紅色暗流悄然向不明方向湧動。
意識清醒的花春桃知道大事不妙,她雖說沒經曆過流產,可也懂得什麽叫流產。剜心疼痛和大量出血說明什麽,她很清楚。但她盡量不往流產上想,要是真的沒了那個維係她和花二之間感情紐帶的小東西,她不知該怎樣麵對殘酷的事實。所以她強行欺騙自己,她對自己說,那個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上天不會出爾反爾收回去。她一直靠欺騙支撐身體的每分力量。怎麽辦?位置尚且在郊外,距離鎮子還有一段距離,路上沒一個行人,連車也不見一輛。血流得過多過猛,花春桃有氣無力地栽倒在馬路中央,身子越來越虛弱,她咬牙想往前爬行,可身子如同墜了沉重的石頭。淚水、汗水、血水混合一處,使她的衣服緊密粘在身體上,動一下都很困難。
當晚所長沒回家吃飯,他在所長室琢磨半天,南村有幾個村民鬧糾紛撕打一塊,上午有人報警,趕上人手不夠派去兩名警員,聽說南村村民仗打得很凶,險些打了兩名警員,現在派幾名幹練警察奔赴南村,也屬情理之中。派出所裏負責看守花二的警員是個絕頂精明的小夥子,武藝高強、反應敏捷,就是打瞌睡意識也很清醒,派他看守花二萬無一失。花東興再三叮囑不能失誤、不能讓人見花二,所長自然不敢怠慢。為讓花春桃見一麵花二,所長決定把這個精明小夥子派去南村。這小子要是知道太多,鬼心眼子一轉,日後定會揩他大油,小則勒煙,大則要他向縣公安局熟人通融,這小子早就打算離開花妖鎮派出所。花妖鎮派出所沒幾個像樣的警察,放走這小子,就等於讓賊隨便穿門越戶。這小子是擒賊高手,眼明手快,賊在他跟前好比蚊子在蚊香前。自從這小子部隊轉業分配到這兒,所長就悉心栽培,所裏任何好處都落不下他。所長叼著花春桃送的雲煙,披了件破舊軍大衣來到關押花二的地方,準備調精明小子去南村,他人一到後院的庫房就傻了眼,庫房門半敞著,精明小子坐在地上,雙手被綁在桌子腿上,一件衣服的半拉袖子堵在嘴上,關鎖花二的鐵柵欄裏空無一人。所長腦袋漲得嗡嗡響,這回他總算親身領悟到什麽叫頭重腳輕,他站在那裏腳跟不穩、身子也抖個不停,好似光著身站在嚴寒下。
精明小夥見到所長,嘴裏發出嗚嚕聲音,所長這才回過神拿下他嘴裏的半拉袖子。
“怎麽回事?”
“姓花的這小子太**滑頭,太**……”
“我不管姓花的是否滑頭,也不管他咋跑的,他跑了是事實,咱們**咋交代?”
“我,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他給你找回來,這成吧?”
“別許諾,我這人最瞧不上眼許諾,光呲氣不響屁有個**用,得找到人算,過兩天花縣長就要來提審定罪這個花二,到時不見人,我咋向花縣長交代?”
“所長,您別急,所裏發生的大事小情哪件難倒我了?要不是這小子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要不是我動了惻隱心,他插翅也難逃。所長趕快解開我,這會兒姓花的還沒走遠,這小子生病是確實,可他能帶病把我打倒,還真叫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