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金士魁。“克玉去哪裏?”金士魁問。金克玉就停了下來,看著他娘。
“快去!”李秀蔓催他。
“大筐叔呢?”金士魁向她家屋裏打量著,“大筐叔不在家嗎?”
金克玉慢慢向院外走,頭卻朝背後扭著。
金士魁給眉豆使了個眼色。這個眼色李秀蔓也看到了。“家裏沒男人了,”金士魁笑著說,“我是來替王聚寶道歉的。你看你看,大筐叔又不在。”他又朝眉豆使了個眼色。
“燒火去!”李秀蔓對眉豆說。
眉豆遲疑著。“水已經開了。”她低聲說。
“自己把麵緒上,再剝幾瓣蒜。”
“也好,”金士魁笑著說,“我就把今天的事給你說說吧。”
李秀蔓的眼睛一直盯在眉豆身上。眉豆不情願地向廚房走。
“王聚寶這人辦事一貫不著調兒,”金士魁說,“為這個我沒少批評他……”
眉豆走進了廚房。
“你等俺男人回來再說吧。”李秀蔓說。李秀蔓從樹墩上站起來,也要向廚房走。
但金士魁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嬸子,”金士魁離得李秀蔓很近,“您要是不解恨,我讓王聚寶自己來……”
金克玉走了回來。“我一叉紮死他!”金克玉說,“不是我爹攔著,我一叉紮死他了。你讓他來,村長,我一叉紮死他。”
廚房裏湧出一股濃煙,把他們的頭部遮擋住了。金士魁咳嗽了一聲。他把手放在了金克玉的肩上。
“大兄弟,”金士魁說,“記住我的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濃煙散開了。李秀蔓看著金克玉。
“饒他?憑什麽饒他!我想過了,一命抵一命,也不吃虧。”
金士魁哈哈大笑起來。“嬸子,”他笑著說,“你養了一個勇猛過人的兒子。”他拍著金克玉的肩膀。他朝廚房瞥了一眼,眉豆正在燒火。灶膛裏的火光把她的臉映得紅通通的。他把手從金克玉肩上拿下來。“我還想告訴你們一件事,”他鄭重地說,“家裏有什麽困難再堅持一下,塔鎮來了電話,社會上支援塔鎮的船隻已經到了。明天一早,搶險救援物資就能送到金佛寺,種子,衣服,藥品,要什麽有什麽!”
眉豆燒完了,就坐在了廚房的門檻上,低頭剝著蒜瓣。
金士魁再次給她使了個眼色。金士魁沒多說什麽,就走了。
眉豆剝著蒜,就像不知道金士魁走了。
李秀蔓身子一軟,又坐在了那隻樹墩上。
“娘!”金克玉忙叫。“你去**躺著吧。”
李秀蔓搖搖頭。
“眉豆,你看著點兒咱娘,”金克玉說,“我去找咱爹。”
眉豆動不也動。蒜皮不斷從她手上飄落下來,就像飄進夜色裏的幾隻小白蛾。金克玉很生氣,金克玉剛才也看見了金士魁在給她使眼色。金克玉嚴厲起來。“眉豆!”他大喝了一聲,“我告訴你,今晚你要離開這個門,看我不砸斷你的腿!”
金克玉說著就朝田野裏走。
“別去了。”李秀蔓突然叫住他。“天黑了,你不會找到你爹的。”李秀蔓深深地歎息著。“四處都是水,你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