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是一個通才,古文字研究是他眾多涉獵的一部分,隻是他的研究課題顯得另類且挑戰權威,不太被傳統學術界接納,而他憤世嫉俗的性格更令學術界排斥。不過迪克認為他有些懷才不遇,將他收為麾下,搞一些古董的初步鑒定之類的工作,哪怕他真的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隻要有人相信這胡說八道並且願意付錢就好了。

迪克不信任沙迦讓,迪克曾想給沙迦讓一個不錯的價錢,讓他把手裏掌握的資料交出來,但沙迦讓拒絕了,他寧肯自己出錢,也不願這寶藏落入別人之手。迪克費了很大的口舌,才就寶藏找到之後的分配問題與沙迦讓達成了一致,但他必須要防著沙迦讓,這也是為什麽克羅素和克裏成為了他的代理人的原因。

現在時間有些失控,沙迦讓催促了幾次但也隻好妥協,那本來可以給他無限威風的機槍現在拎在手裏有千鈞重,個子不高的沙迦讓配著這麽挺大塊頭的機槍本來就很滑稽,不過土豪的世界大家不懂,或許扛著這麽一挺機槍,再哢嚓幾張威武的照片,回去了也是一種可以炫耀的談資。

反正土豪有的是錢,他們願意花錢買任何東西,包括虛無縹緲的虛榮感。

陳八岱無所事事,在附近溜達著,那些壁畫上扭曲的小人很快讓他失去了興趣,他饒有興趣地跑到那些被包裹的屍體前。若比起棺材山,這裏的屍體不算多,也就是幾十具保存得算完好的,其餘的幾乎腐爛的連牙齒都不剩了,隻能看出曾經留下的一點痕跡。

所有的屍體都是被一層層的亞麻布包裹著,他們的擺放還是有講究的,全部屈膝盤腿,雙手交疊在胸前,仰頭。一些腐爛破敗的亞麻布下,露出了一些頭骨,空洞的眼眶看著洞頂的“天空”,下頜骨張得大大的,好像在呐喊,或者是在喊救命。

陳八岱走到一具屍骨麵前,亞麻的包裹布已經腐爛,露出了這個人的上半身骨頭,或許是時間有些久遠,這裏並沒有屍臭的味道,這具屍骨和別的不一樣,腦袋是耷拉著。陳八岱抽出潛水刀,捅了捅頭骨,那頭骨“骨碌碌”竟然滾落在陳八岱腳下。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陳八岱沒想到是這樣。

“陳八岱你能不能別手賤?”夏爾巴不滿地說道。

“嘿嘿……我就是看看……”陳八岱撿起頭骨看了看,這頭骨比正常人小了一些,再仔細一看其他的屍骨,似乎都比正常人小一圈,目測大約他們活著的時候身高也就一米四到一米五的模樣。陳八岱捧著頭骨看了看,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他趕緊把頭骨安回頸椎上,可是剛一放手,頭骨又滾到了腳下。

“哎呀……你別跟著我啊……”陳八岱有些心慌,這傳說中,人死了會有靈魂的,若是靈魂附體,輕者諸事不順,重者一命嗚呼啊!

雖然這靈魂沒有科學根據,但或許是人心底對死亡的恐懼,幾乎所有人都對死者有著敬畏,正因為如此,世界上各個民族對死者和喪葬都有著各自的禮儀和程序。陳八岱覺得自己肯定是破壞了什麽禮儀,否則這頭骨也不會老跟著自己。

汪興國上前,把頭骨安了上去,陳八岱略略鬆了一口氣。

“剛成年的女性。”汪興國端詳了一下頭骨,說道。

克裏聽到這話,終於把湊在石壁前的腦袋縮了回來,也湊過來。對於搞學術的人而言,這個研究的標本或許能給自己提供新的思路,他抽出潛水刀小心翼翼地割開一層層的包裹布。

這些布都已經破敗不堪,刀鋒到處自己就碎裂了,不一會兒整具屍骨就暴露在了麵前。但令人奇怪的是,沒有了包裹布的約束,屍骨竟然沒有散落,仍舊保持著坐姿。

“唔,真的是女性。”克裏歪著頭端詳了一下,說道。

“求歡狗,你怎麽知道?”身邊有了人,陳八岱膽子也大了起來。

“女性的骨盆是寬的。”克裏解釋說道。

“沒有骨折的痕跡,應該不是受傷死亡。”汪興國看了看,又跑到旁邊看了看其他一些露出骨頭的包裹布,“都是一些剛成年的女性屍骨。”

“咦?!後麵有字?”陳八岱看到屍骨後的石頭上,模模糊糊刻畫著一些扭曲的符號和圖案。

這句話讓克裏兩眼放光:“快!快!快!把其他的屍體都搬開……”

這專家開口焉能怠慢?連閔先生都來幫忙了,大家把一些屍體搬開,果然在屍體靠坐的石頭、石壁上都刻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或者是一些扭曲的圖案。克裏興奮地搓著手,嘴上不由自主念叨著:“這是重大的發現,重大的發現……”

大家圍繞著這重大發現,發現除了這些符號和圖案之外,關於它們背後的意思什麽都沒有發現。克裏好像被什麽附體了一般,嘴上念叨著別人聽不懂的話語,一會跑到這,一會跑到哪兒,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了半個小時。沙迦讓都已經屢次坐下站起,焦急地看了數次手表,那挺本來該給他帶來無限威風的M60蘭博之槍,此時早就靜靜趴在一塊石頭上,很明顯主人已經要拋棄它了。

“祭祀……祭祀……果然沒錯,這是祭祀……”克裏終於平靜了下來,語氣帶著激動的顫抖。

“說的是什麽?”克羅素問。

“他們的祖先生活在一片樂土,卻不知道怎麽觸怒了天神,天神讓噶林共人在樂土降下了無數的死亡蘑菇雲,一夜之間,大地開裂,曾經的樂土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牢籠,將他們禁錮,割裂了和樂土的聯係,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和天神溝通,卻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懲罰,大地在顫抖,一次又一次的開裂,人們躬伏在死亡的陰影下不斷地顫抖,有人告訴他們,將處女奉獻給天神,就會得到寬恕……唔……於是他們每隔10年,就在這個禁忌之處奉獻給天神一個處女,好像還有些其他的什麽……這些屍骨後寫的都是一些給天神的懺悔和禱告之類的東西,有些也記錄了女孩的一些簡單信息……”克裏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根據掌握的資料,組織了一下文字。

“好吧,克裏博士,我們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到阿爾戈,否則就要在危險的叢林中過夜……”沙迦讓對這些記錄毫無興趣,他又催促道。

“阿三哥,這兒蠻不錯的,要不今晚先過一夜,明天一早再走?”陳八岱說道。這阿爾戈到底是什麽地方,眼看著這時間也不算晚,沙迦讓為什麽老是這麽著急?

“你這是在侮辱我,**裸的挑釁,我要和你決鬥!”沙迦讓突然叫道。

“我去……這怎麽就是挑釁了。”陳八岱眼看著沙迦讓就要去找那蘭博之槍把自己打成篩子,嚇了一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說印度阿三是蔑視的意思。”沙迦讓提起了蘭博之槍,克羅素一看也嚇了一跳,這老板發怒可不是小事,特別是這探險活動剛開始,隊伍裏千萬不能鬧內訌,趕緊上前按下了他的槍口。閔先生也上前一步,擋在了陳八岱麵前。

“不不不……你誤會了,摩羅叉才是蔑視的意思,阿三哥是尊稱,哥是尊敬的意思……”陳八岱急中生智,解釋道“以前英國人是老板,當官的是小二,三哥就是印度人了,隻是為了和家裏的三哥區分,加了一個阿字……”

“是這樣嗎?”沙迦讓腦袋轉向了克裏,槍口也轉了過去,差點沒讓克裏蹦到了一塊大石頭後。

可是對於人際關係中的稱呼克裏的研究水平也不過是限於親朋好友之內,他覺得應該是這樣的,至少,“哥”不像“狗”這個字那麽貶義,看著黑洞洞的槍口,趕緊點了點頭……

“好吧,我收回我剛才要和你決鬥的話。”沙迦讓把槍放下,提著這槍實際上一點都不輕鬆。

“嘿嘿……阿三哥,這咱們都是隊友,隊友……以後你能不能不要把槍口對準我。”陳八岱心裏還砰砰地跳著,這印度阿三,平時悶頭不哼不哈,一哼哈就是拎著機槍要開火,這是要嚇死人啊!

“你可以啊,陳八岱,一來就給兩個人起了外號……”夏爾巴意味深長地看著陳八岱,低聲說道。

“嘿嘿,過獎過獎……夏總英明。”陳八岱摸了摸腦袋上一頭的冷汗,探險而已麽,用得著那麽劍拔弩張麽?

“OK!OK!OK!,行動,行動!”克羅素再次催促著,這次克裏才不情願地把鼻子從那壁畫上挪開,臨走還戀戀不舍地看了幾眼,檢查了攝像機裏的素材,確認沒有遺漏任何一寸地方。

“夏總,我怎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陳八岱覺得脊背發涼,一陣陣的汗毛倒豎,看著收拾東西的夏爾巴說道。

“別擔心,有汪興國呢。”夏爾巴不知道是真的心眼大還是安慰陳八岱,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快跟上吧。”

“哎,他們真好,一人一小包,我們怎麽這麽重。”陳八岱背上大背包,背包裏是器材和補給品。

“你看阿三哥,人家還拎挺機槍呢。”夏爾巴安慰道。

“哼,也就是老鼠扛槍窩裏橫,我看走不了多遠,還是我們幫他扛。”陳八岱恨恨地說道。

沿著崎嶇不平的山洞道路,一行人走到了陽光下,陳八岱眯起眼,適應了好一會這赤道慷慨得過分的陽光,腦袋好像條件反射般的開始頭疼。

沙迦讓著急趕路,一馬當先,沒有等候後麵人的一點意思,落在後麵的陳八岱和夏爾巴趕緊加快腳步追上去,大家都沒注意到出來的洞口好像一張血盆大口,山洞周圍有過人工加工的痕跡,整塊山體看起來就是一個仰頭張嘴的骷髏頭……在山洞頂上的崖壁上,還刻畫著許多奇怪的符號和圖案……

在山崖之上的樹叢裏探出了一個望遠鏡,幾個精壯的全副武裝的士兵臉上塗著油彩,漠然地看著遠去的探險隊。

“柴科夫,需要在這裏將他們解決掉嗎?”一個人問道。

“不,他們不知道將要麵對的是什麽,這片叢林會幫我們解決掉他們,跟著他們,拿到地圖!”那個叫柴科夫的人放下望遠鏡,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