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 阿裏山麓 外 夜
月朗星稀,阿裏山沐浴在清冷的銀輝之中。
隨著一聲汽笛長鳴,一列小火車從夜幕下的山林中緩緩駛出,發出有節奏的“吮當、恍當……”的響聲。化人車內:
蔣介石、陳誠、蔣經國、俞濟時以及隨行人員坐在車廂中,一邊欣賞阿裏山的夜色美景,一邊聽蔣介石講話。
蔣介石:“過生日的習俗古已有之!對孩子而言,是圖個熱鬧;對大人來說,是希冀長生;對政治家而言,往往就變成了某種手段。舉例說,對皇帝而言,希望通過祝壽達到萬壽無疆;對祝壽者來說,是借給皇帝祝壽為自己插上飛黃騰達的翅膀。因此,我是不讚成祝壽的。”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隨行人員聽講的特寫。
蔣介石:“但是,我為什麽會同意改在今天祝壽呢?一句話,政治家的一切行為,都是有著特定的政治目的的。”
陳誠:“此乃至理名言!”
蔣介石:“經國,一切都準備好了吧?”
蔣經國:“請父親放心,就等著上到阿裏山頂以後,我們一邊觀日出一邊為父親祝壽了!”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遂又欣賞車外夜色中的山林,有些J滄然地自語:“沐浴在月光中的阿裏山太美了!可溪口的山山水水呢,……”
陳誠:“請總裁放心!明年的今天,我們在溪口的雪竇寺為您祝六十四華誕!”
蔣介石無語,隻是十分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阿裏山頂 外 夜
一架留聲機送出“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
鏡頭緩緩搖出:
月光如水,灑在阿裏山上,梳洗著大山深處的一草一木;
一座行軍帳篷架在山頂的草地上;
行軍帳篷前邊擺著一桌供果,香煙嫋嫋,緩緩升騰,漸漸地向夜空中散去;
供桌前邊擺著一張舒適的藤椅;
有頃,蔣介石身著中式服裝,款步走出行軍帳篷,當仁不讓地坐在那把藤椅上;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相繼走出行軍帳篷,無聲地站在蔣介石的兩邊;
陳誠走到蔣介石麵前,嚴肅地行標準的軍禮,大聲地說:“敬祝國民革命軍最高統帥蔣總裁萬壽無疆!”
蔣介石低沉地:“謝謝!”
陳誠走回原位,大聲地:“為總裁敬祝六十三華誕開始!”
俞濟時帶著男隨侍人員走到蔣介石的前麵,恭敬地行九十度三鞠躬,旋即走到左邊站好。
女隨侍人員列隊走到蔣介石的前麵,恭敬地行九十度三鞠躬,旋即走到右邊站好。
蔣經國走到蔣介石麵前,行三拜九叩大禮,站起身來,莊嚴地說道:“時逢父親六十三華誕,孩兒願聆聽父親教誨!”
蔣介石低沉地:“經兒!該說的父親都說過了。在這個特殊的時刻、特殊的地方,我想知道經兒在想些什麽?”
蔣經國愕然一怔,不知說些什麽。
陳誠:“經國,說吧!”
蔣經國轉身望著長空那一輪明月,近似淒涼地說道:“父親,孩兒就想說一句話:月是故鄉明……”
蔣介石深沉地點了點頭。
蔣經國:“由此,孩兒還想到了一首唐詩。”
蔣介石一怔:“哦,經兒還想到了一首唐詩?好嘛,快背給父親聽聽。”
蔣經國醞釀了一下情緒,依然是望著那輪明月,鏗鏘有力地吟詠:“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首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他突然硬咽了。
陳誠、俞濟時以及男女隨侍人員也忍不住地抽泣了。
蔣介石也慢慢地低下了頭。突然,他把頭一昂,命令似的:“你們為什麽要哭啊?”
蔣經國急忙擦拭淚水:“父親,是孩兒不好。”
陳誠打圓場地說:“下邊!請壽星佬―我們敬愛的蔣總裁發表六三華誕感言,大家鼓掌。”
全體祝壽人員熱烈鼓掌。
蔣介石站起身來,為了緩和氣氛,說道:“想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怎麽辦呢?我也學著經兒的樣子背幾句詩。”
陳誠:“好!鼓掌歡迎。”
全體祝壽人員再次熱烈鼓掌。
蔣介石望著那輪懸掛於長空的明月,十分豪氣地吟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禁不住地鼓掌。
全體祝壽人員熱烈鼓掌。
蔣介石表情肅穆地:“辭修!你應該懂得我內心在想些什麽吧?”
陳誠沉重地點了點頭,遂又學著蔣介石的樣子吟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蔣介石碎然而下的淚水衝開了情感的閘門,他悲槍地說道:“我們絕不上演《霸王別姬》!”
陳誠:“總裁說得對!”他看了看手表,“總裁!再過一個小時,為您守四方的猛士就要打響‘金門大捷’的槍聲了!”
蔣介石驀地又笑了:“好!我們坐在這裏一邊看日出,一邊等著守四方的猛士傳來第二個‘金門大捷’的消息。”
湘西 宋希鐮指揮部 內 夜
指揮部大牆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幅蔣介石的標準像。
蔣介石標準像的兩邊各掛著一麵國民黨黨旗。
指揮部外依然響著驚雷,下著大雨。
王參謀站在長條桌前,測試放在桌上的兩部電話。
宋希鐮全身戎裝,胸前佩戴著各種軍功勳章,在羅開甲的陪同下走進指揮部。
王參謀:“報告長官!一切準備完畢。”
宋希鐮、羅開甲走到蔣介石的標準像前,脫下軍帽,交給王參謀,旋即行三鞠躬。
宋希鐮抬起頭,仰望蔣介石的標準像,動情地說道:“校長!再過一個小時―也就是十一月六日淩晨一時,您就會聽到學生下令攻擊林彪所部第四十七軍的槍炮聲了!天亮以後,您就會看到學生發給您的第二次‘金門大捷’的戰報了!”
恰在這時,室外突然傳來隆隆的炮聲。
宋希鐮大驚:“羅副參謀長!這是哪裏傳來的槍炮聲?”
羅開甲側耳聽了聽,震愕地:“怎麽是來自我軍進擊共匪陣地的方向?”
宋希鐮看了看手表,異常生氣地:“還差一個小時嘛,怎麽會突然響起槍炮聲?”
羅開甲疑惑地:“他們會不會是記錯了下令進攻的時間?”
宋希滾:“絕對不會!鍾彬司令和陳克非司令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了,他們絕不會記錯時間,更不會提前下攻擊令的!”
羅開甲:“這……就奇了怪了!”
宋希鐮:“王參謀!”
王參謀:“在!”
宋希鐮:“給我接通陳克非司令的電話!”
王參謀:“是!”他拿起擺在右麵的電話,“喂!請立即接通陳司令的電話,宋主任有緊急的軍情大事……好,好!”他拿著話筒,“宋主任,接通了!”
宋希鐮接過電話:“喂!是陳司令嗎?”
遠方顯出陳克非接電話的畫麵:“是!”
宋希鐮:“為什麽在你的防區突然響起槍炮聲?”
陳克非慌張地:“報告宋主任!我、我正在準備下令向共匪第四十七軍發起攻擊,不知何故,共匪的陣地上突然響起了向我防區進攻的炮聲!”
宋希鐮:“立即下令炮兵,壓住共匪的炮火!”
陳克非:“報告宋主任,我炮兵陣地遭到了共匪的攻擊,待命進攻的大炮,還有炮彈……全都炸毀了!”
宋希鐮大驚失色:“啊……”他拿著話筒不知說些什麽。
這時,桌麵上左邊那部電話響起了急促的鈴聲。
王參謀拿起電話:“喂!我是指揮部。”
遠方顯出鍾彬打電話的畫麵:“我是鍾彬司令,有重要的軍情向宋主任報告!”
王參謀右手捂住話筒:“宋主任!鍾彬司令的電話。”
宋希鐮清醒過來:“陳司令!不要怕,你們有四個軍,共匪隻有一個四十七軍,一要守住陣地,再是等到天亮以後查清敵情,我們再做決斷!”他掛上電話。
遠方陳克非打電話的畫麵消失。
宋希鐮從王參謀的手中接過電話:“鍾司令!我是宋希鐮,請講!”
鍾彬:“宋主任!我部陣地突然受到共匪強大炮火的攻擊。”
宋希鐮又是一驚,下意識地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鍾彬:“不知道!”
宋希鐮:“共匪的大炮攻擊你部的什麽地方?”
鍾彬:“炮兵陣地!”
宋希鐮:“這就更加奇怪了……”
鍾彬:“宋主任!我們怎麽辦?”
宋希鐮:“堅決守住陣地!”“啪”的一聲,掛上電話。
遠方鍾彬打電話的畫麵消失。
宋希鐮快速踱步,鑊著眉頭自語:“共軍為什麽提前一個小時向我防區發起進攻?而攻擊地點又都是炮兵陣地……”
羅開甲:“會不會是偶然的巧合呢?”
宋希鐮:“巧合?哪有這麽巧的巧合!”
羅開甲:“那應該做何解釋呢?”
宋希鐮:“我擔心是劉伯承所部向我發起的進攻。”
羅開甲:“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宋希鐮:“找陳克非、鍾彬二位司令去!”
二野前線指揮部 內 晨
晨曦微明,透過玻璃窗射進作戰室內。
劉伯承、鄧小平坐在指揮桌前,傾聽李達報告。
李達指著作戰地圖講道:“由於我軍提前一個小時向敵軍發起猛攻,宋希鐮所部―尤其是炮兵遭到重創。”
劉伯承:“立即電告陳錫聯,一定要乘勝而上,首先打亂宋希鐮的蛇頭,切斷他的蛇尾,然後―也就是在天亮之後,按照既定的作戰方案前進!”
李達:“是!”
鄧小平:“我左右兩個集團的進展如何?”
李達指著作戰地圖:“我右集團之湖北軍區獨立第一師已經攻占建始,獨立第二師已經包圍恩施,爭取在七號攻克;我左集團第十二軍先頭部隊第三十六師迅速向敵挺進,務使在七號攻占秀山!”
劉伯承:“很好!我左右兩個集團已經握緊了兩個拳頭,對宋希鐮集團就完全形成了南北鉗擊之勢。”
李達:“是!”
劉伯承:“通知情報處的柴處長,密令打人敵人內部的各情報人員,一定要準確地掌握敵人―尤其是宋希鐮司令部的軍事行動計劃,為盡快殲滅敵人作出應有的貢獻!”
李達:“是!”
鄧小平:“請電令所有參戰部隊,我們的目的是清楚的,那就是要把蔣介石所期待的第二個‘金門大捷’,變成他蔣某人在大陸最後失敗的開始!”
台灣 阿裏山頂 外 晨
蔣介石、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坐在長條茶桌前,一邊眺望東方滿天的彩霞,一邊在有滋有味地品茗。
一位身著高山族服裝的姑娘走到桌前,伏身拿起茶盤中的茶壺,精心地分倒在每一個茶盅裏。
蔣介石端起麵前的茶盅,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很有興致地說罷“好香的茶!”喝了下去。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學著蔣介石的樣子,端起麵前的茶盅聞了聞,喝了下去。
蔣介石:“你們都知道,我是很少品茶的。或許是這阿裏山上的烏龍茶實在是太香了,我喝了之後還想再喝。”
陳誠:“姑娘,上茶,上好茶!”
這位高山族姑娘很有禮貌地給每人又倒了一盅香茶。
蔣介石端起麵前的茶盅欲要飲下,抬頭往東方一看:
朝霞染紅了晨霧繚繞的阿裏山。
蔣介石興奮地:“快看啊!朝陽就要從東方升起來了。”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端起茶盅向東方望去。
火紅的太陽從霧海中緩緩升起,阿裏山一派光彩。
蔣介石端著茶盅感慨地說道:‘舊本人視太陽為神,所以他們自譽為太陽之國。我們中國人呢,視升起的太陽為人世間的開始。我提議:為了第二個‘金門大捷’成為我們轉敗為勝的開始,我們借用阿裏山最香的烏龍茶,敬獻給我們的太陽神!”他說罷將茶盅的茶水灑向空中。
接著,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將茶盅的茶水也灑向空中。
陳誠大聲喊道:“呈上生日蛋糕!”
陳誠帶頭唱起《祝你生日快樂》歌。
蔣經國、俞濟時以及隨侍人員相繼加人《祝你生日快樂》的合唱中。
蔣介石放下手中的茶盅,滿臉堆笑地衝著大家頻頻點頭,然後坐到壽星佬的座位上。
這時,兩個漂亮的高山族姑娘從帳篷中走出,她們抬著層層疊起的生日蛋糕走到近前,放在長條茶桌上。
陳誠大聲喊道:“請壽星佬―我們敬愛的蔣總裁親自動手切生日蛋糕!”
蔣介石微笑著站起身來,拿起一把洋式的切蛋糕的長刀,高高地舉在空中。
這時,一位機要參謀十分慌張地從行軍帳篷中走出,雙手捧上一份電文:“報告!宋希鐮將軍給總裁發來了急電。”
《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戛然停止,眾人把目光投向蔣介石。
陳誠生氣地:“打鐵也不看看火色!現在是什麽時候?先給我退下去!”
機要參謀膽怯地:“可、可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電報啊!”
蔣介石欣喜地說道:“好!好……我先看電報,然後再和大家一起吃生日蛋糕。”他放下手中切蛋糕的長刀,伸手接過電文閱看。
機要參謀匆匆離去。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望著蔣介石閱看電文的表情變化。
蔣介石氣得把電文擲在地上,連聲說道:“這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呢……”旋即快速地踱著步子。
蔣經國、俞濟時等不知如何是好。
陳誠急忙從地上撿起電文,用心閱罷,說道:“總裁息怒,這一定是毛澤東、劉伯承擺的迷魂陣。”
蔣介石停下腳步,大聲地質問:“你說啊,他毛澤東又擺什麽迷魂陣啊?”
這時,機要參謀再次手持電報走到近前:“報告!重慶顧總長發來急電!”
蔣介石愕然,遂把右手一揮,命令地:“念!”
機要參謀:“據廣西白崇禧報告,六日晨,林彪所部隻個兵團、四十餘萬人馬,突然向廣西發起攻擊。”
蔣介石震愕不已,整著眉頭自語:“有意思,也是在六日的清晨……”他碎然之間變得有些駝背了,緩緩地踱著步子,微微地搖著頭陷入凝思。
機要參謀轉身快步離去。
蔣經國、俞濟時等焦急地看著踱步凝思的蔣介石。
陳誠走到蔣介石的身旁,小聲地說:“總裁,毛澤東為什麽於同一天清晨,既發起廣西戰役又進攻宋希鐮所部呢?這會不會就是毛澤東擺的迷魂陣呢?”
蔣介石收住腳步,近似自語地說:“他毛澤東為什麽要擺這樣一座迷魂陣呢?”
陳誠:“總裁!我以為他毛澤東擺這座迷魂陣的目的有二:其一是突然出擊,打亂總裁的整體部署;其二是以攻擊宋希鐮所部,來策應、牽製共匪進攻廣西。”
蔣介石:“有道理……”他沉思良久,突然以命令的口氣說道,“辭修,立即電令宋希鐮,不要被毛澤東、劉伯承的詭計所迷惑,更不要動搖必勝的決心,繼續以優勢的兵力進攻林彪所部第四十七軍,盡快取得第二個‘金門大捷’!”
陳誠:“是!”他迅即轉為笑臉,說道,“總裁!大家還等著吃您的生日蛋糕呢!”
蔣介石複又拿起長刀,沉思片刻,驀地用力把刀插在生日蛋糕上,說了一句:“不吃了!”旋即飛起一腳,隨著茶桌滾翻在地,那精製的生日蛋糕也拋到很遠的地上。
蔣經國、俞濟時等大驚失色。
陳誠小聲地問:“總裁,您……”
蔣介石:“這個生日蛋糕太不吉利了!”他說罷生氣地走去。
陳誠、蔣經國、俞濟時等急忙尾隨蔣介石走去。
駛往湖北鹹豐的公路兩邊 外 夜
雷聲陣陣,陰雨霏霏,鄂西南戰場籠罩在夜幕之中。
公路兩旁炮彈如雨,泥土和雨水隨著炮彈起爆飛向夜空。
一輛美式吉普車飛馳在炮火密織的公路上。化入車內:
宋希鐮、陳克非、羅開甲坐在吉普車上,無聲地看著車外落下的顆顆炮彈以及飛向夜空的硝煙和泥土。
王參謀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他兩隻手抱著皮製的文件包,靜靜地觀察雨夜中的戰場。
“吮當”一聲,吉普車陷進了彈坑中,再也難以啟動。
駕駛員拚命加油,仍無效果。
宋希鐮低沉地:“全都下去,幫著司機把車推過去。”
司機近似哭著說:“長官,這可不是我的錯啊!”
宋希鐮生氣地:“少鑼唆!快下車吧。”
王參謀放下文件包,拿起雨傘,急忙推開車門,跳到雨水橫流的公路上。接著,他又打開吉普車的後門。
羅開甲第一個跳到地上,雙手張開雨衣,披在身上。
宋希鐮縱身跳下吉普車,因路滑險些栽倒在雨水地上。
王參謀上前扶住,遂又打開雨傘,罩在宋希鐮的頭上。
陳克非皺著眉頭,一邊披雨衣一邊走下車來。
特寫:吉普車完全陷進雨水淹沒的彈坑中。
宋希鐮焦急地:“司機!你快說怎麽辦吧?”
司機膽怯地說:“我和王參謀先試試看。”說罷跳進炮彈坑裏,伏身抱著吉普車的尾部。
王參謀把雨傘交給宋希鐮,跳進炮彈坑,雙手抱著車頭。
司機大聲喊道:“一,二,起!”
司機和王參謀拚力抬車,隻是動了一動。
司機看著宋希鐮,更加膽怯地說:“長官!我們二人的力氣不夠,沒有辦法把吉普車抬出彈坑!”
宋希鐮:“你說吧!怎麽才能把吉普車抬出彈坑呢?”
司機:“那、那隻有請您三位長官一起抬!”
羅開甲:“胡說!”
司機:“是!是……”
宋希鐮:“你還有什麽辦法嗎?”
司機:“那隻有去找打散的國軍兄弟幫忙了。”
宋希鐮急忙向雨夜中的公路兩邊看去:
炮兵陣地上的大炮橫七豎八地躺在雨水地裏,竟然無一炮兵守在大炮的旁邊。
宋希鐮生氣地問道:“羅副參謀長!為什麽我們的炮兵陣地上連一個將士都看不到呢?”
羅開甲:“可能是被共軍的大炮打光了!”
恰在這時,空中傳來哩哩的響聲。
王參謀跳出炮彈坑,大呼一聲:“炮彈來了!”遂縱身把宋希鐮撲倒在泥水地上。
“轟!”炮彈在公路下麵爆炸,飛起的泥水緩緩落下。
王參謀縱身跳起,滿臉的泥水,伸出右手抹了一把。
宋希鐮從泥水地上爬起,手中的雨傘弄壞了,他氣得把雨傘擲在公路的下邊。
王參謀扶著宋希鐮:“長官!這裏有雨,快進車裏去吧!”
宋希鐮用力推了王參謀一把:“那又有什麽用?難道我就坐在車上當共軍的俘虜嗎?”
王參謀看著害怕的司機:“你快說!我們怎麽辦吧?”
司機:“沒辦法!隻有請長官……”他不敢再說下去了。
這時,炮彈又在遠近不同的地方起爆,顯得是那樣的恐怖。
陳克非、羅開甲嚇得靈魂出竅,失去了主意。
宋希鐮嚴厲地命令:“全都聽我的命令,大家齊心協力抬吉普車!”他說罷跳下炮彈坑,伏身抓住吉普車的一角。
接著王參謀、司機,還有很不情願的羅開甲、陳克非相繼跳到炮彈坑裏,每人抓住吉普車的一角。
宋希鐮大聲喊道:“聽我的命令!一,二,起―!”
五個人驀地把吉普車抬起,遂又在宋希鐮的命令下,終於把吉普車抬出了彈坑,平放在公路上。
司機:“謝謝長官,請上車吧!”
宋希鐮、陳克非、羅開甲顧不上滿身都是泥水,相繼鑽進了吉普車。
王參謀關上吉普車的後門,縱身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遂又隨手關好前門。
司機跳上吉普車,一踩油門,車又沿著公路向前爬去。
第二野戰軍指揮部 內 夜
劉伯承站在作戰地圖下邊沉思。
鄧小平一邊大口地吸著香煙一邊在踱步凝思。
李達快步走進:“劉司令員!鄧政委!三兵團和五兵團都傳來了勝利的捷報!”
劉伯承指著作戰地圖:“你先對著作戰地圖,報告五兵團的戰績!”
李達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我五兵團第十六軍在攻占天柱之後,又在長吉、鳳林地區殲滅國民黨軍第十九軍第三二七師一部,並於當日攻克三穗。”
劉伯承:“好!”他指著作戰地圖命令道,“請立即電令楊勇和蘇振華,命十六軍於八日之前一定要解放施秉、黃平,並盡快進占重安江,攻克爐山城!”
李達:“是!”他指著作戰地圖繼續報告,“我五兵團第十七軍業已攻克波州、晃縣、玉屏,殲滅國民黨第四十九軍第二四九師一部。我第十軍正在向湘西鳳凰城急進,預計近期可解放鳳凰城。”
劉伯承:“好!”
鄧小平:“我第十六軍先頭部隊距鎮雄關還有多遠?”
李達:“報告鄧政委!明天清晨―也就是十一月八日準時到達鎮雄關。”
鄧小平:“劉司令員早就說過,鎮雄關是黔東的第一道重點防線,易守難攻,一定要開動腦筋,不要蠻幹。”
李達:“是!”
劉伯承:“請楊勇同誌電告第十六軍軍長尹先炳、政委王輝球,必須在八號攻下鎮雄關,打開黔東大門!”
李達:“是!”
劉伯承:“我三兵團協助湖北軍區、第四十一七軍向敵發起攻擊之後,宋希鐮所部的情況如何?”
李達:“敵軍亂作一團,幾乎是到了潰不成軍的地步。”
鄧小平:“知道宋希鐮逃到何處去了嗎?”
李達:“尚無收到準確報告!”
柴處長走進:“報告!”
劉伯承笑了:“知道宋希鐮情況的人到了,請講!”
柴處長:“據來自內線的報告,宋希鐮趁著夜黑下雨已經逃到鹹豐,其目的尚不清楚。”
劉伯承:“請電告內線的同誌,務必把宋希鐮準確的去向摸清,並立即電告我們。”
湖北鹹豐 第二+兵團指揮部 內 晨
室外傳來一陣陣雷聲和激戰的槍炮聲。
由玻璃窗淌下的雨水可知,室外繼續下著大雨。
羅開甲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據報,由永順方向西進的共軍先頭部隊已經占領招頭寨,另有共軍一部由大庸向桑植進發。我第十五軍主力為了逃出共匪的包圍,已由慈利西南地區撤退到來鳳以北,其中一個師已經到了來鳳;我第七十九軍已經由五峰附近撤到鶴峰地區。”
陳克非:“據我部報告,巴東方麵共軍逐漸增多,以勇猛和從兩側包圍的作戰方法,不斷突破我部扼守的防線,已經迫近恩施附近。”
工參謀走進:“報告!前線打來電話,恩施大橋被炮彈擊中,已經斷為兩截。”
陳克非大驚:“宋主任!這、這就等於切斷了我兵團的退路啊!”
宋希鐮沉默許久,遂又情緒低沉地說道:“我們原來設想打一個勝仗,為校長六三壽秩獻禮!沒想到共匪僅僅用了一天兩夜的時間,就摧毀了我們所有的防線。”
陳克非:“怎麽辦呢?”
宋希鐮打了一個哈欠,看了看手表:“到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先休息。天一亮,我們就趕到第十四兵團司令部,和鍾彬司令商斷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湖北鹹豐 宋希鐮臨時下榻處 內 夜
宋希鐮躺在臨時搭成的木板**,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室外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還有刷刷的雨聲。
宋希鐮的畫外音:“校長!我們為什麽一敗再敗呢?您當年在北伐時期的勇猛和智慧呢?我是一個愧對校長的學生,人川的東大門就要被共匪打開了……”
突然,遠方傳來激戰的槍炮聲。
宋希鐮本能地跳下床來,側耳細聽。
王參謀倉皇跑進:“宋長官!不、不好了……共匪趁著雨夜又發起猛攻。”
宋希鐮故作鎮定地命令:“立即備車,開往第十四兵團所在地來鳳!”
王參謀:“是!”
湖北來鳳 第十四兵團司令部 內 晨
室外雷聲陣陣,雨聲瀟瀟,隱隱傳來槍炮聲。
宋希鐮、鍾彬、陳克非、羅開甲站在作戰地圖的前邊,十分沮喪地交談著。
鍾彬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我認為進占招頭寨的共匪如果直取黔江,則我們所有的部隊均將被圍於鹹豐以東地區,這樣一來,對我軍的威脅就很大了!”
陳克非:“我們絕不能在鹹豐以東地區坐以待斃!否則,不僅是我第十四兵團、第二十兵團有被圍殲之虞,更重要的是就等於讓共匪完全打開了人川的東大門!”
宋希鐮:“如何才能挽回這種敗局呢?”
鍾彬指著作戰地圖:“第一,必須把共匪堵在招頭寨一線;第二,絕對不要使其過秀山,更要阻止西出黔江!”
陳克非沉重地點了點頭。
羅開甲:“陳司令,這就需要你立即下達命令:你部第二軍主力以及五十四師先向招頭寨的共匪采取攻擊行動,阻止共匪西出黔江。”
宋希鐮:“有不同意見嗎?”
“沒有!”
宋希廉:“那就請陳司令下令吧!”
陳克非:“是!”
這時,王參謀慌忙走進:“報告!共匪占領招頭寨之後,又於今晨拂曉攻占秀山!”
宋希鐮等聞之大驚。
王參謀轉身退出。
宋希鐮指著作戰地圖,近似自語地:“共匪占領秀山之後,西向可經龔灘直取彭水、江口,北向可經酉陽到黔江,這樣就對我部兩個兵團形成更大的包圍……”
鍾彬:“更為嚴重的是,我軍有被全部消滅的危險!”
宋希鐮、鍾彬、陳克非、羅開甲心情非常沉重,誰也不想說些什麽。
這時,室外的雷聲頻頻,驚得室內的空氣更加沉悶。
宋希鐮低沉地:“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緊張,你們的意見如何呢?”
鍾彬歎了一口氣:“還有什麽辦法,打光算了!”
陳克非:“一切聽宋主任的!”
宋希鐮:“陳司令!你還有什麽意見呢?”
陳克非:“最好是趕快想辦法,不要陷在共匪的包圍圈裏!”
宋希鐮整眉凝思有時,指著作戰地圖以命令的口氣講道:“立即停止對招頭寨的共匪進攻,命第二軍即刻沿公路開彭水,在烏江以西布防,並由該軍派有力部隊取捷徑兼程前往龔灘,萬不可被共匪先我占領龔灘!”
陳克非:“是!”
宋希鐮:“同時,命本部直屬工兵營會同第二軍工兵營迅速在彭水搭浮橋,以利部隊渡烏江!”
陳克非:“是!”
宋希鐮:“鍾彬司令,命第十四兵團指揮第十五、第七十九兩軍立即從駐防地出發,到彭水北麵的鬱山鎮附近集結待命;同時,命一一八軍立即沿公路後撤,到江口集結待命;一二四軍應以一部選擇有利地勢,極力抗擊共匪南進,其主力迅即走小道徑往彭水以西地區集結待命!”
鍾彬:“是!”
宋希鐮:“還有什麽意見嗎?”
陳克非:“宋主任!你覺得發生在這一天兩夜的軍事行動正常嗎?”
宋希鐮碎然變得嚴肅起來,厲聲質問:“陳司令!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克非:“簡單!我懷疑各級指揮部門有共匪的間諜。”
宋希鐮一驚:“請陳司令講得具體些!”
陳克非:“我隻是一種懷疑!”
“轟”的一聲,一顆炮彈落在距司令部不遠處。
宋希鐮故作鎮定的樣子:“既然隻是一種懷疑,那就等逃出共匪的包圍圈後再查!”
“是!”
宋希鐮:“我們時下的方針是:與共匪爭要點,爭時間,從速後撤到烏江以西地區去,脫離共匪的包圍!”
湘川公路 外 日
天空,亂雲飛渡,電閃雷鳴,大雨如注。
地上,雨水橫流,雜亂無序的國民黨軍隊奪路奔跑,一派兵敗如山倒的景象。
公路上塞滿了馱炮的戰馬、運兵的裝甲車,以及長官乘坐的吉普車。
“轟!轟……”公路兩邊響起炮彈的爆炸聲。
頓時,潰退的隊伍愈加混亂,一時間敗兵的叫罵聲,戰馬的嘶鳴,以及汽車不停地按著喇叭的響聲,共同組成了最為混亂的逃跑交響曲。
第二野戰軍指揮部 內 日
劉伯承、鄧小平駐足作戰地圖前麵,移動著軍事標記。
柴處長走進:“報告!據來自敵人內部的消息,宋希鐮見其主力將陷於我軍的包圍中,遂於七日開始令其所部向烏江以西撤退,企圖依托烏江重新組織抵抗!”
劉伯承:“知道了!”
柴處長轉身退出。
鄧小平點燃一支香煙,邊吸邊笑著說:“有意思,當年,這條烏江欲要攔住長征北上的紅軍;僅僅過了十四個春秋,我們在此設伏,逼得宋希鐮將要上演一出新的烏江自刻的好戲。”
劉伯承:“遺J憾的是,宋希鐮既非昔日的三軍統帥項羽,也無當年楚霸王拔地蓋天之勇,區區小兒,何足道哉!”
李達走進:“劉司令、鄧政委,四野林彪等領導發來緊急電報!”
劉伯承:“念!”
李達指著作戰地圖念道:“我第四野戰軍已經命令第四十七軍發起追擊,並指示右集團每天以百裏以上的速度南進,希二野電令所部協同殲敵!”
劉伯承指著作戰地圖命令:“請立即電告四野:我第共兵團司令員陳錫聯已經作出部署:第十二軍占領酉陽後,速沿烏江兩岸進取彭水。為此,第四十七軍經兩河口及黔江以南向黔江以西截擊。同時,我第卜一軍將尾隨第四十七軍跟進。”
李達:“是!”
鄧小平:“應電告四野林彪等同誌:各追擊部隊均應輕裝,排除萬難,兼程前進,隻要抓住敵人,就是勝利!”
李達:“是!”
劉伯承:“電告中央軍委和毛主席:我們即將完成叩開人川東大門的戰略任務!”
李達:“是!”
鄧小平:“劉司令員,真可惜啊,你我不能給可愛的蔣委員長發一份致歉電。”
劉伯承一怔:“什麽意思?”
鄧小平:“我們不僅攪了他的六十三歲大壽,而且還偷偷地叩開了他精心布置的人川東大門。”
劉伯承聽後笑了:“請鄧政委放心,會有人替你、我向蔣某人傳消息的。”
川湘公路 外 日
曠野山地,響著驚雷,下著大雨。
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指戰員冒雨奔跑在公路上。公路兩邊的農田中躺著橫七豎八的敵人屍體,還有負傷求生的國民黨士兵。
一輛吉普車飛馳行來,濺起的雨水飛向遠方。化人車內:
陳錫聯、謝富治並排坐在後排座位上,望著車外進行交談。
陳錫聯:“謝政委!說說看,宋希鐮―還有他的蔣校長會想到是我們打他嗎?”
謝富治:“絕不可能!”
陳錫聯:“為什麽?”
謝富治:“因為我們的毛主席早已告訴他們:第二野戰軍已經浩浩****地西去,準備在漢中發動人川的戰役!”
陳錫聯:“請設想一下,一旦宋希鐮和蔣介石知道中了毛主席的聲西擊東之計,他們將會怎麽樣呢?”
謝富治:“對我們而言,叫秋風掃落葉;對他們而言,那就是樹倒糊緲散。”
陳錫聯:“看來,要不了幾天,收容國民黨殘兵敗將的任務就提上日程來了。”
謝富治:“最為困難的是,我們還得幫著蔣委員長教育、改造他這幾十萬投降的將士啊!”
陳錫聯:“是啊!就像《國際歌》唱的那樣,我們不僅要做天下的主人,而且還要解放全人類喲!”
台北 士林官邸 內 日
蔣介石整著眉頭一邊蹈齲踱步一邊說道:“辭修!你對廣西保衛戰有何定見?”
陳誠:“敗局已定。”
蔣介石:“根據呢?”
陳誠:“第一,白健生於廣西保衛戰前夕製定的作戰方案是:向南轉移,於廣西地區策劃持久,不得已時經欽州轉運海南島。這說明他們未戰就想到逃跑,豈有不敗之理?”
蔣介石:“可是我通過顧總長給他下達的命令是:向西轉移,進入黔、滇與西南地區兵力會合,以策後圖啊!”
陳誠:“白健生會聽嗎?”
蔣介石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陳誠:“第二,據報林彪所部共有九個軍、四十餘萬人馬參戰,打桂係十八萬殘部,真可謂是富富有餘了!”
蔣經國走進:“父親!重慶發來急電,宋希鐮防區被共軍突破,國軍全線潰退!”
蔣介石大驚:“林彪放在鄂西的部隊哪有這樣的戰鬥力?”
蔣經國:“據說進攻的主力是劉、鄧所部第二野戰軍!”
蔣介石震怒地:“絕無可能!”他真的生氣了,一邊快速踱步一邊說:“電告宋希鐮!一定要接受‘金門大捷’的經驗,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蔣經國:“是!另外,共匪正在向黔東疾進,連下我天柱、玉屏、錦屏,已經進抵黔東最後一道防線鎮雄關!”
蔣介石驚得“啊”了一聲,旋即歇斯底裏地喊道:“電令穀正倫、何紹周,一定要把林彪所部擋在鎮雄關以外!”
蔣經國:“是!據穀正倫、何紹周報告,向黔東防線發起攻擊的共匪不是林彪所部。”
蔣介石厲聲質問:“那又是誰的部隊?”
蔣經國:“他們也說是劉、鄧的第二野戰軍。”
蔣介石驚吼:“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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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終
注:據《蔣經國自述》記載,十一月六日晨為蔣介石補做六十三歲大壽,是十一月五日夜先乘小火車遊阿裏山,後回到山下祝壽。為了戲劇跌宕的需要,我有意改到在阿裏山上一邊觀日出一邊為蔣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